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许茗哲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家里面的，回去的时候，林倾已经睡着了。他回想着情绪稳定一点之后和杨鸣说的话。

“你说是孙泽指使的？”

杨鸣愣了一下“对，一开始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你，但是你太优秀了，所以也没想着和你撕破脸，可是有一天孙泽过来和我聊天，说到这些，我才知道，原来他和我一样，对你不满，我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知己，说了很多心里的抱怨。”杨鸣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懒散又阴沉的许茗哲。

继续说道“然后你做手术那天，他突然给我一张单子，说让我把这个药给你签字。他也没细说，就说是可以让你被医院开除，我没有多想。”

许茗哲笑了，无力又绝望的，骨头像是被人打碎了。

“我知道了。”许茗哲眼睛微微的眯着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杨鸣。

“那个，你，还是不要现在就去找他硬碰硬，他家里面好像还挺有钱的，我感觉你自己单枪匹马的，斗不过。”杨鸣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许茗哲笑了一下，他今天晚上似乎笑了很多次，但是每次都让人觉得瘆得慌，像是自己的底线一二再再而三的被别人按着挑。

“我，其实我之前有想过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但是我还没有行动就被孙泽发现了，他之前和我聊天的时候录了音，说要是我说出去就破釜沉舟，谁都别想好过，而且那段时间我妈妈身体也不好，我不能在那个时候失业，他当时还说要是我不怕的话，他可以让我在整个行业都混不下去，比你还严重的那种。”杨鸣说着顿了一下“我害怕了，就没有再提起过这事，但是他还是暗地里想了个办法把我给弄到了遂成。”

许茗哲一直都没说话，就安静的听杨鸣说孙泽到底是怎么陷害自己，又怎么让杨鸣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杨鸣虽然辞职了，但是还是很害怕许茗哲，内心的那些愧疚是无法被遮掩住的，说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杨鸣似乎轻松了一点。

许茗哲赶在最后一班车回去的，回去之前，他决定想个办法让孙泽自食其果。但是他还没有计划，只是说了需要杨鸣的帮助。

“后悔么？”许茗哲走的时候问到。

杨鸣很无力的嗯了一声，肩膀猛地一松“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都行。”

许茗哲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

“对了，要是你真准备和孙泽硬碰硬的话，别让他抓到你什么把柄，他们家的势力真的不容小觑。”

这是杨鸣最后和许茗哲说的话。他站在床头，看着熟睡的林倾，心里面忽然就平静了很多，刚才感觉整个人都像是飘在水里，但是现在却好像找到了岸。

回来之后，他去找了白乔依，从白乔依那又知道很多之前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因为白乔依的爸爸是副院长，所以知道的事情多一点。

有一次随口和她提起过孙泽进医院不是走的正门，好像是之前在学校里出过什么事情，所以没有医院愿意收，但是孙泽的父亲亲自去找了院长，孙泽才被安排进来的。关于孙泽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好像也在一夜之间被销毁了。

许茗哲决定从这件事情上下手，但是为了更好的隐蔽自己，他故意在医院颓废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还是有很多的病人家属对他表达不满，各种奇怪的要求和难听的话都听了个遍，他其实在知道孙泽才是背后陷害他的人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为什么自己回来之后，那些毫不相干的病人会知道他之前因为用错药被开除，多半都是孙泽传出去的。

于是他就将计就计，整个人都像是提不起精神，但是他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孙泽的父亲似乎对于孙泽的前途格外的看重，是那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程度。

他在和杨鸣一起找事情的突破点的时候发现，那些挡了孙泽路的人，都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严重的甚至一无所有。他忽然就有点担心，他什么都没有，没什么可以用来威胁他的，除了林倾。

他现在真的是在单枪匹马的往前走，自己的安危甚至都保证不了，更不要说林倾，所以他在纠结了一个星期之后，在看到林倾在自己的行业里展露头角的时候，他害怕了，他的姑娘，应该永远站在最耀眼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不能在因为谁再放弃什么了。

许茗哲心里清楚，林倾其实是很喜欢芭蕾的，如果没有当初那些事情，没有听到她母亲说的那些话，那她现在大概，依旧站在舞台上。

前几天她还在说自己好像忽然找到了方向，忽然觉得成为一名记者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他又怎么忍心把她牵扯到这些肮脏又复杂的事情上来呢，所以他决定和林倾分手，但是在还没有想好的时候，林倾刚好那天撞见他和白乔依在一起，于是他就顺着话提了分手。

时间是不等他的，他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如果结果不错，那他就回来找林倾，但是如果最后发生了什么意外，分手的话，林倾应该会有自己新的生活。

在遂成的这一年，他们其实没有挖到什么，孙泽善后工作做得很好，之前他是在遂成医学院毕业的，他们想找他那一届的档案，但是因为没什么身份，中间经历了很多的波折，找到的还是一份没有什么污点的档案。

后来顺着一条比较可疑的线摸过来，发现当初有一个刚开始和孙泽关系很好但是后来不玩了的同学现在就在遂成这边做生意，许茗哲就决定和杨鸣一起去套话，但是为了遮挡自己的目的，他们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出现的。

期间为了防止孙泽怀疑，他们甚至经常去酒吧喝酒，许茗哲营造出一种自己颓然又醉生梦死的状态，他当初就是以自己心态不怎么转换的过来，不能待在芷江为由让院长帮他转到了遂成，只有这样，孙泽才会因为看到许茗哲的颓废而放松警惕。

现在，他们离成功近了很多，可是今天突然出来的新闻很显然就是在给许茗哲一个警告。

林倾听到最后，只感觉浑身都是冰冷的。许茗哲那段反常的时间，她甚至都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他可能太累了，根本不知道原来背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林倾。”许茗哲喊道。

林倾抬眼的那一瞬间，泪水就落了下来。她看着许茗哲，眼里是心疼和无助。她吸了吸鼻子，感觉有点别扭。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在怪你。”

“是我先提的分手，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我以为，我以为···”林倾哽咽了半天，话还是没有说完整。

“别哭了。”许茗哲走到她面前，手刚抬到一半又收了回来，然后在桌子上抽了纸巾递过去。

最后两个人看着桌子上的报纸。

“那，你们的证据搜集的怎么样了?”林倾整理好情绪问。

“本来是差不多了。”

“什么叫本来差不多了？”林倾问。

“我们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弄到物证和人证，但是现在出现这样的事情，估计人证都得被吓跑了，那些人都是见识过孙泽的实力的，本来就不想因为别人的事情再毁一次自己的前程，现在我这个新闻一出来，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许茗哲语气带着无奈。

林倾手握在一起，她忽然觉得孙泽好陌生，许茗哲口中那个孙泽和她认识的，就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可是···”

“什么？”许茗哲看向她。

林倾摇了摇头。但是许茗哲似乎是看出了林倾在想什么，笑了一下“不相信我？”语气有点痞痞的。

“没。”瞬间就否定了“我谁都可能不相信，但是永远不会不相信你。”林倾又补充道。

许茗哲眼里面的情绪浓了很多，喉结微微滑动，手指轻轻碰了碰鼻子，脸上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别急，会有办法的。”许茗哲走过去，伸手揉了揉林倾的脑袋。

有没有办法她不知道，但是看到报纸上被说的那样不堪的许茗哲，她就觉得心慌，想要赶紧想个办法说出真相。

但是事情永远会有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