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台子上的气孔缓缓变大,投射下来的光柱越来越亮,这木桌上的白布无风而动,引得众人称奇。
嘭嘭嘭!
台子周围的墙壁突然亮了起来,一圈灯烛点燃,主持人这时已经来到木桌前,慢慢掀开白布,只见一支精美的瓷罐子出现众人眼前。
白底青花,口宽腹大,上面绘着一株并蒂青色荷花,青色的纹路从罐子底部而生,绕着罐身萦绕,繁复却不凌乱。
“这是一口青花罐子,看着细节像是炜朝的官窑,品相确实不错,若是在寻常拍卖行定是压轴重品。现在拿来这里当压轴,就有点镇不住场子吧。”
拍卖会场下不少眼精的人已经认出这罐子,三言两语就把这罐子的底细说了出来。
主持人眼明耳尖自然是听到台子下的议论,一双灵动的眼珠子在面具下乱动,心里已经有了腹稿。
“相信诸位已经等不及了,鄙人这里就为这只青花莲罐做介绍。
这只瓷罐乃是炜朝天工局制品,并蒂青莲大瓷罐,品相寓意极佳,单论收藏价值就已经不菲,不过能在这次会场拍卖,它身上的价值自然不止于此。
废话不多说,请看!”
主持人说完,直接将罐子倒放,罐子口对着众人,灯烛照入,只见点点荧光生于罐腹中。
星星点点,浮游灵动,就像是七月夏夜里的萤火虫。
“这罐子到底有什么玄机?”台下不少人惊异不已,连连问道。
主持人语调一抬高,陡然凝重道:“刚才鄙人说过这只罐子可是出自炜朝天工局,诸位不会以为我说的只是噱头吧。
现在再介绍一遍,此罐经过本会名家鉴定,确实出自炜朝天工局。
嘿嘿!想必诸位都清楚吧,那里面出品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寻常器具。刚才这罐中的奇异,不是其他,而是炜篆铭文显兆。”
“什么?刚才那流萤就是炜篆!”台下有人惊呼。
炜朝的天工局,炜篆。
这两个名词一出,拍卖会彻底炸锅了,除了几个独行侠,剩下的人都交头接耳起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在凑钱了。
李燳几人坐在台下,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前朝的篆文能引起这么大动静。
李燳自幼不喜欢读书,直到董氏过门之后,才半推半就被送到名家书院学了几年笔墨。
这炜朝他也知晓一些,这是旧朝瑭朝前面的一个朝代,存在的时间很短,历经三世而绝。
炜朝在书籍里的记述很少,旧朝史书只用了一句“国祚短促,炜隋德浅”就把那个朝代带过。
从会场里,其他人的反应来看,炜朝似乎有着什么不得了的秘辛。
看着台下众人反应如此强烈,主持人心里暗道气氛已经到了,该继续了:
“就是诸位所想的那般,这只罐子里的可是真正的炜篆。此罐名为并蒂青莲大罐,实则还有一个通俗的名字,求子罐。
嘿嘿,这只罐子是当年炜朝太后为其幼子逍遥侯隋斜尽,托天工局特制之物。
隋斜尽,想必有人知道吧,就是前朝那位爱剑胜过王位的宗室剑圣。
当年逍遥侯痴迷剑道,游走天下二十载不归,年过四询无一子嗣,其母炜朝德皇后担忧不止,恳托天工局为其制作求子罐。
罐成之日,逍遥侯得六剑欣喜而归,随后有久居养剑斋,乃有子嗣。
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进入正题,炜朝求子罐开始拍卖,底价五万铢钱,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三千铢钱,现在开始!”
本来炜篆就已经够震惊了,没想到又牵扯到了炜朝最为传奇的宗室剑圣隋斜尽,这下整个会场气氛被彻底点爆,就连壁上包厢里的贵宾都矜持不住了。
“十万铢钱!”一号包厢直接一次性把价格顶到六位数。
普通席一下子安静了,不过随即议论声,商量声又响了起来。
“十一万铢钱。”这时,二号包厢却是竞争起来。
一号包厢不作迟疑,直接豪加到十五万铢钱。
“十六万铢钱!”二号包厢里,传来不卑不亢的声音。
……
……
……
壁上包厢开始陷入价格战,台下普通席已经沦为看客,这种动辄就几万几万的加码,可不是寻常豪强能撑得住的。
李燳坐在台下,心神荡漾,心里连连暗道:居然跟逍遥侯有关系。
老实说,他李燳读书那会儿,也是隋斜尽的迷弟。
正史上虽然没怎么提到逍遥侯,但不少文宗大家都曾用文,侧面正面描写过这位剑痴。
即便现在,李燳这种不爱诗书的顽劣学子也能默诵几句关于逍遥侯的诗句,诸如:
剑舞若游电,随风萦且回。
登高望天山,白云正崔巍。
又比如:
剑势左右成游龙,挥决长虹照莲花。
诸如此类的诗篇笔墨,李燳已经背了很多。
若是前两年,李燳指不定拼着破产也把这罐子买下。
回过神来,这价格已经飙升到了三十万铢钱,即便是李燳这种世袭军三代,也不经为这价格咂舌。
这个求子罐的争夺还在继续,但是李燳已经没有兴趣呆在这里了。
从拍卖会后台,交钱拿到阴水参后,李燳就带着陆人龙一众随从,离开了内圈拍卖会。
刚走到大厅外圈,元奎带着几个手下迎了上来。
“元兄,没在拳斗场,怎么?来送兄弟我。”陆人龙走在前面,打趣道。
“陆兄。”元奎拱手,随即提醒道:“刚才手下兄弟给我汇报,你们在拍卖会跟三环市兰家搞得不愉快。”
“不错,为了一个拍个宝药,兰家一个叫兰睿的家伙当众放话,真是放肆。”陆人龙冷哼一声。
元奎点头道:“这几次拍卖会,兰家都派人来了,看他们架势不小,行队里混了不少道上的人物,你们回去小心点。
我身后这几个师弟身手都不错,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上,以防万一。”
“好好好,多谢元兄了。”陆人龙打眼看了这七个排打宗门徒,个个龙精虎猛的,欣喜感谢道。
“李家和咱们排打宗同气连枝,应该的。”元奎拱手客气道。
两波人分开之时,元奎特意对着李燳拱了拱手,李燳步子略顿,点了点头,跟着陆人龙离开大厅。
走出大墓甬道,只见来时的两黑马车已经靠在路边了。
因为排打宗护送的弟子有七名之多,李燳也就只能屈身,挤在车厢里。
与来时一样,车厢内的众人还是不知道路线,唯一不一样的是时间,此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车厢隔音和减震效果很好,几乎听不到外边的马蹄声,也没有颠簸的感觉。李燳觉得就像坐在船舱里,于江面徐徐而行。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嗡嗡嗡……
好似刀剑摩擦的声音,细微连连,映入李燳耳中。
当即眉头一皱,李燳伸手提醒道:“外边好像出事了。”
陆人龙几人也都动了起来,攥着钢刀,眉目紧皱如寒冬铁锁,警惕地听着车厢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