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
蒋嘉悦打了个饱嗝,将手里的一次性餐盒丢进垃圾桶。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道旁的路灯亮起,照下鹅黄的微光。
女孩从口袋掏出纸巾,擦拭嘴角。
夏末的晚风自江面袭来,吹走白天留存的些许热意,公园湖滩的水草边,还隐隐传来阵阵的蛙鸣。
这会儿同学们大多已经买好了小吃,路口边驻留的学生渐少,小贩们空闲下来,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口,激起大家的谈性,这近十位摊贩就伴着柔光晚风,摆起了龙门阵。
最健谈的就是饺子,大概也是因为年龄大,见识广些,所以什么都能聊上几句,偶尔兴起,还能就着家国大事,发表些看法。
虽然在蒋嘉悦看来,这些观点恐怕大半都是饺子大叔从些地摊杂书歪门帖子上瞧来,多少显得幼稚失真,但他们对国家事务的关心,却也是真切实在的。
女孩莫名觉得暖心。
只是聊天时饺子叔总是得意地瞥向鸡腿和炒粉,表情桀骜狂妄。
荷叶鸡腿在被看了几十眼后,终于忍不住,大骂着从钱包里抽出五十元,“给你好了吧!”
饺子叔嘿嘿一笑,甩了甩到手的钱,然后看向炒粉小哥。
小哥默默地递上五十元钱。
饺子心满意足,说话声更加大了。
女孩瞧着,微微一笑。
时间也不早了,回头还得去把英语和文综的答案对完。
这样一想,倒真有些小紧张,毕竟地理和政治的选择题,做得完全就是在买彩票,全凭直觉运气。
待会儿比对答案,估计也和刮奖一样,紧张刺激,跌宕起伏。
蒋嘉悦拍拍手掌,向学校走去。
……………
回到教室的时候,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有热爱读书的,正在订正错题,也有些跳脱的好同志,在互相嚎叫着比谁错得更多。
江珄和路嘉伦就是后者。
“你文综错几个?”
“四个…你呢?”
“……八个。”
“嗬嗬嗬嗬,先前还和我争,说什么自己必对,我记得你是拿那什么作为赌注的?”
江珄捂嘴偷笑,“难怪隔壁班的小七都不理你了。”
路嘉伦闻言眼角抽搐,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我看你就是下一个景哥。”
这句话简直是莫大的污辱。
路嘉伦忍受不了,眼睛一瞪,咬紧牙关,捏拳就冲来。
“伦哥不要啊……”
在路嘉伦一米八大个头的威慑下,江珄果断认怂,仓皇格挡,却仍被扑倒在座位上。
一旁的韩城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OMO.
韩城你为什么只是看着啊…江珄一脸哀怨。
因为我的身体已经菠萝菠萝哒了…韩城不发一言。
这边两人已经扑倒在一起,动作颇为哲学。
我一进门就看见常威在打来福……蒋嘉悦迈进教室,瞅见扭打在一起的江珄路嘉伦。
没有理会这两人,蒋嘉悦回到自己的座位,从抽屉里摸出英语和文综试卷。
黑板上的答案还没擦去,文综只列出了选择题,英语倒是除作文外,所有答案都给誊抄上了。
做事先从易处做……蒋嘉悦从江珄桌上摸来红笔,开始对英语的答案。
一旁江珄和路嘉伦的搏斗已经不限于座位椅子,开始按在桌面上扭打。
韩城眼神淡漠地站着,手机摄像头对准两人,不断按下快门。
蒋嘉悦手里红笔勾画。
英语确是做得极好,一路改下来,没遇上几个错的,也就完形和填词错了一个,再加上一道阅读理解。
还是有失水准啊,按理应该全对的。
蒋嘉悦捶胸顿足。
身旁江珄和路嘉伦还在扭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致敬史蒂夫霍伯。
蒋嘉悦看不下去,走到两人身边,一拳捶开路嘉伦,单手把住江珄的衣领,提过来,问:“英语扣了多少分啊?”
江珄被女孩的气势震住,睁大眼睛,低声喃喃:“三…三十五分。”
“呵。”蒋嘉悦冷笑一声,将江珄扔开。
这声冷笑刺疼了江珄,少年很是不忿,心说你这不读书的坏女孩也敢嘲笑我?
