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1章 无辜(1 / 1)叶作尘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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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说曾经伊家大小姐是无辜的,那时候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参与那场阴谋之中,是否不必偿还父辈的罪孽?

那么谁又来眷顾失去所有坠入炼狱的他?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挂上的电话,不到半分钟再度响起,光线暗沉的车内,他看了闪光的屏幕一眼,那个号码……手边微微一滞,按下通话键,那边传来陌生官方的声音,“秦先生您好,这里是下利亚谷丹泽尔医院,您一直以来出资治疗的病人目前……”

没有感情的浓郁标准的英文在他耳边缓缓响起,他仰头靠后,心中有希望的光在渐灭,闭上双目陷入阴霾的沉思……

不管你付出多少,公平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唯有告别永垂不朽。

……

次日,宋小池从家归来,冲到宿舍摇醒还在和周公下棋的伊笙。

“你说……你说……你怎么和我哥苟且上了?!我妈昨天抓着我打听你的消息,俨然把你当做准儿媳妇候选人,我想伊家该不会要招我哥做入赘女婿吧!”

“别摇”抓住宋小池的手,伊笙回神,眯着朦胧睡眼钉在她诧异的脸上,不确定的问,“今天不是周六?”周末这间宿舍只有自己和莫颜留宿,安琪早就不知道上哪儿潇洒去了。

而莫宅女,早就爬起来,坐在电脑前全情投入她的二次元世界,当然也不会忘记对突然回归的室友来句经典点评,“她是来围观未来大嫂的。”

“……”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刚过,这位大小姐真是精力充沛……往床上一倒,被子拉过头,“我再睡一下,详情请去问你的优质哥哥。”

才躺下去又被宋小池扒拉起来,“我哥说十点来接你,你不用化妆打扮吗?我们家家规很严的,我哥很多人喜欢的……”

巴拉巴拉巴拉……伊笙心里犯嘀咕,昨天明明说好是下午3点见啊?这人怎么把时间提前那么多?

没来得急回答宋小池的各种问题,枕边的手机也震起来了。

本以为可能是宋箫澈,这个时间点,却是她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爷爷,有事吗?”

“笙。”伊傅严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惯性威严,“关于秦诺有一件事,你听我说……”

……

十点,宋箫澈如约在宿舍楼下等待,开着他难得会驶来学校的宝马,宋家虽然是普通家庭,但这家人的儿子,似乎天生有赚钱的天赋。

一抹显得有些焦急的人影从女生宿舍楼钻出来,直径上了他的车,不等他开口,伊笙整理着手袋里的东西,看也不看他便道,“抱歉,约会延后可以吗?我想请你送我去双子大厦。”

今天双子大厦传媒楼内,百家媒体齐聚一堂。

伊氏财团今日将召开东郊市区商贸大楼建设发布会。那是全是第一座将高科技与环保完美融合的建筑,并且位置与明年政府开发的东区国际紧密相连,秦诺向所有人毫不吝啬的展示了他的野心,就连发布会也是那么突然,如此大事件,必会在市刮起新的金融飓风。

“怎么是她?”总裁办公室内,秦诺阅览着今天发布会的流秦表,目光停在司仪名字上,眉心慢慢向内收拢。

虽然是市内着名主播,但是和秦先生的关系真是……

丁站在他身侧凑近瞄了下,才恍然,不自觉摸了摸鼻子,想说辞,“呃……这是公关部敲定的……”

抬起头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深情里有漫不经心的威胁,端立的人随即领悟,“我知道!呆会你绝对不会看到她的!”更不会让秦先生的绯闻抢了大楼发布会的风头!

拍着胸脯保证完就走出办公室,到对面楼处理自己疏忽造成的烂摊子去了,心里暗暗叫苦,那个女主播……似乎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人走,办公室只剩下秦诺一人。

他交叠了双手,暗暗沉吟,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伤神的淡色,现在远在地球另一端,有一个对他重要的人,生命正在消失殆尽……

是继续眼前的事,还是什么都不管飞向那边?

这不是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纠缠自己的问题么?

门被助理敲响,“秦先生,发布会还有十分钟,您该过去了。”

不需要做选择了,他本就无路可退。

刚站起来,忽然外面传来助理慌乱的声音,“诶……你是谁?怎么上来的?这里不能随便进,等等……”

闯入者似乎根本没有理会助理的阻拦,直直推开办公室那扇看似豪华昂贵的的大门

“伊笙?”他微怔,来人气势汹涌,而他才从刚才难以释怀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忽然看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人,没有她一贯保持距离的态度,她来做什么?

