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像似习惯了这种场面,带着坏气,邪乎地牵出一抹诡笑,目光却一直落在苏筱晓身上。
他这又是干嘛?
正襟危坐十五分钟,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妖魅的男人为什么会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苏筱晓,更发现会议室里竟然没有一个人事先发言。
气氛变得怪怪的,好像在等着谁先打破沉静,连余若飞都托着腮帮子,眯着迷离的眼眸,快要睡着的样子。
怎么?
不是要商谈合作的问题吗?怎么大家都显得那么沉重?
“咳!咳!”张望了一下,轻咳两声,打开了文件夹,举目投向对面那个男人的身上,想要说话,结果才想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苏筱晓,认识他吗?
怎么每一次接触到他的眼神,她心脏的血液就翻江倒海般的涌动起来?
如果认识,他怎么不像其他人一样,也叫她筱晓呢?
“子轩,这就是你妹妹吗?”突然,易天咧了咧唇,露出了迷人的笑,却问着不关工作的问题。
苏筱晓的心咯噔一下,看了他一眼,慌忙躲开他的目光,手指头一直按着笔杆的上头的按钮,滴答滴答地,像她心里的紧张,一直焦躁不安。
易天这一开声,立即让当场的人都醒了不少,卢小依和李皓紧盯着苏筱晓的反应,安琪眨巴着眼睛,搞不清状况般,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余若飞骤然坐正了位置,像竖起了警戒线一般,曲起手指头敲打着桌面,冷冷地狠盯着易天。
这时,邓子轩笑哈哈地缓解着这僵局,“是啊,我最宝贝的妹妹,哈……而且她呀……”
“是我未婚妻!”
没等邓子轩说完下面的话,余若飞就先表态,将苏筱晓的身份说明。
苏筱晓怔住了,她什么时候又成余若飞的未婚妻了?
安琪等人也明显怔了怔,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除了易天之外,他的眸光暗了暗,又恢复常态,让别人看不出他有任何的异色。
“哦?什么时候订婚了?子轩你是不是不对啊?妹妹订婚这么大件事,连我这个私底下的好友都不告诉,你还真不把我放眼里了呀?”易天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苏筱晓,反而把矛头指向了邓子轩。
邓子轩一听,着急了,“那个……我也不太清楚……对了,妹夫,你什么时候和我妹妹瞒着我,订婚了?我可是她的哥哥呐,也是家长呢,你好歹经过我同意吧?”多说之时,邓子轩直接把问题丢给了余若飞,自己撇清个一干二净。
“哥!”邓子轩还煽风点火呢,苏筱晓一声喝住了他,不安地打量着易天和余若飞。
邓子轩倏然露出一张苦瓜脸,像似被人放在砧板上下不来的惨状。
易天盯着苏筱晓扯扯唇,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却寒着带刺,“看来有人是害羞了,但又好像是被人戳穿什么秘密才心虚。”
“我……”苏筱晓想要解释什么,结果一看他,又找不到任何一个词。
“易总裁……”
余若飞瞪了易天一眼,转了话题,“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等会议结束后我在奉陪到底跟你们讨论这个问题,麻烦易总裁还是把心思放回合约上。”
“呵呵……”
易天闪烁了一下眸色,敛去了瞳孔中的幽光,变得阴厉起来:
“那回归正传好了,既然余教授最后还是选为和澄旭合作,那么就是看好我们集团的前景,对我们也有很大的期望和寄望,竟然这样,作为总裁的我,也该拿出点底气出来,说说我们该占有的利益成分。”
心,猛然一寒,乍一听他这种语气,怎么跟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真的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目光精睿的男人,可一看他,内心却一点实在感都没有,唯有垂下了头,只盯着合约上的条款,但是,眼睛虽然看着上面的铅字,思绪却好像飘到了别处,总想要寻一个归处,把心底的空洞填个满顶。
余若飞是怎么回答的,他们是怎么讨论的,苏筱晓一点都听不进耳朵里,也没有听进心里,只觉得心慌得急,总觉得面对着易天,一股无形的压力向苏筱晓袭来,让她找不到可以宣泄的空间。
“够了!收起你那些手段,我是不可能把笑笑再交给你的!”
突然间,余若飞拍案而起,惊得苏筱晓愕然抬头,看到他弓拔弩张地拉下了脸,横眉怒眼地对着易天。
怎么了?手段?苏筱晓要交给谁?