于是狠狠地从地上爬起来,大骂:“你又是多少分呢?!”
女孩眉毛一挑,嘴角向上一翘,贝齿轻启,轻吐出两字:“五分。”
“除了作文外,我只扣了五分。”
江珄被这话给震住了,不敢相信,跑过来摊开女孩的试卷。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一连串的红勾勾。
江珄瞪大眼睛,呆呆地立着,嘴里无意识地喃喃:“这怎么可能呢……”
旁边的韩城路嘉伦也凑过来看,见着女孩的试卷,倒吸一口凉气,直呼:“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女孩冷冷一笑,桀骜地抬起头,瞥了众人一眼,然后淡然地坐回座位。
没一个能打的……
蒋嘉悦偷偷将数学试卷藏起。
“蒋嘉悦!”曾艺娣喊着女孩的名字,从过道走来。
女孩看过去,不远处的曾艺娣扬扬手里的画本,说:“已经大概完成了。”
“哦?”蒋嘉悦站起身,待曾艺娣走进,接过她递来的画本。
女孩拿到画本,有些迫不及待地摊开,一旁的江珄和韩城也凑过来看。
路嘉伦昨晚没来上晚自习,不知道江珄他们在看什么,但因为好奇,也探过脑袋。
全班一共有四十位同学,曾艺娣画出了所有人Q版的卡通形象,因为是草稿,所以没有上色,但是依然很生动活泼。
“酷啊..”
路嘉伦看着眼睛一亮,惊呼出声。
“主体的草稿已经完成了,我们也是时候要描摹这幅板报了。”曾艺娣见大家看得认真,在一旁边说着。
“那得先清洗一下黑板喽。”蒋嘉悦回头看向身后有些破旧脏乱的黑板,上头沾了灰尘,还有一些不易清洗的污迹。
江珄应和地点点头,“确实要好好洗干净。”
“那不如就由你来负责吧。”
蒋嘉悦转过头,殷切地看着少年。
???
江珄歪着头,皱紧眉毛,嘴唇抿住,露出迷惑地苦笑。
……………
明月高悬,晚风吹起女孩的衣角,马路上车流来往,灯光穿破周遭稀微的昏暗。
蒋嘉悦和曾艺娣并肩走在人行道上。
她们已经和老师请好假了,从学校出来买颜料和画笔。
黑板最后还是交给江珄来负责清洗,在接受委任的时候,少年直拍胸脯,大呼义不容辞(bushi)。
蒋嘉悦瞧着欣慰地点头。
学校附近没有大型的商店,她们得骑着电动车往远处走些。
车还停在学校门口的棚子下,女孩和曾艺娣就顺着人行道走过去,沿路可见晚饭后散步的行人。
安城的夏天都很炎热,稍微凉快些的时候,大概就是晚间黄昏了。
其他时候人们不愿外出,就只有趁着傍晚,出门活动活动。
在这份恬静中,曾艺娣一步跨上电动车,拍拍后座,示意蒋嘉悦上来。
艺娣我要进来咯……女孩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跨上了车。
“去大润发吗?”
少女戴上头盔,问后座的蒋嘉悦。
“是咧。”女孩身子后仰,靠在电动车的小后备箱上。
曾艺娣点点头,扭动把手,从棚子下冲出去,车灯驱散周围的灰暗。
十分钟后,电动车停在了大润发门口的停车位上。
蒋嘉悦双手按住曾艺娣的肩膀,借力一跃而下。
曾艺娣:“……”
将车停好,两人并肩走进商场。
“绘画工具在那一块区域。”
曾艺娣领着蒋嘉悦往商场里头走。
出板报水彩和画笔是必须的,按理粉笔和板尺也应该准备,但学校不缺粉笔,板尺也有一套,所以蒋嘉悦此行就只需要购置水彩和画笔。
虽然说曾艺娣自己也有这些画具,但其实并不适用于板报。
她们需要更大号的水彩。
一直走到商场内南侧的角落,曾艺娣和女孩站定抬头,看面前一列的水彩颜料。
嗯,得好好挑选……蒋嘉悦正想着,忽然听到背后的声响。
“诶,怎么,今晚不需要上晚自习吗?”
声音在女孩身后突兀地响起,蒋嘉悦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