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数学考试两个小时，八点到十点，一般十二点放学，所以还有较长时间的空档。

学校是不可能提前放学的，上课又上不了，因为教室里现在只有三十张桌子，四十名学生坐不下。

所以要求学生们待在考场自习，不能随意走动。

蒋嘉悦拿好稿纸来，打算抓紧这时间多写些文稿。

座位一旁的那个男生打赢一场考试，很开心，缩在座位上玩手机。

他还不知道后头有监控的可怕事实。

直到十点三十二分的时候，监考老师把他叫出教室。

他猜测是老师不甘心，想再捉过他来对峙，但他毫不担心，毕竟不是被当场抓住，没有证据老师说什么都没用。

走出大门前他将手机揣进书包，昂首挺胸，一副自信而有恃无恐的模样。

蒋嘉悦不禁为他默哀。

在现代科技面前，传统的手艺终究还是无用武之地，趋于落寞。

十点五十分的时候，男生回了教室，他的步履蹒跚，面色苍白，如丧考妣。

将手机从书包里拿出来，握紧，犹豫了好一阵，还是点开通讯录，划到“家人”那一列，抿住嘴，瞧了瞧教室外站着的老师，男生低下头，向外头走去。

五分钟后，男生再次回到座位，呆坐着，一言不发。

十点五十八分，广播声响。

“在九月二日上午的数学考试中，高三（20）班的关雎同学使用手机舞弊，现给予考试成绩记为零分及通报批评处分。”

“通知再播报一遍，在九月二日……”

蒋嘉悦一愣，才明白男生叫关雎，虽然不清楚是哪个“雎”，但听读音，就会不自觉想到“关关雎鸠”，因此料想是那个“雎”。

广播声音洪亮，叫关雎的男生蜷缩身子，默默低下了头，看得女孩一阵心酸。

所以说，人还是要真诚些啊。

比如说蒋嘉悦，只能考十分，那她就真的只考十分。

而有些人只能考二十分，却偏妄想考一百二十分，要人前显圣，结果却是迎来大型社死。

再有些人勉强能考九十分，却觉着自己可以考个一百分，甚至一百一十分。

这样落差不就出来了。

比如说和路嘉伦对完答案的江珄，正在因为自己错了几道较简单的题而坐在座位上自怨自艾。

“那道题我本来会的……”

就真的是人生三大错觉。

蒋嘉悦瞧着，摇了摇头，还是专注于手里的稿子。

高中的时候人总觉得分数很重要，但上了大学就会明白，钱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已经认清现实的女孩，现在就打算早早地踏上赚钱路了。

……………

如果无事可做的话，两个小时待在座位上可能会有些无聊，但是女孩在写文，码字无岁月，两个小时的时间却也不算长。

不过勉强写了五千字，就某些作者来说也就一章的量。

当然蒋嘉悦肯定是分成两章的，毕竟她真的只是个人类，没有藏在暗处的八只长触手。

而且因为这些情节是早就构思好的，只需要填充些细节，所以女孩现在的码字速度其实虚高，正常来讲，俩个小时三千字顶天。

这会儿刚好写完一个小**，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女孩将稿纸收进书包，伸着懒腰，抬头看墙上挂钟的分针。

已经十一点五十八分。

前边的江珄低着脑袋，不知道在课桌上写着什么，手上不停。

他的身后王呈景睡得安祥。

离下课还有一分钟，讲台上没有老师，女孩掏出手机，才发觉作家助手里头已经来了站短。

“作家您好，您的作品经过审核，已经达到签约标准。”

“………”

“请尽快联系您的责编：大白，QQ：178****532.”

虽然说挺有自信，但收到站短，蒋嘉悦还是感觉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

这样，算是看见了用网文赚钱的门槛，待小说上架，才是真的登堂入室。

很快下课铃响，蒋嘉悦也不急着离开，登上QQ，打算先联系上自己的责编。

在添加好友中输入站短里的QQ号，蒋嘉悦表明自己的身份。

“我是《不死者的孤独旅行》作者：好在。”

电脑另一头的大白正审着稿，挂着的QQ忽然就来了信息。

没放心上的大白随意点开，看清好友申请，不由得一愣，驼着的背稍微直起了些。

他同意了申请，成功添加好友。

“我是编辑大白。”照常作了个自我介绍，大白切到后台，瞧了瞧小说状态，发觉没改成A签，便又问了一句，“联系了签约编辑吗？”

“嗯，还没。”蒋嘉悦看了看作家助手，站内没有收到签约编辑的联系方式。

那你等着吧。

大白下意识地想这样回上一句，但思索了会儿，还是发了个QQ号过去。

“那找这个编辑去商量一下签约事宜。”

沪城今天却是艳阳高照，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

办公室里空调开得有些高，大白一只手扯起上衣，拍了拍大肚皮，“她会告诉你怎么签约。”

“哦好。”

