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是司匡心中勃然升起的念头!
必须要必须要主动出击!
必须要打!
把战火点起来!
让火焰,烧到儒家身上!
汉人最厌恶的就是那种懦夫,更别说汉人中的激进派——公羊学子。
一昧忍让,只会让他们看不起!
只有肝胆侠义之士,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
司匡分析到这里。
将腰板挺直,被褥夹在左腋下。
来了底气!
拱手,对褚大一拜,“兄长既来,敢问,代表的可是儒家?”
“善!”褚大微微一笑。
“既如此,请儒家言明比试内容吧!”
“哈哈哈,贤弟这是着急了?”
“然!”
“那好,大(褚大的自称)就说一说!”
褚大右手抚摸着颚下短齐的胡须,灵眸微微一转。
便想出一个主意。
他侧身微转,面向驰道右侧。
面对观望众人,拱手,以沉稳有力之声,说道。
“元光元年,陛下下诏征求治国方略。家师献《举贤良对策》,独尊儒术自此而始!”
“如今,大汉正统,当为儒家!”
“儒者,仁义之士也!”
“儒生,道德之辈也!”
“儒家,天下正统也!”
“自元光起,天下学子,意欲入儒家者,不可胜计。”
“然,百家易传,亦易失!”
“自五霸、七雄起,失传之家,亦不可胜计。”
……
稷下学宫
百家诸生都眯着眼睛,盯着远处高谈阔论的褚大
同时,又时不时瞅着满眼尽是小星星的孔安国、衡胡、周霸等人。
下意识挪动,与这群人拉开距离。
儒家的不讲武德啊!
不仅提旧事。
还开口就地图炮!
说了半天,全都是夸儒家。
整得百家好像无德似的。
尤其是道家之人。
都咬着牙,握紧拳头,脸红成了猪肝色,敢怒不敢言。
当年大意了,被儒家钻了空子!
他们怎么也没料到,平日里一向遵从窦太后意愿的刘彻,做事如此果断。
窦太后刚刚去世,就把其生前坚信的黄老之学打下了朝堂!
皇甫休摸着下颚,呢喃呓语,“褚大这厮,打的什么歪主意?”
“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严遵浑身发冷,神态阴沉。
王贺狠狠地握着手中的墨剑,任其来回颤动。
沉吟,道:“诸兄,我可能猜到了……”
严遵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惊呼,“难道是……”
一旁看热闹的落下闳仿佛也想到了什么,懊悔的猛拍大腿,“不愧是董子门下第一人,吾刚才怎么就没想到!”
严遵红着眼,咬着牙,嚷嚷着,“儒家!!”
……
镜头拉回驰道。
褚大依旧抑扬顿挫地说着。
“儒家传自孔夫子。”
“至于董师,已数十代。”
“孔、孟、荀……董!诸子如云!也无法保证……”
司匡听的实在不耐烦了。
挥挥手,出声打断。
“褚兄,可否直言内容?”
“可!”
褚大嘿嘿一笑,转过身来。
上下打量眼前这位狂生。
当看到司匡一人压制两家的时候,狂妄之徒这个名号,就已经从他脑海中清理出去了。
以狂生取而代之。
“贤弟,吾儒家的比试的很简单,请君解答一问题。”
“什么问题?”
褚大搓了搓手,笑嘻嘻的。
“秦用法家,一百五十年。”
“高祖皇帝用道家,不过六十八年。”
“以君之才,敢问,吾儒家,应如何做,才可让陛下用儒之心亘古不变。令儒家传承千年不断,万年不衰?”
“嚯。”司匡微微失神。
这褚大,不按常理出牌啊。
说好的比试,竟然成了请教。
不过,如今自己已经压制百家中的两家。
请教自己,还真没错。
毕竟儒家想传承下去,首先要把诸子百家彻底踩在脚下。
显然刚刚成为带头大哥的儒家,并没有这种经验。
自古以来,这是儒家第一次操纵国家机器。
看着褚大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司匡的眼珠子也“布灵布灵”的转了转。
这个答案,其实很容易得出来。
后世儒家,为什么能一直稳坐政坛?
还不是他们掌控了思想。
只要广建学校,让天下人学儒,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答案虽然简单,但是不能这么简简单单地说出来。
必须硬气点,换个装13的说法。
换个让儒家两股战战,不得不低头,心服口服认输的说法!
怎么做好呢。
司匡当着一群人的面,陷入了沉思。
打嘴炮?
给儒家年青一代第一人留一个深刻印象?
他没忍住,下意识念叨了出来,“嗯……可以考虑。”
“贤弟?”褚大正正衣冠,轻轻呼唤。
但没被理会。
司匡的大脑正疯狂运转,进行思考呢。
分析打嘴炮成功的可能性……
褚大师尊那个老头儿,就是靠嘴炮出身!