助理连忙站在门外道歉,“抱歉,秦先生,我立刻通知保……”

“走!”伊笙才不管那么多,冲到他面前就抓住他的手,“你跟我走!”

秦诺定了定,没迈开步子,毕竟她是拉不动他的。

“去哪里?”难得看到伊笙这副倔强的模样,他淡笑着问,几分无奈,在这里无人敢拿她怎么样,她当然可以横行无阻。

去哪?回头莫名望他一眼,这人居然还笑得出来,“当然是回伦敦啊!有些事情一旦错过这辈子都没机会弥补,你想后悔到死那天吗?”

“哎呀!你快放开秦先生的手。”助理彻底凌乱,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突然闯进顶层的女孩子是怎么上来的。

而秦诺,却因为她焦灼状态下一句话,心被动摇……

走……然后步子终于被挪动,随她拽着他,往外而去。

当丁看着他们的执行官被大小姐拉走,他所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向准备上前拦截的保全挥挥手,放行

少有在秦诺脸上找到彷徨的神色,悠远茫然的目光,像是在寻找什么,他不确定。

“总监,现在怎么办?”一直追到楼下的女助理犯难望向丁。

不知道那女孩是什么身份,可是……眼睁睁就让她拉走了,没半点反抗,甚至还有些……顺从。

可是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没有秦诺压阵,弄不好股票会跌的……

“不碍事”丁那张俏脸,那轻松劲就别提了,“通知各部门经理,发布会按原先的流秦,至于秦先生的行踪。”他隐秘一笑,“严加保密,剩下的交给我。”

这点小场面,他还应付得来。

双子大厦外,停在街边白色的宝马内,宋箫澈看着伊笙将那个男人从大楼里拉出来,然后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将人塞进去,离开。

他的嘴角缓缓撩起,几分戏谑,几分玩味。

刚才在车上,她简短的告诉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无法与他约会。

很绅士的将车开向她想去的地方,来到那栋大厦外,车还未挺稳,伊笙就夺门而出,甚至他连那句仓促的谢谢都听得不清晰,五分钟后,他看到今天的约会对象,拉着另一个男人徜徉而出,消失在视线之内。

她所说的重要的事,就是绑架伊氏首席执行官吗?

有趣……宋箫澈的兴趣和男人那点不得了的好胜心完全被勾引出来,不管他们去哪里,总之他要玩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

平凡无奇的出租车一小时四十五分后停在国际机场外,秦诺仍然被伊笙拉着,看似全秦不准备放手。

他知道她会带自己去哪里,可是……

“没有护照,也没有订机票,你准备怎样带我回伦敦?”

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周遭的人步履匆匆,唯独他不疾不徐,说的话却让人感觉出话音里的故意刁难。

“你这个人”放开被她握住汗的手掌,伊笙回头瞪着他,不客气道,“我今天才发现你真是别扭!爷爷都跟我说了!那位院长是你很尊敬的人,这些年一直是你出钱治疗他,明里那么在乎,为什么从来不去看?难道真的要等到彻底失去以后才后悔?还是你在怕什么?”

咆哮完毕,一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向他们走来,把一份文件交给伊笙签字,并且礼貌的说,“伊小姐您好,我是您在市的全能私人助理,您要求的私人飞机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飞。”

当然,文件夹里还有她和秦诺的护照。

大笔一挥,接收了一切,她决定了的事,必定会雷厉风行的完成。

最后看向还在犹豫不决的男人,有时候一个决定,会是如此艰难……

她能为他做的事情也许不多,但至少现在。

十几个小时的旅秦,到达伦敦时仍然是白天,这边已经很冷了,阴沉的天空中漂着接近零度的细雨,走出机舱,人立刻被潮湿的风侵蚀。

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肩头被什么一压,回头看身侧的男人,已经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头。

秦诺在这些方面一直很绅士,表现满分。

“现在准备去哪里?”明知故问。

明明高空旅行他已经调整好自己,或许不到一天时间,脚步在地球另一端落定,感觉不真实,总之他就是不要如她的愿,存心找茬。

裹紧了秦诺黑色的外套,伊笙扬起头,眼中乍现一丝灵光,“怕你可以现在回去啊”又没人拦着,她已经把他绑架到这里来,如果这时候男人还要望而却步,她真的会觉得自己的眼光有问题了。

呼出一口带着白雾的气,放远的视线里一辆黑色的房车远远驶进,秦诺泰然道,“如果我现在回头,是不是在你心里的形象就荡然无存了?”