刚刚只顾着自己发呆,完全不知道他们谈论到哪里了。
错愕地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都屏息坐着,没一个敢吭声,再看易天,他嘴角轻轻挑起,噙着一抹诡异的笑,但眼里的眸光依然冷厉地不近人情。
“怎……怎么了?”
苏筱晓战战兢兢地站起,问余若飞。
余若飞深深地看了苏筱晓一眼,再怒瞪易天,“我们的合作谈不下去了,没有一样细则是达到我的标准的,还有那些什么鬼条件,你纯粹是卖弄你自己的权势而已,我干嘛非吃这口饭来答应你?还有的就是,我根本就没想过要与你们合作什么,特别有关你的,我一点都不想沾边。”
“哦?”
易天轻声而应,缓缓站起,把手了裤兜里,好整以暇地端详着余若飞,好一会儿,笑了笑,话锋转向邓子轩,“子轩啊,你是不是应该跟我检讨一下?还是该把辞职信递给我?”
一旁的邓子轩一听,当即冒汗,“哈……那个……那个……我不也是好心嘛,何必较真?”
才这么一说,易天猛一回头,阴鸷地望着邓子轩,“何必较真?你当这是儿戏,可以闹着玩的?上亿的生意,你拿来当儿戏?还骗我说,余教授返回来请求本公司给他一个发展的机会,还让我亲自上门来商讨这些事宜?好了,结果就闹出这么一个笑话,你就一句好心,就想我免除你的罪过?”
“哥,是这样的吗?”心头一紧,苏筱晓紧张地询问起来。
邓子轩为了帮画坊取到这次的合作机会,竟然是用这种方式把易天请来的,可余若飞又破了他的谎言,一番好意就这样付与流水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嘿……我真的是好心!”邓子轩对苏筱晓笑着说,样子仍旧不知悔改,也不像又大难临头的畏惧感,但一看到易天脸色一沉,他马上又嘀咕着:“谁知道他们这么多年了,还是死对头啊……”
咦?
余若飞和易天原来认识的吗?
苏筱晓拧了拧眉,不解地留意着他们几个人,余若飞凛然踢开了身后的座椅,将她拉到他身边,却对安琪说:“小琪,我和笑笑有事出门,你招呼他们,没什么事的话,就送客。”
余若飞才说完,就想拉着苏筱晓出门,安琪像受到了刺激一样,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下子惊动了大家。
“笑笑……”
安琪带着哭腔的声音,急急地传来,苏筱晓慌的站住,从余若飞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手,抬眸,怒斥,“若飞,你这是干嘛?为什么又拒绝合作?你难道不想把画坊维持下去了吗?你老是这么冲动,会连累很多人的,你知不知道?”
余若飞有些错然,怔了怔,双眉纠紧,“你想跟他走?”
“什么?”苏筱晓不懂,不是说合作的事情吗?怎么又关乎她身上?
余若飞冷哼了一下,嘴角溢出一抹嘲讽,“早知道是这样,前两天你就该去见他,而不是现在又来搞一场闹剧,然后又来指责我冲动和连累人!”
“若……若飞,你……你说什么?”什么见他?难道,他要带苏筱晓去见的人,是易天?把她放在余若飞身边三年的人,是易天?
错愕地回望易天,他眼眸眯了眯,立刻掠过一丝异样,随后又淡定地转头对身旁的几个人说:“看来今天是来错了,回去重新弄一份企划案,子轩你负责把日本过来的画家留住,不然你明天就把辞职信交到我桌面上。”
“啊?”邓子轩一愣,立刻大声嚷嚷起来,“哎哟,我这倒哪门子的黑哟,妹夫你……”顿了一下,对上易天寒冷的眸光,又转了称呼,“我说余教授啊,你就不能好好考虑一下?好歹我为你费了不少唇舌,你不给我面子,也该为我宝贝儿妹妹着想一下啊?难道你要她陪着你喝西北风啊?”
余若飞哼了哼,不屑邓子轩的叫嚣,反而凝视苏筱晓不放,“你真的要我答应他的要求吗?包括把你放在他身边?”
苏筱晓一怔,呆愣了,“把我放他身边?为什么?”
余若飞苦笑了一下,反问:“他刚刚说,如果要合作,你必须要留在他身边,当私人的生活秘书,你没听见吗?我还以为你很乐意,正好可以回到他身边,心里甭提多高兴,但又看到我在场,才选择沉默呢。”
“我……我哪有?”这是哪门子的话?还把她放到生意条约上聊了?
余若飞像似很气恼,目光复杂地看着苏筱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吧?现在他在你面前,你难道就没有想起些什么?又或者想回到他身边,可以帮助自己恢复记忆?”
