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门，听名字像是个地名，让人们下意识以为是街市之类的场所。

但实际上，它并不是。南水门就是黑水城一个流动的灰色交易场会，简单理解就是“黑市”，不过它能长期存在，自然是黑白两道默许的。

每月黑水城中就会举行一次南水门集会，届时会有许多奇珍异宝出现，或是交换，或是拍卖，引得众多江湖野客出现。

走出李家后门，李燳已经换上一身黑衣，脸上也带了黑白相间的面具。他身后的陆人龙等人也都如此，纷纷将別在腰后的面具拿出来，带在脸上。

李府后门外的一旁，栽种了两排香樟树，清风徐徐，带着特有的香气。左右两侧第一棵树旁，各自停着一辆马车，车上已经坐着跟他们打扮相同的车夫。

陆人龙走到跟前，低声在李燳耳边道：“这是引路使者，每次府里出来收租，都是坐他们的马车，这是规矩。”

李燳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众人，上了马车。

这马车通体黑色，外边浇铸了精钢，除了车门，再无其他出口，就是一密封的。

众人上车坐好，马车缓缓动了。

这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看来这马确实不俗，军主大营的军马也不过如此了。李燳猜测这些引路使者的身份，应该都是军中秘密抽调出来的。

车厢都是密封的，李燳只能心里默念，计算着时间，大约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下。

跳下车厢，眼前是个规模不小的土包。黝黑无尽的洞口，上面的泥土翻动过，不过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又长了一层杂草，稀稀疏疏。

没想到，这次的南水门集会居然在一片荒郊野岭上，而且还是个大墓。

墓口前站着一排身穿黑衣，带着面具的壮汉。他们见到李燳几人从黑色马车下来，行了个礼，就没再管了。

甬道前车辙密布，看来已经来了不少人。

青砖甬道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青黑色的苔藓，周围还散了一地碎石。

两个镇墓兽，雕刻得栩栩如生，但是一座少了耳朵，一座少了尾巴，看起来有些滑稽。

走完甬道，李燳几人推开一处铁门，又下了楼梯，这才来到一处地下大厅。

大厅灯火通明，来往之人很多，大多是结伴而来。也有个别独行者，不过看着他们凶戾的姿态，就知道不好惹。

这里空间很大，以前应该是墓室的主殿，现在被分为两片区域，外圈内圈。

外围都是一些遮掩体貌，前来买卖的黑市贩子，都是散户。

内圈就不一样了，直接用黑布之类东西，把里面罩住了。外边还有不少黑衣护卫守着，里面时不时传来热闹的声音。

“少爷，这边走。”看着李燳被内圈拍卖会吸引，陆人龙还是提醒道。

“这里面就是我家的租子？”李燳收回注意力，看向另一边，反问道。

“这边正是，里面是拳斗场，是咱们李府的租子。”陆人龙走在前面介绍道。

南水门的拳斗场，李燳有所耳闻，毕竟这是他李家的产业，每年可是有不少进项。

狭窄的甬道，有些潮湿。李燳刚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冲鼻子汗液味道，里面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越是走进越是明显。

拳斗场总共就五个台子，青石垒筑的，外边插着一排铁棍，用白色的粗麻绳子连起来。

台子下面，围了一些黑衣人，还有准备打拳的武者。

在最外边，则是环形的三层石台子，上面做了不少观众。他们打扮各异，都带着面具。拳赛还没开始，就有人时不时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看着李燳一行人进来，青石台子下面走出来几个黑衣人，为首者身材魁梧，宽大的黑衣也难以掩饰，他左肩缠着红色布带，上面绣着黑色拳头。

这魁梧汉子主动客气道：“李爷的人来了，快请。”

“原来是元兄，今天你们家几场？”陆人龙走在前头，一副主事者的语气问道。

“嗨，五个台子加起来才十七场。”魁梧大汉叹了一口气，不满意道：“再这样下去，这拳场生意是做不下去了。”

“才十七场！”闻言，陆人龙也是很惊讶。

寻常南水门集会，最热闹的地方当数拳斗场，或许它不是最赚钱的，但绝对是整个集会，人流量最多的。

“我看拍卖会那边倒是人声鼎沸，参加的人比以往都要多。”陆人龙摇摇头，随口说道。

元姓壮汉低声道：“听说这次拍卖会有辟邪法器，符箓之类的东西，城中很多达官贵人都派人来拍，搞些法器回家镇宅。”

“法器镇宅，搞这些没用的干什么，还不如把这钱拿出来招点看家护院呢。”陆人龙嗤笑一声道。

“陆兄有些事不能不信啊，你可知道咱们黑水市境内这些日子怪事频发，最近就连城区里都出了黄泥巷那档子事，人心惶惶啊。”云姓壮汉提及这些事，声音变得有些凝重。

陆人龙他们这种杀材，对于这些事向来不放在心上，看了两场黑拳赛后，就转身离开了现场。

“刚才那人就是排打宗派过来主事的？”离开的路上，李燳询问道。

陆人龙低声道：“是的，小李爷。那人叫元奎，排打宗派过来四五年了，一直负责拳斗场的事。”

李燳点点头，没再多问。对于排打宗的事情，他晓得比陆人龙这些扈从要多的多，不过以前他只是听李恕说过，但没有接触。算起来，今天他才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宗门人士。

排打宗号称门徒三万，为水南行省南方地域最顶级的门派之一，黑水市驻军里和他们排打宗合作的世袭百户就有好几位。

他李家也是其中之一，府中一些灰色产业也都是同排打宗合作，就比如刚才的拳斗场。

二者，算是各有所需。

跟着陆人龙绕着甬道，左拐右拐来到一处隔间，还没进去，李燳就听到“啪啪啪”的声音。

走进去一看，只见是一处小隔间，青黄色的墙壁上散落着几个孔洞，通过这些洞孔，能看到外边拳斗场上的场景。

打量一圈，李燳的视线落在隔间中间，只见三五个老先生在忙活。

他们几个头戴包巾，围着几张老旧桌子旁，各自拿着算盘敲打着，在计算着场上赔率，进场门票等账目。

这些人都是拳斗场的老合作伙伴了，平日里都是各大商行的掌柜，有着正当职业。但暗地里和南水门有合作。

陆人龙几人到来，倒没有惊扰这些掌柜的，显然他们也都习惯了。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先生走了过来，拿着一沓账簿报账：“这位执事，这次拳斗场进项是十一万零三千铢钱，其中进场票钱是六千铢，剩下的都是场子赌赔的进项，其中一号决斗场进项一万铢钱……”

李燳对于这些账目没什么兴趣，他就听到总共进项是十一万铢钱还多，这可真是一笔巨款啊。

不怎么赚钱的拳斗场都能一次搞到这么多钱，怪不得黑水城中各方势力对这南水门集会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有得还配合其举办。

“第五个场子怎么还赔了？”陆人龙冷彻的声音一出，直接盖住隔间里所有的声音，李燳也不经被其拉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