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吃一会儿,就见一位头发蓬松的年轻人推门进来。
西装白衬衫,领带随意地系着,手里还提个公文包,刘海有些长,耷拉在额头,眼睛又小,显得很没有精神。
吼。
是昨天借我鞋套的白领。
蒋嘉悦瞧着,把手里的刀叉放下,目视白领进门。
他径直走到柜台,和老板聊了几句,大概是在点餐,期间一只手提着公文包,身子贴近柜台,又留有一些间隙。
点完单,白领提着公文包,坐到女孩隔壁桌的沙发上,将公文包放在一旁。
大概是有些累了,白领身子向后,靠在沙发椅背,头微仰,长舒出一口气。
咖啡馆的天花板是纯黑色,上头挂着吊灯,因为是白日,没有打开来,些许阳光从窗间漏进来,照在吊灯的玻璃上,反射晶莹的光。
年轻白领瞧着花纹繁琐的吊灯,身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慢慢放松瘫软。
女孩见他坐了下来,就从书包里拿出装有鞋套的塑料袋,站起身走过去。
“嘿。”蒋嘉悦打了声招呼,见白领看过来,就将手里的装子递过去,说:“谢谢你昨天借我的鞋套。”
白领认出了女孩,连忙站起身,微弯下腰,接过女孩递来的塑料袋。
他抓了抓头发,回答:“不用客气。”
头发很长很乱,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抿着嘴,眼神向下瞥,没有直视女孩。
“嗯……你是刚参加工作吗?”
蒋嘉悦下意识觉着工作许多年的老油条们,应该不会像面前这位白领一样腼腆。
“嗯,刚工作半年。”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白领又揉了揉头发。
女孩了然地点点头。
上辈子自己在大学就攒了一些存款,后来虽然没做全职写手,但在单位上班以及日常生活都比较硬气自信,不会像这白领一样腼腆。
不过话虽如此,面前白领的表现,似乎更多是他自己的性格原因。
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历练得太少了。
恰好这会儿老板端着杯咖啡过来,听了白领的话,笑着问:“那小白现在适应了工作的生活吗?”
“还没呢,董姐。”
白领摇摇头。
两人似乎认识,被称为董姐的咖啡馆老板将咖啡放在桌面,屈腿顺势坐在了白领对面的沙发上。
蒋嘉悦站着,犹豫自己要不要直接坐回自己的位置。
董姐却是拍拍自己一旁的空位,示意女孩坐下来。
嗯?
你们聊天要我坐过来干嘛?
难道你们的聊天内容能激发我创作的灵感,让我多赚钱吗?
蒋嘉悦心里冷冷一笑,面无表情地屈腿弯腰,坐到了董姐身边。
哎,毕竟借给了我雨衣和鞋套,给她们些面子叭。
女孩咂巴嘴。
……………
学校,男生宿舍。
江珄和路嘉伦站在门口,等走在后头的韩城。
为什么要等呢?
因为都没了钥匙。
高二刚开学的时候钥匙确实是人手一把,但两个月后江珄手里的铜钥匙就失了踪影。
江珄那时候还年轻,心里一慌,第二天就赶紧去锁行又配了一把。
但是一个月后再次惨失。
终于江珄明白了自己丢三落四的属性,所以没有再光顾锁行,而是选择和韩城形影不离。
韩城回宿舍我也回,只要韩城有钥匙,那不就等于我永远不丢钥匙喽?
江珄一朝顿悟,从此一年多再没碰过宿舍钥匙。
路嘉伦的钥匙倒是没丢,只是常常忘在宿舍。
最初的时候还会捶胸顿足,发誓下次一定要记得带出来,但发觉韩城每次都能带钥匙来开门,嘉伦也慢慢释然,从此宿舍钥匙永远留在了柜子里。
有天韩城实在忍不住了,大喊:“你不用的话,干脆把钥匙给江珄啊!”