身子,猛然一僵,心跳顿然失控,真的是他!
易天,余若飞要苏筱晓见的人,是易天,可是为什么,今天来这里,他又不承认早已认识她?反而演着这么一场戏?
他不想承认她?既然不想承认,为什么又发出要求,要她留在他身边?
眉心一蹙,愠怒地转头看易天,“易先生,你到底什么意思?生意上的事情,你怎么把我也牵涉其中?这就是你做生意的手法?专门把女人拴在身旁才心甘?”
“哈哈……”
易天爆笑出来,像看着一个很大的笑话一样,好几分钟,他才收敛了一下,说:“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苏筱晓一口否定。
易天又笑,但这回却寒起脸色,像看陌生人般盯着她,“邓笑笑小姐,我是怎么做生意的,应该轮不到你干涉这个问题。但是,想必你也清楚了解你们画坊现下的经济危机,如果不跟本公司合作,明天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本来呢,作为澄旭的总裁又是生意人的我,是不屑与这种随时倒闭的小企业合作的,但是本人对余教授的艺术感知很欣赏,所以我才选择放手一搏,亲自上门来商谈,也为了表示本公司的诚意。”
“不过,你们画坊也该拿出你们的诚意出来才能让大家顺利地合作啊,起码能帮到你们画坊渡过这次的经济危机。可惜呢,你们这位掌管人,不惜牺牲整间画坊来换取你的人身自由,原本以为,你会无条件接受我的提议的,可你又一声不想又将你们的画坊摆在生死边缘上,你说,你这样做,对吗?”
“你……”他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犀利。
因为他说的话没有错,苏筱晓刚才还问余若飞为什么拒绝,到她知道了原因,她竟然也没顾虑太多就断言拒绝了,可是这样的话,画坊就随时不存在了,而且这里余若飞的一番心血,这么多年来一直拼搏就是为了保住它,然而现在,因为她,就要毁掉一切吗?
“笑笑,别听他的,画坊没有了,我们可以去流浪,我不会让你饿着的。”余若飞很洒脱地放弃一切,选择了苏筱晓。
但苏筱晓的心,隐隐作痛,她难道连一点能力都没有吗?
“若飞,你好傻……”苏筱晓对余若飞笑了笑,这家伙总是有天真不顾后果的时候,特别在面对她的问题上,总有些蛋白质难道不让她饿着,就可以让其他人饿着吗?安琪怎么办其他员工又怎么办?
余若飞抿抿嘴,有心无力地仰起头,叹了叹气。
苏筱晓无声地微笑,伸手握住他的双手,紧紧地给他传达着力量,余若飞浑身颤了颤,侧脸看苏筱晓,张合着唇瓣,想要说什么。
苏筱晓摇摇头,回他一个宽心的笑容,然后转身,冷厉地看着易天,“我答应你的要求!”不过呆在他身边当生活秘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苏筱晓应该还能查出他为什么要把失忆的她留着余若飞的身边三年,为什么现在来了,又表现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他到底在耍什么心计?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易天,如果我们以前有关系,那么苏筱晓也该索回她该有的一切,是不是?
“苏筱晓!”
余若飞暴怒了!
显然,他对苏筱晓的选择产生了很大的不满,硬生生地喊出苏筱晓三个字,几乎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震住。
他,已经在向大家宣告,她就是苏筱晓了。
即使她还想不起自己有这么一个身份,但对在场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乐观的真相。
可惜的是,就有那么一个人,他并没有过多的诧愕,反而深邃的瞳孔中,多出了一丝得意的异彩,和溢出一道冷幽的寒光。
苏筱晓的心,又像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下,呼吸变得淡薄沉滞。
但是,苏筱晓完全想不起她的过去,有的,只是邓笑笑的记忆,所以现在活着,也该是邓笑笑,站在易天面前的她,就是邓笑笑,不是吗!?
“若飞,我还是苏筱晓!”
苏筱晓转了方向,对视着余若飞,用最坦率的真诚,告知他,就算她呆在易天身边,也只是邓笑笑,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应该,是按她这么想的,不管能不能恢复记忆,她还是余若飞眼中的那个开开心心活着的邓笑笑,他所渴望的,不就是她能够幸福地活着吗
所以,苏筱晓要充当好自己的角色,不能让他失望。
只不过,余若飞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他气愤地拒绝了苏筱晓的好意,仍然坚持自己的决定。
那就像,被困难逼到绝境的时候,他仍持着煞人地傲气来支撑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不过这样有用吗?能解决当前的危机吗?
