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侠,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装备精良的士卒!”
在二人商讨螟灾的时候,昨晚被“关爱”的守门士卒一把推开木门,面色恐慌,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他指着外面,高呼,“那群人已经把这里给围住了!”
“什么?”司匡惊呼,瞳孔收缩,与衡胡对视一眼。
二人几乎同时放下饭碗,站了起来。
司匡阴沉着脸,拳头握紧,怒气满满,“这群人哪来的?难不成走漏了风声?”
“司公,此时重大!”
衡胡皱着眉,拔出了腰间佩剑。
抱拳,沉声道:“君在此暂且恭候,将此二人看住,吾去一探究竟!”
“辛苦衡兄了!”
“嗯!”衡胡点点头,提着剑,走了出去。
司匡则走到门边,倚着门框,凝视外面。
看着二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绝望的安磨笑了。
他激动的脸色通红。
苍老的面孔容光焕发,褶皱都少了许多。
“哈哈哈哈!一定是县令的人到了!咳咳咳!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若汝等现在跪下,老老实实地向老朽磕头认错,吾一定在县令面前美言几句,给尔等留个全尸!”
“闭嘴!”司匡拔出剑,用锐利反射着银光的剑尖指着安磨,眼睛眯成一条缝,冷喝,“聒噪!”
安磨摇了摇头,“呵!不知死活!”
张仲也在一旁窃喜。
但其面不改色,依旧蜷缩在角落,一声不响。
比起老头儿,他更注重结果。
如果把二人激怒了。
在高密县兵进来之前,这俩贼人脑子一热,直接给自己来上一剑。
可没有地方哭!
想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才换来最后的胜利。
自己虽不是王,但好歹也是个官!
连顶头上司都能忍,更何况这点小小的屈辱?
只要忍住了,活下来,用不了多久,自己还是这鲁山乡的游缴!
……
灌儿腰间别着一把小巧玲珑的匕首,手持一根麻绳编制的长鞭,骑着一匹黑色鬃毛的高头大马,得意洋洋的停在安磨的家门口。
在她身旁,是一个同样骑着马的男人,面色冷峻的男人。
男人全身上下,除了脸之外,都被一层黑色甲胄包裹。
他的腰间,还佩戴着一把锋利的青铜剑。
与灌儿身旁无任何护卫不同,男人身边,还围着六个骑马的亲信。
亲信身着红色皮甲,手持长槊。
把男人死死地护在中央,呈众星拱卫北斗之势。
灌儿在马上对着男人拱手,指着破了一个洞的大门,高声道:“广公,此地便是三老居住之所。”
“嗯。”广放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附近居住的百姓都驱逐了吗?”
一名属下士卒跑过来,抱拳,“广公,皆已驱逐!”
“此地可有后门?”
“无!只有一正门!”
“好!”
广放满意的拍了拍手,但是冷酷的神态丝毫不变。
盯着这名汇报的士卒,轻呼,“传我命令!”
“让宋邵带领百人,将此地团团围住!”
“所有企图逃离者,抓!”
“若有负隅顽抗者,杀!”
“若进攻命令下达,对方仍不投降,死活不论!”
“若有企图营救贼人者,以通敌罪论处!”
“诺!”
士卒立刻转身,立刻跑下去传达命令。
不一会儿,便有大批士卒离开了这支队伍,前往四周围墙处,进行最终围困。
灌儿右手平着挡在额头,微微侧身,看着东南天空的太阳,估摸了一下时辰。
娇躯转回来。
她柔声询问,“广公,吾等何时进攻?”
广放摇了摇头,身上的甲胄跟随着他的动作,一同哗啦作响。
他沉声说道:“不急!此地已围,二人插翅难逃!待吾派人先去交涉一番!再者,县令不还没到?”
他勒住缰绳,淡淡地说道:“吾接到县尉的命令,最终决断,由高公进行。吾等,只需把这里围住就行了!”
“好吧。”
灌儿嘟囔着嘴,对着额头吹了一口气。
“呼!”
额前乌黑亮丽的头发,都被轻轻吹起来。
用手轻轻拨弄,理顺后,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催下去。
只好坐在马上,静静地等待。
毕竟,人家是掌握着兵权。
能和自己心平气和的交谈,完全是看在县令的面子上。
从某种意义上讲,广放的顶头上司县尉,比县令的官职,高一点。
她望着安府紧闭的大门,重新打起精神。
拱手,沉声说道:“广公,不如,吾等先把门破开?”
“可!”广放点了点头。
抬起右手,向前挥了挥。
顿时,两名拿着长槊士卒出列。
二人走到安磨家的大门处。
对视一眼。
同时举起长槊。
一左一右,对着门,捅了上去。
“嘭!”
