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我躺在后殿的床榻上失眠了,想想我的师父竟然是我思慕已久的偶像,觉得实在刺激。床上的被子是云彩做的,很白很软,盖在身上暖暖的很轻。于是我就裹着被子一起团来团去,然后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后沉沉睡去。
我第二日起晚了,这样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没有赶上尘白特意为我准备的拜师礼。
青汐来找到我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佳拜师时间,而凭借着浮梦宫中尘白强大的粉丝团,我被成功列入黑名单。
穿戴整齐还未到尘白的晨星殿,我便被一群穿白衣服的仙人拦下。
于是我被华丽的告知,没有摘到系劲草之前,我都不算尘白的徒弟,亦无需再参加拜师大会。
至于系劲草……是真的很难弄到呀!
身为仙界有着至高地位的仙草,它的生存环境确是十分的恶略,四海八荒能数得上的仙草仅有三株。一株在天界的司梦神殿中,听闻当年织梦神女得到后就一直养着连看都不让旁人看一眼的。
另一株在魔族的地盘,由魔君三子云锦看守,比司梦神殿那株更难取得。
这最后一株嘛……在三界以外的峻婆岭。峻婆岭不属于四海八荒任何一处管辖,是真正的自在之地,亦是真正的凶煞之地。峻婆岭上千万年无人管辖,许多犯了错的凶兽鬼怪、亦有误入歧途的仙者神者,都会躲在峻婆岭。
而倘若峻婆岭只是这些也就罢了,关键还近似于虚空,进去之后的世界抵得过现实中的无数个四海八荒,大得惊人。要想在那个地方取得系劲草无异于大海捞针。
听说原本三株系劲草都是生长在峻婆岭的,另外两个是怎么被找到并带出的无人能说的清楚。
于是我决定还是不拜师的好,总好过丢了小命。
一路飞奔回后殿,正打算收拾一番就卷铺盖走人的,青汐忽然进来找到了我。看到我手中刚收拾好的衣物,她蹙眉道:“此去峻婆岭十分艰辛,你只带这么一些衣物,实在不行。”
我动作不由一僵,敢情这位姐姐误会成我收拾东西就要去峻婆岭了?
还不待我反驳,她就从袖中拿出一柄长剑塞到我怀里:“此乃轻尥,是我的佩剑,暂且先借你一用,日后是要还的。”
我抱着轻尥剑无力反驳,心如死灰。
但我一直觉得即便已成定局也应当奋力挣扎一下才好的,譬如在阿爹要打我的时候我总是会为自己据理力争一下,即便最后的结局往往是会被打得更严重我亦从未改过这个优良的习惯。
是以此番尽管我可能真的要去峻婆岭走一番了,心里却仍是不甘心,想再挣扎一番。于是我道:“其实我并非是要去峻婆岭的……”
话还未说完便瞧见青汐的脸上一沉,继而似乎有些伤神,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仿佛像是在说我实在不堪重任,果然是她看错了人一般。
是以我连忙就将话又圆了回来:“我是寻思着去天界碰碰运气的。”
青汐冲着我意味深长的道:“天界那位可不是心善的主,最是爱捉弄人,你可别拿草不成反被捉。”
应该……不会吧?
直到我站在南天门下,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这么单枪匹马来了天界。
真雄伟呀,自南天门便霞光四溢,门口是带着金甲的天兵,天兵手中是泛着寒光的利刃。
说实在的,天界的华丽我是真的想赞赏一番的,可我现在十分紧张,甚至双腿发软,仿佛下一刻就能栽下云层。
很显然不远处的天兵注意到了我,黑着一张脸,拿着一支长矛对准我威严地吼道:“何人胆敢擅闯南天门!”
我欲哭无泪,天兵大哥麻烦你看清楚了,我连南天门的边儿都没挨着,怎么就成了我擅闯了……
尚未等我开口,天兵大哥就对我动手动脚,将我手脚都捆了个结实。
捆完压着我,一个天兵道:“小小精怪也敢来这九天之上,怕是不想活了。”
这次我是真的想哭了:“大人,我说无尘君的徒弟,你信吗?”
一猜我就知道他们不信,果不其然,各个脸上漏出了难掩的鄙夷:“就你?还想当君上的弟子?且不说君上曾说过自己不会收徒,即便是真的收徒了亦不会是你这副模样的。”
我这副模样怎么了?这么瞧不起人?
被强行按倒在地,我道:“我这副模样?我这副模样怎么了?不就是无尘君的弟子,我个人觉得,你们说得对,我的确配不上。”
说完我就很是狗腿的笑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识时务者为俊杰。
果然,天兵大哥哄笑一声决定放了我。
我正心中大喜,就听身后一个极轻的声音响起,是我熟悉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我艰难扭头往后看,就瞧见了一身月白色长袍的舅舅。他依旧如那日降临到月凉谷一般风姿卓越,而我依旧如在月凉谷一般泼皮不堪。
他信步而来,瞧见我的模样后惊了一惊。
捆绑我的天兵抱拳朝舅舅行礼:“参见寒月神君。”
原来,他是天界的寒月神君。
寒月神君冷漠地扫我一眼,将目光定在了压着我的天兵脸上,语气淡淡:“为何将她捆了起来?”
天兵抱拳道:“这小精怪想私闯天界。”
寒月神君薄唇紧抿,旋即甚是淡定道:“她是来寻我的。”
这下轮到天兵心慌了,手忙脚乱地将我松开。
寒月神君蹙眉瞥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就这样带着我进了天界。
进入天界,我低头跟在寒月神君身后,一路无言。
天界是真的好看,头顶是白茫茫的虚空,脚下是轻软的虚浮的薄云。薄云随着行走的步子漾开,看上去轻飘飘的,仿佛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他带着我进了一处顶好看的宅子,确认四下无人后忽然开口:“为何如此轻贱自己?”
我头低的更低了,甚至不敢反驳。为何轻贱了自己?倘若可以,我自然也是不愿意轻贱自己的。这世上哪有人生来就是虚与委蛇的,我若不轻贱自己,这三百年,我怕是早就不在这世间了。
寒月神君见我半晌没有说话,也不再理会我,独自进了间屋子,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他将手中的一颗丹药放到我的手中道:“吃了这个,日后便不会有人知道你是精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