和责编还不太熟，蒋嘉悦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只是这样简单回复。

其实作家和编辑的关系应该是很亲密的，熟了之后相处也会变得随意，好比上辈子江珄一卡文就去找责编聊天。

可爱的责编听说江珄卡文，心里很紧张，忙提一大堆建议，和江珄商量怎么推动情节，江珄心里也很感动，抹抹眼泪回答：

“你在教我做事？”

“小小编辑也懂怎么写网文？”

然后责编就不再理他，江珄便又发过去一大堆阴阳怪气的表情包，直到被责编拉入黑名单。

江珄和编辑聊完后，便顿觉身心通畅神清气爽，来了灵感，开心地回去码字。

责编在网站看到江珄仍不失水准的更新，欣慰地觉得自己还有些用处。

现在就不一样了，蒋嘉悦只是个新人，和编辑也不太熟悉，小说没出成绩，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座位上女孩见对面没回话，觉得大白可能也忙，就不再打扰，退出了聊天页面。

而另一头的大白坐在办公室，热得实在受不了，干脆掀起上衣露出整块肚皮，办公室里的女同事瞧见了惊叫一声“死变态”，拿起手机就要拍照。

大白吓了一跳，仓皇而退，大声喊：“放下手机啊再这样我就把裤子也脱了。”

女同事们毫不畏惧，回应：“你脱啊有本事就脱啊！”

男同事在一旁瞧着，开心地鼓起了掌。

大白闻言表情凝重，心说这群家伙功力渐深，脸皮越来越厚，于是不免有些忌惮，悄悄把衣服穿好。

“切！”

刚才还在审稿的编辑们异口同声，都哄笑起来，办公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签约编辑野子是位工作态度很好的工具人，认真负责，加上QQ后很快就发来了电子版的合同，作家助手里也收到了相关讯息。

善良的野子还想要手把手教傻子一样教蒋嘉悦怎么签合同，女孩心里很是不忿，说我上辈子都签了不知道多少合同了，还用得着你教。

于是回了一句：“请再说详细点儿。”

野子就把合同揉碎来同女孩讲解，直到女孩点点头说自己明白了，将合同下载保存。

学校门口就有打印店，蒋嘉悦和签约编辑聊完，背起书包，蹦跳着走出教室。

屋外阴云密布，好像空气都变成灰色，不见阳光，天地显得极为阴沉。

确乎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蒋嘉悦走出校门，打印店就在前头不远处，老板是个秃顶的中年老男人，正叼着根烟，探头瞧电脑屏幕上的谍战剧。

里头明楼正和王天风拍着桌子对骂。

蒋嘉悦看见打印店，迎面走过去。

看见来了客人，还是个未成年的女孩，老板下意识就想把烟熄灭，但瞧了瞧没抽几口的香烟，又有些舍不得，于是放进嘴里猛吸一口。

呛得双眼通红。

老板边咳着，边颤抖着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

“打印。”

蒋嘉悦站得远远的，说。

老板还在咳，点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猛灌一口，边抹着嘴角的水渍，边问：“扫QQ还是微信？”

“QQ。”

“好的。”老板拍拍胸口，缓了缓，暂停正放着的谍战剧，打开QQ。

“扫码登录。”他指了指屏幕上的二维码。

蒋嘉悦登的是原主的QQ，当时手机一充上电就进去了，也没设置手势密码，所以其实女孩到现在都不知道QQ的实际密码。

但无所谓，能用就行。

真奇怪啊，原主的班级群每天都是热火朝天，可就是没同学找女孩聊天，问她的去向。

得试着去加上十八班的QQ群了。

蒋嘉悦抿抿嘴，把文件传到电脑上，等着老板打印。

小说签约，也算是迈出了自己这辈子作家生涯的第一步。

女孩在等待老板的操作，闲着无事，就想逛逛空间。

前些天便加了江珄，很尴尬这货现在的昵称就是“好在”，所以蒋嘉悦一直没改原主的昵称，仍是用着这个不知所谓的“杨不一样”。

也不知道这个昵称是什么含义。

江珄的头像是个穿着黄色雨衣的蜡笔小新，撑着同样色调的雨伞，腰间跨着小包，萌得很贱。

完全就是卡通版的江珄。

这会儿空间里恰好有他刚发的一条动态，大概是指上午的考试：分数它追着我跑，但是我比它快。

配图是一张数学试卷。

蒋嘉悦抿嘴笑笑，想着自己今天收到了合同，也算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于是她同样编了条动态，不愿打太多字，就只敲了一行话：“天才第一步。”

配图随意拍了张打印店的柜台。

打印店也兼小卖部，柜台置放着一些零食日用品，女孩觉着很有人间烟火气。

她自认为这图配得很有艺术感。

发完动态，女孩继续刷着空间，一分钟后，手机“滴”了一声，显示江珄评论了这条说说，蒋嘉悦点进去看，也只有一句话，女孩瞧着，轻声念了出来。

“雀氏纸尿裤。”

言简而意赅。

江珄还复制了那张图，用红线圈起了柜台上一袋印有婴儿图像的日用品。

女孩瞧着，眉头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