苏筱晓是不会再让他为了她,做出任何不顾后果的事了。
“若飞,我没有为你做任何事,我是为自己!”望着他,以为自己不会有惧意,但是他那能一眼洞悉的眸光,总能穿透苏筱晓的心思,她慌的重申一次,“我是为了我,你也是为了我,这样最好的,不是吗?”
“是吗?”
余若飞蹙着眉,目光凝重地专注着苏筱晓,像是要把她看个透彻,又溢着莫名的苦涩。
苏筱晓浅浅地笑了笑,连忙垂下头,回避他的目光,因为看着他,会心虚,会忍不住透出自己的不安,就算自己笑着,也会被他看穿的。
既然选择了走这一步,苏筱晓就要学着不要依赖别人,特别是余若飞!
旁边,余若飞依然压抑着很大的抑郁,沉重的呼吸,好几次都能细细地传到她的耳畔旁,让她都有些于心不忍,想立刻放下所有跟他走掉。
然而,苏筱晓还是忍住了,用沉默给了他一个回答,余若飞感觉已经无法改变她的初衷,却愤然离开,丢下一句:“随便你吧……”
一句随便,说得很轻然,落到心头上,却如猛扎了一针一样,痛得无法言语。
余若飞走了之后通宵一夜没回公寓,第二天苏筱晓搬进了易家的大宅,易天的司机云翔来接她的时候说了句:“好久不见,苏小姐!”
苏筱晓有些恍然。
以前,苏筱晓跟易天真的很熟悉吗?竟然连一个开车的司机都认识她!
进入易家大宅,管家张嫂一见她,就满心欢喜地有些泪湿眼睫,“小晓啊,又见到你了,真的太高兴了啊。”
易家,苏筱晓以前来过吗?
这个地方,有着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屋子很大很阔广,散发着冷清傲然的气息,但这里的人,很温煦,阳光抵到的地方,都有着绿色植物的盎意。
行李被送到了楼上的房间,走进去一看,才发现这个房间带着男性独特的气质,每一样摆设都能显着主人的格调和品位,空气很清新,还飘着清爽的茉莉香味,桌面上那精致的花瓶上还放着一束妖冶而新鲜的紫玫瑰。
紫玫瑰!?
这花儿,一点都不陌生,反而是熟悉透了,易天也喜欢紫玫瑰吗?一个大男人喜欢玫瑰花,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眉头微微一皱,想起了当初在医院昏迷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的就是紫玫瑰,那时见它们,就像一串精美而永恒的紫水晶,静静地守候着,就是为了等她的苏醒。
后来,在住院的日子里,几乎隔两天都能收到邓子轩送来的紫玫瑰,还听闻,这品种很名贵,要专门从国外空运回来的。
当时心里除了感动,还有替邓子轩的口袋心疼,但他却心直口快地脱口而出,说那花不需要他花钱。
苏筱晓疑惑了,还想问他原因。
结果他怕什么被败露了,急着用其他借口将苏筱晓糊弄过去。
虽然深知他那是谎言,但他不便说,苏筱晓也没有再问,接下来的日子她拒绝了他送花过来,因为余若飞每次看到那些紫玫瑰,脸色都非常的难看,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从他眼底下的怒意,她都能读懂他不喜欢看到病房里总是出现紫玫瑰的踪影。
直到出院的时候,余若飞以帮她疗养身体为由,提出带她到澳州去,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那个一直称呼她妹妹的邓子轩都没有联系。
一年零十个月,苏筱晓在余若飞的带领下,领略了澳州的风情,和描下了不少草原的作品,只是,明明澳洲那么多的海滩,他从来没有带苏筱晓去过一次,就连有一回她无意上错了车,从海边公路经过,回去之后都被狠狠地批了一顿。
苏筱晓不明白,余若飞为什么那么排斥她接触海洋,而是用草原的绿色充满她的视野,让她的天空除了蓝天白云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地,而不是有着海岸线又遥不可及的海洋。
最终,苏筱晓忍下了看到海洋的那一份悸动,当作秘密,隐藏在了心底。
回国之后,余若飞遭遇了被人诬害盗窃作品的境况,虽然最后都能澄清,但是经营的画坊也出现了内讧问题导致了财困,为了帮助他,苏筱晓进入了ap;,一年多的时间里,为了挽救声誉和度过难关,跟着他到处东奔西跑,就是为了能争取和大的公司合作,希望能够将画坊维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