“贤侄,你有所不知。”
肖叔叔叹了口气,“出了这种事,大家心里其实都很清楚,小刘肚子里的孩子,今生就是来找老王讨债的。”
不是没有人劝王叔叔狠一狠心把孩子拿掉,甚至就连小刘自己最开始也有这个想法,可王叔叔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生个一男半女,也好承欢膝下。
王叔叔一听说小刘怀孕了,连夜带着她飞去香港,做了一系列的化验鉴定,最后拿到一份报告。
报告上面显示,小刘肚子里的孩子真真正正是王叔叔的亲生骨血。
这下王叔叔说什么也要留住这个孩子,不但出重金聘请专门看护人员照料小刘,还在当地为小刘补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在他的一帮老兄弟面前,把小刘风风光光地娶进了门。
按照王叔叔的说法,就是人家清白姑娘肯替王家延续香火,自己即便豁出去蹲大狱,也绝不能亏欠了人家。
可以说,除了没有去民政局扯证,正常人家结婚该有的风光,王叔叔全都给了小刘。
当然,王叔叔在外边风光迎娶外宅,确实对不住他的原配,李阿姨。但毕竟小刘怀的是王叔叔的亲骨肉,谁也不希望看着自己辛苦一辈子积攒下的家业,因为后继无人打理而毁于一旦。
李阿姨曾上门和小刘谈了几次,最后也只能点头默许这场婚事。
李阿姨有一次来肖家和萦凌的妈妈谈心,最后还聊起了这件事情。
李阿姨说小刘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家的家庭条件不好,父亲早年遭遇车祸丧失了劳动能力,只能常年卧床。家里是勒紧腰带,才供出了她这样一个大学生。
结果小n一上班,就碰上这种丑事,人家姑娘脸皮薄,连个男朋友都没谈过,当时并非没动过一死了之的念头。
可一想到这些年为了供自己和给老父亲看病,家里不但家徒四壁,还欠下了一大堆债务。自己一死容易,家中亲人却再也无依无靠,将来又如何生活下去?
说实话,王叔叔已有妻室,之前又和小刘没有感情基础,实在算不上是良配。可王叔叔心地善良,敢于承担,除了有些过于看重香火,这为人却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不但出钱妥善安置好小刘的家人,还在婚礼上和普通女婿一样,冲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岳父岳母”磕头,许诺将来绝不会亏欠了小刘姑娘,小刘的父母就是他自己的父母。
也许是他善良的心打动了同样善良的小刘,虽然这一场婚结得不那么名正言顺,小刘却死心塌地要跟着王叔叔。
李阿姨当时拉着萦凌妈妈的手哭诉,出了这种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有什么办法?
难道要不管不顾地把一切都翻出来,让王叔叔去蹲监狱,让小刘带着肚子里面的王家骨肉去跳河,让刘家二老无依无靠流落街头,最后闹得几家人全都家破人亡才满足?
更糟糕的是,就在李阿姨哭哭啼啼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那天肖萦凌恰巧回来度假,一推门儿正好听见后面这几句。
“从此萦凌这丫头便深深厌恶上了老王和小刘,根本不听我跟她解释一切事由的来龙去脉,认为我们都是一丘之貉,所以我猜贤侄你来苏州之前,应该是被萦凌训了个劈头盖脸吧?当时她就是这么训叔叔我的,真是对不住贤侄了。”
肖叔叔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但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若只是一般的移情别恋bn小三,我又怎么可能让贤侄你来趟这浑水?还望贤侄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帮老王他们吧。”
我只能默然点头,真是造化弄人啊。此事除了当时王叔叔酒后乱性,犯了不该犯的错误,剩下的小刘、小刘肚子里的孩子、李阿姨,她们都是受害者。偏偏加害者还是她们深爱的那个人,并且加害者还勇于承担他所犯下的错误。
有人说最“理想”、最“理智”的结果,就是打掉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我却对这种看法嗤之以鼻。
敢做不敢当,敢生不敢认,一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竟然不敢为自己做下的事情承担后果,居然还有脸把一切错误都推到一个没出生的孩子身上?真该挖开你的胸膛,看看里面的心肝是不是和煤黑一个颜色!
“具体情况小侄都清楚了,不过叔叔,小侄尚有一事不明,您这次火急火燎地喊小侄前来,只是为了让我替这位刘姐姐治疗血斑之症么?”
肖叔叔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包间大门一响,前面走的是步伐稳健,头发梳理齐整的赵叔叔,赵叔叔伸手拉开大门,闪身让背后的人先走。
只见一位年纪稍大,但眉眼和脸庞的线条都很硬朗的中年人,正小心翼翼地搀扶身边一位已有七个月身孕,不但行动不便,这浑身上下还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士,看来这两位就是肖叔叔口中的老王与小刘了。
我和肖叔叔忙站起身来,我先冲着赵叔叔点头致意,然后上前拉开大桌前的一把椅子,帮忙搀扶孕妇坐下。
结果我的手刚碰上孕妇的胳膊,立马感觉到有一股阴寒的气息从手上传来,让我一下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动声色地一捏左手,将事先藏在掌心的一根牙签的尖端刺入食指,随着豆粒大的鲜血涌出,身上那股阴寒的感觉迅速退去,一身鸡皮疙瘩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我一抬头,发现对面的王叔叔正好奇地打量着我,于是连忙冲他点头微笑:“叔叔好。”
“啊,好好,老肖你真是好福气啊,你这侄子养气的功夫真好。”
“王叔叔过奖。小侄是北方人,做人一向直来直去,连肚子里的肠子多半儿都是直的。言语之间若有冒犯得罪,还请王叔叔不要见怪。据小侄浅见,您爱人身患的,似乎并不单纯是血斑之症吧?”
“当啷”,王叔叔听见我的一番话,将他面前的茶碗失手打翻,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竟然连你也这么说?难道小刘真地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