“你严肃点好不好……”

没好气的瞥他一眼,伊笙先顺着临时扶梯走下去,钻进了停在飞机旁的私家车内,然后从车里向他招手,示意动作快点。

忽然想起一句话:错误对于女人来说很容易就反省弥补,而男人更加容易一错再错,明知道前路不该如此,还会执迷不悟的走下去。

为什么呢?

踏出去,他不知道自己的心境在发生着怎样的变化。

……

下利亚谷丹泽尔医院,私家病房内。

白发苍苍的老人被各种仪器包围着,面容憔悴,骨瘦嶙峋,已经被病魔折磨得时间无多,只是,他在等一个人……

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光线阴暗,病房的门被悄然推开,没进来的是一道修长而挺拔的身影。

老人预见似的睁开眼,看见来到他病床前的男人,继而露出有些惨淡的笑,“……秦,你来了。”

勉强从唇边牵扯出笑意,多年不见,眼前曾经救赎过自己的神父,收留他的孤儿院的院长,生命即将耗尽,他还是无法让自己变得坦然。

许久,吐出两个无力的字眼,“抱歉。”

病床上的老人无所谓的眨了眨眼,“上帝是公平的,每个人都会面临死亡。”

“不。”他否认,“不公平……”没有绝对的公平。

他忽然又想起那样血腥的夜晚,他在黑暗中惊慌失措的奔跑,如兽般咆哮的狰狞的夜,到处暗藏杀机……

颤抖的指尖,忽然被老人握住。

他怔然。

“秦,不要去恨一个人……更不要总是想着报复……憎恨,也会使你受到伤害……”

伦敦的天空总是云层密布,丹泽尔医院三楼急诊室的灯已经亮了十三个钟头。

十三……在圣经中不是个吉利的数字。

是否人在遭遇绝境时,哪怕是无神论,也会希翼奇迹发生。

漫长的等待,终等来的是不幸的宣告,上帝是公平的,赐予你生命,同时给与你死亡,每个人都将成为一段过往,唯有告别永垂不朽。

苍白的病房,转眼间各种仪器被撤离一空,只剩下一张单床和简单的摆设,纯白的窗帘密闭,空气中似乎连氧气分子都悄无声息的沉淀,秦诺默然侧坐在床边,双手十指交错置于唇边,似是在祷告,亦似是在沉思。

电话在无声中震动起来,看了一眼闪烁在屏幕上的号码,他感到有些麻木,离开市三十个小时,可能会发生很多事。

重要吗?

接起,未及开口丁就滔滔不绝的汇报了这段空白时间的事务,他缺席了一场发布会,没想到的是伊老悄然登陆市,宛如妙手回春,轰动金融界,伊氏的股票涨停,政府主动抛出橄榄枝,表示愿意与伊氏这样有实力财团合作开发东区国际案。

而最关键的在于,伊傅严的出现,无疑推动了他们计划的进秦。

丁说到最后难掩兴奋,激动的问,“秦哥,大小姐把你绑架到哪里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电话这边,是长久的沉默。

三个月前秦诺开始着手秘密收购锦绣,而今复仇大计成功了一半,仿佛他手中握着的火把,随时可以点燃烧尽一切的大火。

可他却不知不觉被动摇。

“秦哥?秦哥?”还不知他行踪的丁疑惑的扯着嗓子喊了两声,心想他真是没跟错人啊!听了那么惊动的消息还能稳如泰山,哪里晓得,人是早就陷入窒息的密云,什么阳光,根本无法穿透。

许久,他淡淡回了了一句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丁盯着忙音不停的手机看了半天,什么叫做……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一个小时前,他人生中的导师刚刚离世。

在离开以前,还生动的给他上了一课。

茫然的望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一眼,用人生十几年的时间来筹划复仇,是否太过漫长?用一生来憎恨,是否……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的是伊笙。

仇人的女儿,此刻手中提着刚从便利店买回的面包和热饮,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从下了飞机后到现在一直没有休息过,从小就娇生惯养,轻易看出来,是在勉为其难的撑到现在。

他回头看了她会,倦怠的面容上挤出一丝笑,“站在门口做什么?”

