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接连死了三个人,而调查却没有丝毫进。
一时间,人心惶惶,庄子里的租户隐忧不止。
翌日,清晨。
李燳在庄子祠堂里,召集了各个租户家的男力,简单说了一下昨天的祸事,随后安抚众人。
对于郭坤拘死在山庄,李燳没有遮掩,直接公开处理。
不过此刻庄子横遭祸事,正是用人之际,李燳也就没有直接执行家法,他换了一种方式惩罚胡铁牛几人。让他们分别带队组织庄子里青壮,成立八只巡逻队,轮番巡逻防备凶手。
随后他派扈从向周边其他庄子示警,并且再遣人送信到警备军。
对于李燳的处理,众人皆是服从,候在一旁的林冶,也是连连点头。
祠堂会事结束,李燳又回到山庄草堂,盘坐蒲团上,调息身体,压制体内的锈火毒。
一天下来,庄子平静如常,再也没有了水鬼害人的事情发生。
傍晚时分,这份宁静却被打破。
一个身穿麻衣短襟的青壮,叩开了庄子大门,慌慌张张地进了山庄里。
半刻钟后,李燳带着四五个扈从,随着这人出门而去。
来者名叫阿二,是许家庄子租户,主家是黑水市城防军百户许渎,许家和李家是世交,许渎和李恕还是拜把子兄弟。
上午李燳派人送信给许家庄子,还没有半天,庄子里就死了两个人,那死法跟送信人描述的一模一样。
这下,许家庄子从上到下都慌了。不同李家庄子有少家主带着一众军中扈从坐镇,他们许家庄子可都是一群庄稼汉,碰到这事可都是吓得不行,庄子主事连忙派人送信给李燳,请求支援。
李燳接到这消息,点了几个扈从,就出门了。这么积极,一是因为两家多年交好,二来,他急需阴邪值。
这李家庄子和许家庄子都在黑水市郊,靠在竹州河边上,许家庄子在上游,李家庄子在下游。
各家庄子里的常年住着二三十户租户,替各主家种田养蚕。
李家庄子到许家庄子这路程虽然不远,但是有些崎岖。本来往来都是官道的,不过因为兵灾损坏了。
十几年了,这段路都没人管,越来越破,到现在都找不到原来官道了,不过路边以前栽种的白杨树林长得倒是郁郁葱葱,越发茂盛。
如今又是雨后,路变得泥泞难走,一路颠簸。
太阳几乎落入地平线的时候,车厢外这才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撩开窗帘,只见一道白河从远处蜿蜒而下,水流激荡,声传周野。
“小李爷,这就是竹州河,再走一段路就到了许家庄子。”护卫在车外的扈从陈辽注意到车厢里的动静,连忙靠过来,提醒道。
“我知道了,那边是庄子没人了吗?我记得,以前路过的时候,里面人很多。”李燳放下帘子,伸头探出来,指着另外一边。
只见路那边黄泥巴土墙围着一处庄子,里面冷冷清清,土路上长满了野草。一片农家宅院居然没有一个烟囱冒烟的,这个点了太不正常。
夕阳下,整个庄子透着一股阴森气,让人看着心生寒意。
“回小李爷,那边是徐家的庄子。今年上半年,城里的主家出事了,这里的租户也都散了,这么大个庄子,没几户人家了。”陈辽老实回道。
“徐家!”李燳若有所思,他想起来了,这家是黑水市排得上号的大商,生意做的很广,住在黑水市西城区那边。家里因为走水,死了不少人。据说全家搬家,去了行省首府。
马车绕着徐家庄子走过,越靠近那股阴气越冷,陈辽都不禁得打了个颤,嘴里嘀咕道:“这地方真邪门!”
李燳同样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这种感觉不同于阴邪值带来的那种刺痛,它像是一块巨大的坚冰,给人极度寒冷,孤寂的感觉。
徐家庄子长着一排稀松的槐树,本是朱红的大门,现在已经斑驳,井口也没盖住,沿口还放着几个空水桶,不远处荒草里还倒着一个。
一阵暮风吹过,檐下那两排褪了红的灯笼摇摇晃晃。远处传来鸦雀的乱叫声,只见一只黄皮耗子在庄子里乱窜,肆无忌惮。
李燳眯眼,顺着破旧大门的缝隙,往里面看,一抹人影闪过,白色的衣服,上面似乎还绣着某种红色花纹。
当李燳再看的时候,人影不已经消失了,马车也绕离了徐家庄子。
那个人影,似乎嘴唇在动……
李燳收回目光,不再多想,马上就到了许家庄子,接下来还有事要做。
众人又走了大半个时辰,总算看到前头的许家庄子。
“馿!”赶车的阿二拉着缰绳,大声吆喝着。
守在庄子口的农汉,听声赶紧冲了出来,见到马车停在门口,连忙喊道:“阿二回来了,阿二回来啦……”
土墙里面,一阵吵嚷,男男女女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庄子主事者许鹤拄着拐杖,在几个青壮陪护下也往着大门赶来。
“阿二,李家庄子派人来了吗?”有的农户等不及了,急忙着问道。
阿二面露喜色,大声道:“见到李家少主人了,就在车里。”
“来了多少人?”其余的农户跟着争问道。
阿二抹了抹脸上的吐沫星子,他被挤在人群里面都快喘不过气了。
无奈下,阿二使劲推了一下,然后直接蹦了起来,大声回道:“李家少主人,亲自来了。”
“李家少主人亲自来了,太好了,这次带多少人来?是不是人都在后面呢?”一群农户面露喜色,热切问道。
阿二再次被人群围住,挣脱不开。
这时,帘子一掀开,李燳从车上跳下来,陈辽领着四个扈从士卒跟了上来。
许鹤一眼就看到了李燳,连忙从人群里走出来,一脸热切道:“这位就是李燳少爷吧,老朽是庄子主事,上午通报之事还未来及感谢,您又亲自前来,仁义呐!”