当初董仲舒主动进攻诸子百家学说的时候,靠的就是一张嘴。
虽然褚大现在快到不惑之年,可以看成一个老头儿,但是司匡可不会相信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鬼话。
得到董大嘴的真传,哪怕褚大年纪再大,嘴炮能力,也不会差多少。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
儒家成为官方唯一认证之后,能在立稳脚跟之后,迅速巩固战略优势,他们传人的嘴炮功不可没!
自从被史书洗礼了一遍,司匡就对西汉儒生格外敏感。
他不敢忽略,董仲舒百年之后,褚大一人,挑起公羊学派大梁这件事。
嘴炮可以打!
这嘴炮不能直接打,必须往自己擅长的方向引导。
要打出真才实学,打出自己的价值,让儒家信服!
否则,针锋相对的局势,会逐渐演变成单方面碾压的场面。
当然,被碾压的肯定是自己。
司匡双拳紧握,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瞥了一眼满脸期待的褚大。
暗中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他腰板挺直。
对着褚大郑重拱手作揖,声音朗朗。
“褚兄所言,小弟已有思绪。”
褚大笑得更欢了,“哦?可否详细道来?”
司匡点点头,高声回答,“法、道被废,并非其学说无能,只因,两家无人!”
一言出!
旷野静!
几个呼吸之后,众人反应过来。
“轰!”
直接炸锅了!
围观之人议论纷纷。
百家窃喜。
道家气的脸青。
严遵与皇甫休二人眼珠子顿时瞪得溜圆,比铜铃还大!
躺着也中枪?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脑海中不约而同闪过两个字:
“狂妄”!
说的比褚大还狂妄!
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碰巧打败小说家和农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真当放狠话不用付出代价呐!
当众人以为司匡说完的时候,他嘴里,又蹦出来两句话。
“儒,亦如此!若是陛下放弃用儒,若是儒家并未传承千年……只因儒家无人!”
“轰!”
炸了!
又炸了!
比赛氛围彻底炸了!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连讨论都讨论不下去了。
齐刷刷地注视着司匡。
竟然当着儒家大儒的面,骂儒家无人?
疯了!
这小子,死定了!
稷下学宫
与道家之人的反应相同,儒家诸生,脸色一片铁青。
孔安国气的把剑又拔出来了,在手里晃个不停,咆哮着,打算冲上去拼命。
如果不是几个儒家的弟子拉着,他就冲出去了。
周霸的剑也出了鞘,血红色的双眸内,尽是杀意。
竟言儒家无人。
妈的!
过分了!
看不起儒家当世之人?
你这是有多大的才能?
哪怕是孟夫子重生,也不敢说这句话吧!
如果不是师兄在与其比试,他们两个人非冲上去,把人揍一顿!
狂妄到极点,就应该被揍!
司匡对面。
褚大脸色大变。
由平淡转红润,接着转紫、转黑,最终转变成青色!
他被这句话惊住了,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脸上的笑容被冰冷刺骨的寒霜覆盖。
双手用力握拳。
软骨关节“噼里啪啦”地响。
你把自己当成谁了?
虽然儒家刚刚站稳脚跟,虽然儒家明面上的宗师只有两人,但,这仅仅是明面上!
如今,儒家尚存的开宗立派者,不在少数。
儒家分五经,五经育学派!
公羊学派只是其中一支罢了!
每一支学派,实际上,都有宗师坐镇!
言《诗》,于鲁则申培公,于齐则辕固生,于燕则韩婴太傅;
言《尚书》则济南伏生、齐北欧阳生、济南张生;
言《礼》则鲁高堂生;
言《易》则菑川田生;
言《春秋》,于齐鲁则胡毋生,赵地董仲舒。
司匡一句儒家无人,不仅仅在打董仲舒的脸,更是在那打那群人的脸!
狂生哉!
太狂了!
自大汉创立之后,世人只认同一名狂生:贾谊——贾长沙!
那个人确实有真才实学!
这一点,无可挑剔!
诸子百家皆认可!
如今,一个无名小辈竟然也敢效仿贾长沙之狂。
真是应了孔子那句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褚大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声音颤抖,道:“小子,太狂妄了吧?你以为自己是贾谊?”
司匡浑身气势一变,努力维持狂妄的模样。
他微微鞠躬,道:“不敢!在下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好一个事实!”褚大怒极反笑,指着稷下的方向,冷声,呵斥,“真当我儒家无人啊!”
“褚兄息怒!儒家如今,的确无人。”
司匡面不改色,淡淡地说道。
“如今陛下独尊儒术,只因儒家已故大儒、现存宗师共同努力。然成大儒、宗师者,皆年事已高,再无进步可能!若十几年后,他们回归一抔尘土,何人可以支撑儒家?”
褚大黑着脸,咬着牙,“几十年后,我儒家天资异禀者,定会成为新的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