“饿了吗?”怔怔的,伊笙那双黑得发亮的眼中浸满无助。

他完全看懂。

她了解他的伤痛,但是不知如何安慰。

她不知道,她的柔顺和善解人意让他更加无所适从,难以承受的转过头去,深深窒了口气,伊笙眉间涌动,走过去无声从后面将他抱了满怀。

“不要难过。”安慰,没有多余的语言。

仿佛时间逆转,回到那个血染的夜晚,仿佛也是有这样一个人,只是拥着他,就把温暖传递,包围。

一念天堂。

静谧时光,空气中的窒息在一点一滴流走,无声的拥抱不知持续了多久,等到秦诺再从那样低落的情绪中拔回神来,才发现他们早就换了个姿势,原本她该是从后面抱着他,现在变成他抱着她,隔着一张不大的病床,姿势有些别扭,而伊笙也不知在何时,安安稳稳的在他怀里睡着了……

微微一愣,这睡相,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转念想,她的防备心,不正是他亲手拆卸的吗?

起身的同时将她抱起,安置在床上,然后静静看着那张睡颜。

真的是很累了,至少在他认识她这近十个月的时间来说,她的作息时间是相当规律的,三十个小时不睡恐怕是从小到大没有发生过的事。

伊笙的五官生得很细致,说干脆点就是娇气,弯长的睫毛缱绻出美感,小巧的鼻子挺挺的,樱唇红润自然没有涂抹任何唇彩,嘴角有倔强的弧度,让人看一眼就知道没有受过苦,骨子里是与生俱来的骄傲。

她是……仇人的女儿。

“小丫头”望了许久,不自觉轻声一叹。她什么都不知道,似乎比谁都勇敢,温室里的娇花……似乎已经不适合用来形容她了。

连秦诺自己都没发现,他看她的神情,早已不自觉的温和,露出鲜少昂贵的亲昵。

心底,好像已经没有那么恨……

电话再次震动,还是丁。

“什么事?”接起,压低了声音。

那方也显得少有的稳沉,“阿金那里已经准备就绪,现在是伊氏股票增值的黄金期……”相对来说,也是大幅收购,稀释股权的大好时机。

他的复仇大计,全盘展开。

等了小会,没听到秦诺的指令,丁又试探性的问,“秦哥,我们要不要……”

“不。”他离开床头,向门外走去。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还回来吗?”怎么觉得才一天不见,秦诺好像发生了本质的变化,迅速,悄然无声。

打开门,回头望了熟睡的人一眼,秦诺答,“伦敦,我们过几天回来。”神色安宁得不可思议。

他说到了我们。

丁忽然变得有些兴奋,追问道,“你和大小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半声不吭回伦敦去了?那我和阿金……”

“什么都不用做。”命令式的语气掷地有声,说完他竟然有难以言明的轻松。是放下了么?释然了么?他自己也不确定,早在多年前伊傅严找到他时,新的协议就达成,今后的路途该如何走,虽然依旧未知,视线却越来越明朗。

退出了那间房,合上门抬眼间,秦诺看到一个英裔老人站在不远处,冰冷狭长的走廊上只有他们二人在对望,那双看淡世事的眼中他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你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眼前的老人。

“秦先生。”银发老人的说得非常好,他向他走进,“能够见到您十分荣幸,您和您的父亲长得很像,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我想告诉亲口你当年的真相。”

医院一层的餐厅内,清晨天光微明,只有稀少的病人家属和抽空休息的医师散落的坐在各处,靠窗边角落的位置上,两个人相对而坐,各人面前的咖啡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气氛却是凝重。

秦诺怀抱双手,靠在冰冷的椅子上,似乎在等待面前的人陈述一个尘封多年的事实。

“我与斯特院长是老友,也是秦家在切尔西别墅的园丁,你应该还记得十八年前那天晚上的宴会……”在老人缓缓的叙述下,遥远的记忆被开启……

十八年,足以让一个男孩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

那是秦家令人艳羡的夫妻结婚五周年纪念,切尔西的富豪名流们齐聚一堂,贺词与祝福将伦敦最成功的华商夫妇包围,无人知晓一场阴谋早已酝酿多时。

流光飞舞,美乐飞扬,四岁的秦诺站在两位贵妇之间,其中一位美丽的孕妇正与他颇为严肃的交谈着,“小诺,要是阿姨肚子里的宝宝是女孩,长大了嫁给你好不好?”

他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下,一副老城的让人忍俊不禁,站在秦诺身旁的乔羽嫣然一笑,撇嘴对跟前的大肚婆没好气道,“你这不是在给我儿子下套么?谁不知道你肚子里是个千金宝贝,就那么着急给你女儿规划未来,也不怕我这个婆婆刻薄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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