“许主事不必多礼,许李两家相互扶持,此来是我应有之举,咱们先进庄子再说。”李燳走上前,一把搭住许鹤,谦推道。
许家庄子面积很大,东面是农户们的住处,几排砖瓦房子错落有致,前面打着一口井,傍边桑树下面还有一群小孩在玩竹马,正中间则是议事的祠堂。
此刻,李燳大马金刀坐在上首,庄子主事许鹤也坐在一侧,下面站着各家农户的男丁。
不过似乎因为没见到李燳带太多人过来,这些农户眼睛都透着失望,大家低着头窃窃私语。
看着堂下一群人乱嗡嗡的,许鹤也没太在意。毕竟这些人都是流亡劳苦出身,不过他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这让他有些烦躁。
“啪啪啪”,许鹤伸手在桌面上接连拍三下,冷声道:“安静安静,这次邀李少主过来,就是解决水鬼害人,先说说庄子情况吧。”
“咳咳咳……”许鹤清了清嗓子,指着堂下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农,“韩秃子,你给李少主说下咱们庄子今天死人的事情。”
这个叫韩秃子的老农,人如其名头发稀疏,皮肤黝黑,头上的麻绳也遮不住额头的皱纹。他被点出来,还有些紧张。不过在李燳的注视下,还是老老实实说起这水鬼的情况。
今天上午,李家庄子报信的人刚走,不到半个时辰,庄子东头的闲汉子张瘸子就死在家里。大家还没来及查,西边的鳏夫马六也死了,同样的死法,死在家里。
案发现场有水草,水渍,淤泥臭味,死者都像是被水草勒死的。
问清楚了事情,李燳没有停下,接着问道:“尸体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李少主,您一路颠簸,还是早点休息。那些尸体太过怖人,而且很臭,不要去了。”许鹤闻言,好言劝说道。
李燳抬手摆了摆,沉声道:“事关人命,刻不容缓,先带我去看尸体。”
李燳此语一出,周围农户顿时心安不少,看向他的眼神也都变了。
在韩秃子的带领下,李燳来到庄子西边的牛棚里,只见几个竹子编成的漂排上,停放着几具尸体。
掀开破布,一股浓郁的臭味涌了出来,这种味道显然不是尸臭,是一种鱼腥臭味。
这一刻,李燳心里不经蹦出了一念头:“比鲱鱼罐头还猛!”
看着周围人错愕的表情,李燳摆摆手,自己走了上去,一副不惧尸体恐怖和恶臭的样子。
屏住呼吸,李燳来到尸体前,一抹异色在眼底闪过,他的脑海里出现信息:
【阴邪值增加0.03%,0.03%……】
此刻,李燃犀心里一阵兴奋,哪里还嫌弃这臭味,他绕着两具尸体来回转悠,一直逛了没有阴邪值增长,方才满意离开。
他不知道,在场的农户心里对他的感官一变再变,没想到李家少主调查命案这么认真,这么臭的地方都能坚持这么久,李家庄子有福了。
走出牛棚,李燳身上还带着一股腥臭味,周围的农户主动都退了数步。
“行了,大家伙都回去做饭休息吧,。”李燳打发掉其他人,领着陈辽几人再次来到祠堂,找到主事许鹤,“许主事,庄子可有空房子?”
闻言,许鹤面露喜色,李少主这意思要下榻啊,他连忙道:“有的,有的,我这带您过去。”
几人随着许鹤,又来到庄子北边一处落落庭院。
“李少主,此处是主家人来此住所,您是主家府上贵宾,这里客房随便挑选,下人们我立刻就安排。”许鹤一脸殷勤道。
“许主事,不忙。下人不必安排,一会儿,请上些主食即可。”李燳推辞再三,送走许鹤之后,对着陈辽几人吩咐道:“陈头,你带弟兄们守在房间外边,我不叫你们,不准任何人进来。”
吩咐完,李燳一头扎进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