听到这话,熟练地站在门口等人的江珄和路嘉伦,只是相视一笑,然后毫不理会韩城。
把钥匙给了我,那不就又是丢,还不如让它永远待在寝室柜子里呢。
江珄笑着摇头。
把钥匙给了江珄,那我不就等于丢了钥匙,到时候自个儿还得再去配,得不偿失。
路嘉伦含笑不语。
韩城见两人没有回应,暗自咬牙,将钥匙狠狠捅进锁芯,发泄怒气。
但经过这一年江珄两人的调教,韩城已经变成了他们的形状,会自觉而面无表情地来开门了。
“景哥呢?”
江珄随着推门而进的韩城,想到还有一人没跟在后头,就问。
“去小卖部买卫生纸了。”
韩城把书包卸下,扔在桌上,随口答道。
想到王呈景这几天的频率,江珄了然地点点头。
“王者吗?”
韩城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
这手机是韩城偷偷瞒着家里,在二手商场买的,为此一个月只吃一顿饭,几近辟谷,差点成仙。
路嘉伦摆摆手,“我肚子有些疼。”
说完,嘉伦就钻进了厕所。
江珄没有智能机,相当于士兵没有手里的武器,连迈入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韩城找不到共同战斗的同伴,只好摇头晃脑地独自打开手机。
火柴划开,火花燃起的声音骤响,江珄听见了那句耳熟的“TIMI”。
默然无语,江珄爬上了床,床下韩城准备进峡谷厮杀。
他才刚躺下,宿舍门就被打开,王呈景提着一卷纸走进来。
“景哥你节制些啊,这样下去不说身体扛不住,就连买纸的钱都是一大笔开销。”
江珄头靠在枕头上,忍不住担忧地说。
毕竟宿舍卫生纸是通用的,王呈景用完自个儿的,总会将小魔手伸向其他三人的柜子。
江珄也是心疼自己的钱。
“无妨。”
景哥摆摆手,言简意赅。
他不再说话,熟练地撕开卫生纸包装,拿出一卷纸,往床头一扔。
然后揣着手机往厕所走。
“我在里面啊。”
路嘉伦听见王呈景扭动把手的声音,大喊。
“呼∽”
景哥虽然欲望飞奔,但还存有理智,没到雌雄不忌的地步,微退一步,转身回了自个儿的床铺。
“没办法了,今天我的动静会有些大,你们担待些。”
王呈景宣布了一句,爬上梯子。
“景哥你哪次动静不大啊!”
在打游戏的韩城忍不住吐槽。
江珄却是一时无言,他瞳孔微缩,表情凝重。
“你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要知道,景哥之前可不会事先告知的啊!”
“难道说…这一次有什么特别的吗!”
意识到不对的江珄直起身。
王呈景没有回话,他决定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们。
翻身上床,景哥靠着墙壁,拿出手机。
他似乎在网上同好那儿学来了什么新玩意儿,虽然表情还算矜持,但眼底难掩兴奋。
就在他要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厕所里忽然传来了冲水声。
路嘉伦打开门,捂住肚子弓着腰,表情痛苦地从厕所走出来。
“食堂的蛋炒饭是不是馊了,为什么吃完这么难受。”
他走进宿舍,感觉气氛有些奇怪。
“为什么都不说话?”
路嘉伦看看韩城,又看看江珄,问。
“景哥要表演了。”
韩城解释一句。
反应过来的路嘉伦瞪大眼睛,看向床上的王呈景:“景哥,下午还要考试啊!”
王呈景默然无语。
“你昨天已经两次了!”
王呈景默然无语。
“你这二十天已经用了一整袋卷纸了!”
王呈景默然无语,并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子。
不听不听.jpg
“身体吃不住啊!”
路嘉伦继续咆哮,和江珄一起数落起王呈景来。
期间景哥不发一言,始终沉默以对,但终究没有再和床板一起摇摆。
因为路嘉伦的言语羞辱,王呈景被迫取消了他的表演,用被子盖灭了一切活动。
后来十年过去,直至同学聚会,江珄他们都还没弄清那天景哥究竟在网上学习了什么,要给他们表演什么新鲜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