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那人在身后问道,“请问——可曾见过一只白兔?”是个少年的声音。
“白兔?啊——不曾,”闵宿只略微回头道,“不曾,从没见过。”
那人便松了手道:“打扰了。”
闵宿嘴角微翘,捂住怀中的东西,直直地朝着出城的方向走去。
此时已是晌午,城外一处树林中几缕青烟直上,随着飘出了浓浓的肉食的焦香气味。
闵宿一边啃着兔子腿儿,一边对着兔肉说道:“你啊,死的值了,我都仨月不知肉味儿了。”
闵宿边说边看看天,“就当是做善事吧,为投胎积点德。下辈子做个玉兔,在月亮里待着,再没人吃你了。”
正说着,突然从身后闪出来一个人。
闵宿定睛一看,正是城中遇见的那个素衣人,他正惊讶地看着闵宿手中的兔子脚儿,又看看一旁带血的兔子头,上面还有一只断耳。
闵宿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一边吃一边看着素衣人。
素衣人皱着眉说:“你,你吃了我家公子的兔子!”
“啊?这是你家公子的?”闵宿一脸的惊讶状。
“我刚才到处找这只兔子,问你时你说没看见,”素衣人有点急了,“原来你是个扯谎精!”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什么时候成了扯谎精了,这么难听。我刚才确实不曾看见,这是出了城在林子里发现的。你怎么能一口咬定是你家公子的?”
素衣人指了指兔子耳朵,“断耳,这不是证据?”
“啊——哈,我实在不知,如今已经吃了,也没办法啊!要不——这兔子腿儿分你一半。”闵宿把手中烧焦的兔子腿儿递了过去。
“真是没有道理!”
正气往上涌,素衣人发现他家公子朝这边来了,于是急忙挡住地上的东西,瞪了闵宿一眼。
他走过去拦住了斗笠人说:“公子,这边没有水,我们去前边看看吧!”
说完,引着斗笠人住回走。
闵宿摇摇头,唉,果然偷来的东西吃着不顺心啊。自己怎么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了,可是身上的钱早花光了,也是无奈啊!
吃完之后,闵宿挖了个坑儿,把兔子皮毛和骨头都埋了,垒个小土堆。
拜了又拜,“但凡这林子里能抓着个喘气的,我也不会吃你了啦,安心投胎吧!”。
过了小半天,闵宿也到了祈安镇,这祈安镇是芮水城到桐山的必经之路。
镇子虽然不大,人却不少,其中不乏各色修士青年,大概都是准备去往桐山拜师的。
闵宿刚走不久,发现前边不远处有一个茶水摊儿,桌案旁坐着一人,一身鹅黄,头戴斗笠面纱。
闵宿笑笑,自语道“有钱公子”,便大步朝那人走了过去。
闵宿一撩深衣,彬彬有礼地坐在那人的右手边,开始打量他。
只见他身形瘦削却坐得笔直,一只手撘在水碗旁边的桌案上,手虽大,手指却纤细修长,骨节分明。
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从不干活儿,也不习武的富家公子。
闵宿身体前倾,凑向斗笠人,歪着头看着他。
斗笠人原本看向别处,突然觉得身边有人,回过头来,冷不防被眼前的人吓得一愣。
闵宿直视着面纱,隐约地觉得,里面的眼睛应该也在看着自己。
他眨眨眼,露出了自己平生最灿烂的笑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问了一声,“公子可好?”
不想那人只是愣愣地看着闵宿,却迟迟没有开口,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其它动作。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好似许久不见的故人,重逢一般。
过了半晌,见对方没回答,闵宿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将身体坐正,又把手中剑放在桌案上。
那人依旧看着闵宿。
闵宿把手往桌案上一搭,歪着头笑说:“咳咳——是这样,小弟刚刚不小心丢了钱袋,能不能请我喝碗茶?”
斗笠人没说话。
“你不说话,我只当你答应啦!”
又是一阵沉默。
这时,屋里出来个伙计,“这位客官喝茶?”
“嗯嗯,一起的。”闵宿指了指斗笠人和自己笑说到。
伙计拿个空碗放在闵宿面前道:“好嘞,客官慢用。”然后又去忙了。
闵宿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大半碗,开始喝了起来。
那斗笠人看了看,也学着闵宿的样子,给自己倒了半碗。闵宿这才发现,那人的碗竟是空的。
看着他轻撩面纱,只露出下巴,把碗递到嘴边喝了一口。
“公子怎么称呼?”闵宿歪着头问。
那人又面对着闵宿,沉默了片刻说道:“称呼?”
感觉那人好像有兴趣了,闵宿把身体往前凑了凑说:“对,称呼,我叫闵宿,你叫什么?”
“你叫什么?”
“你别学我说话啊!”闵宿一皱眉,又说道:“公子贵姓?”
“贵姓?”
“……”
闵宿长出了口气,思忖到,别是个傻子。
“问你贵姓,就是问你姓什么,你看啊,我叫闵宿,所以我姓闵,姓闵!”闵宿指着自己,用力说到。
“闵?”那人歪歪头。
“对,所以你可以叫我闵兄,闵公子,闵宿哥哥。”
“闵宿哥哥?”
闵宿笑道:“对啦!所以你姓什么?”
“闵宿哥哥!”
“……”
闵宿无奈地咬咬牙,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
那人却来了兴致,探出身子,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闵宿的剑,一副这是什么的样子。
“这个?”闵宿看着眼前人的举动,竟觉得他像个三岁的孩子,于是极其温和地抿嘴笑道,“剑!”
“剑?”
“对,剑!不认识吗?”
那人低头,却从袖口中拿出一把折扇,举到闵宿面前,开心地说道:“剑!”
闵宿又出了口长气,直直地盯着那人,面无表情地说:“这个不是剑啊兄弟,这是扇,折扇,扇子。”
“扇子?”
“对,扇子。”
闵宿指了指自己的剑说:“这个是武器,除暴安良,斩妖杀魔的。”
他又拿过那人手中的扇子,打开扇了几下说:“这是引风取凉的。”
说完把扇子随意往另一只手心里一摔,扔给了回去。
那人一折一折地缓缓合好扇子,仔细看起来。
闵宿正要开口,只觉身边有人走过来了。他抬头一看,竟是那个素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