“嘭!”
两道利刃穿透木头的声音响起。
昨晚被踢破的门,被彻底捅穿了。
裂痕从破口向四面八方延伸,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
断裂处,木屑洋洋洒洒地飘落。
随后。
这两个士卒收起武器,各自扶着门框两侧的墙壁,抬起脚。
又不约而同地对着木门狠狠地踹了一脚。
“轰!”
破烂不堪的木门,受到巨大的冲击力之后,应声而倒。
扬起一阵黄色的尘沙。
任务完成,这两名士卒重新回到队伍中。
广放满意的点头,抚手而笑,赞扬,“很好!”
一旁的亲信从扬起的灰尘中,看到了一个身影,急忙提醒:“军司马,有人出来了!”
“嗯!”
广放用力夹了一下胯下之马,只身上前一小段距离。
再次勒紧缰绳。
他盯着出来的人,大声喝斥,“贼人,我高密县兵已至,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尘沙后的人开口了,“汝乃何人?”
“吾乃高密县尉统率之下,高密县军司马广放!汝乃何人?”
“儒家!”
“衡胡!”
尘沙彻底散开。
衡胡衣衫翩翩。
脸色凝重,持剑而立。
广放同样也好不到哪去。
他听完之后,脸色也凝重很多。
虽然早就听说这两个贼子来头不小,但是,可没听说是儒家子弟!
大汉官场的官吏,目前有三种人不愿意得罪。
第一种是官职比自己大的人!
第二种是皇亲国戚!
这两种自古以来,都是这种情况,大家都习惯了。
唯有这第三种,还没有习惯——儒生。
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行径,让太多人惊愕了。
原本在官场不起眼的儒生,摇身一变,成了官场的香饽饽。
大家都在担心,以前交恶的儒生,会不会在某一天,被陛下赏识,成为自己的上司?
以至于,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很多官吏都主动上门赔罪了。
甚至,还有的开始通读儒家经典,企图摸清陛下的心思。
这就是为什么高倏床上的帘子用的是道德经,而房间中屏风却记载儒家经典的原因。
他需要时间转换!
之前吕后、窦太后等人喜欢黄老之学,大汉都跟着喜欢黄老之学。
因此,很多喜欢谄媚的官吏,都把道经、德经摆在房间,用来奉迎。
待黄老被淘汰了,儒家成为主流了。
他们又赶紧迎着潮流,准备儒家经典。
这群人中没有傻子。
都懂得一个道理:主流学派不能得罪,必须学习其思想,必须与之门徒交好。
广放对衡胡拱手,声音朗朗,“君既为儒生,为何要违反大汉律令?汝可知,冒犯三老,乃死罪!”
灌儿脸色狰狞,提醒道:“广公,他们还杀了有秩蔷夫!”
广放皱着眉,回头恶狠狠地瞥了一眼,什么也没多说。
一个有秩蔷夫而已,官职不过少吏,杀了也就杀了,大不了交点罚金,意思意思就这么过去了。
而冒犯三老这种大罪,才最让人头痛。
衡胡面色平静,盯着统兵之人,诘问,“汝带了多少人来?”
广放没打算隐瞒,微微一笑,“五百!”
衡胡咧嘴一笑,“尔可知,未经长安批准,私自调兵,亦死罪!”
“尔等冒犯三老,不需长安批准!吾自可捉拿!”
“呵呵!是吗,那就来吧!”衡胡站在门口,用剑尖指着外面,高呼,“三老、游缴皆被吾二人控制,若尔等冲击大门,不出片刻,此二人,必死!”
“猖狂!”广放啐了一口唾沫,脸色阴沉,“吾听闻,儒家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如今,汝之行径,与乱臣贼子何异?”
灌儿急着完成任务,高呼,“广公,别和他废话了。直接杀进去吧!”
“不可!三老还在!”
“三老已被贼子所杀,直接杀进去!”
忽然,一阵响亮的声音从军队后方传来。
霎时。
所有人齐刷刷地把头扭过去,凝视声音来源。
只见,一个穿着华服的男人,在十来名穿着皮甲士卒地拱卫下,骑着马,快速赶来。
男人腰间,还佩戴着一把只有俸禄在六百石以上才能拥有的佩剑。
灌儿惊喜狂欢,“高公来了!”
高倏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那人未到,就大喝,“三老已死,即刻将乱臣贼子斩杀,为安公报仇!”
“这……”广放犹犹豫豫的。
士卒自动散开,给马让出一条路。
高倏骑马到来,环视四周士卒,用不容置疑的语气,“立刻执行命令!”
广放叹了一口气,拱手,“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