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弟,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迷龙看着生龙活虎站在眼前的陈到,激动的抱住了陈到。
恢复平静后的迷龙,指了指略显狼狈的龙文章。提议道:“对了,陈兄弟。刚才那瘪犊子玩意说虞啸卿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依我看你就暂时当我们的团长吧。不然,光指望这些怂货。全部都得给小日本一个个突突了。”
其他人也满怀期望的看向了陈到。接连两次遇到日本士兵的追击,已经让人感受到了缅甸的危机四伏。在这个异国他乡,他们就像一群没了头、四处乱撞的苍蝇。兄弟逃命,各自努力的招式在缅甸明显是行不通的。
不同于国内的熟门熟路,在缅甸你永远不知道,在你抛弃同伴、独自逃命,自以为安全的求生之路上是否又有新的敌人在张网而待。语言、地理等造成的陌生,使他们必须学会抱团取暖。
众人迫切的希望能够找到一个人,将心思各异、四分五裂的川军团凝聚成一个整体。他们需要一个团长,哪怕是暂时的也行。
迎着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陈到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对不起,我之所以来缅甸是因为我答应过小醉要替她找哥哥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想。而且我也不是川军团的一员,川军团的军籍上并没有我的名字。你们还是另选他人吧。”
余小曼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笑吟吟的赞叹道:“呵呵,没想到我们的陈中校,还是一个爱女人爱到难以自拔的痴情种子。我怎么就如此命薄,遇不到像陈中校你这么痴情的男人呢。”最后的语气又变的自怨自艾起来。
随即看向同样失落的众人,又安慰了起来:“罢了罢了,既然陈中校不愿意挑这个重担,你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余小曼绵里藏针的一番话,无疑是将众人心目的第一人选陈到的影响力给打压到了最低。就连迷龙看向陈到眼神中的热情,也消弭了大半。
余小曼将众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原本以为身为外军长官,想要掌控这支人马还要多费一番手脚。没想到身为最大竞争对手的陈到也只不过是一个空有本事,却胸无大志的庸碌之徒。至于来历不明的龙文章,经过方才的连消带打,更是不足为虑。
身为此间最高长官的余小曼,对于这只部队的领导权可是志在必得的。余小曼深知在这战火四起的缅甸,手里领导的人多一个,自己的安全就增加一分。
越来越多人的开始向余小曼聚焦,权利交接的暗流就在这无声无息的目光中开始暗潮涌动。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忽然一阵沧桑悲凉的声音背后传来,打破了众人的思绪。
众人好奇的回头看去,却见龙文章不知何时偷偷上的缅甸屋顶。此刻正右手高举着缅甸布料制成的破布幡来回摇晃,左手拿着一角破布碎片。先是面东而呼:“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随后经过一番姿势诡异的仪式后,郑重其事的将破布碎片放在了怀中。再接着左手又拿出另一个新的破布碎片,右手摇晃着破布幡。神情悲凉的面南而呼道:“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东南西北方向一个不拉的全都呼喊了一遍。每呼喊一次,脸上的神情便悲凉一分。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烦啦,他在念叨的是啥子?神神叨叨的,是不是因为我们不让他做团长,受刺激了。脑子有问题?”不辣看着屋顶上念念有词又装若疯狂的龙文章。捅了下站在身边的孟烦了,同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问道。
孟烦了对不辣的提问保持了沉默,只是目不转盯的看着屋顶上的龙文章出了神。他发现龙文章是活在迷雾中的。每一次当他自以为发现龙文章的冰山一角时,龙文章身上笼罩着的迷雾就会迅速的将自身掩埋。再次出现时,又会以一个全然不同的姿态展现在你的面前。
陈到拦住了还在不停骚扰孟烦了的众人,沉着声替孟烦了说出了答案:“楚辞,《招魂》。”
“招魂?陈到哥,他替那个招魂,他家里有人死了?”豆饼看着屋顶上跟死了亲爹妈一样伤心的龙文章,挠着头不解的问道。
然而还不等陈到回答,又一阵悲凉的嚎哭声传了过来。
“娃娃们,你说你们怎么死的这么惨啊。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连家都回不了了。”郝兽医此刻正抱着地上躺着的,全身只有一条裤衩的一具具尸体挨个痛哭。那是和众人一起从禅达来到缅甸的同伴。
前一刻,众人还和他们又说又笑。现在,他们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客死他乡,魂无所依。
“娃娃们,你们要是真的在天有灵。想要回家,就跟着龙团长吧。他正在屋顶上给你们做法招魂呢。你们不要怕,他是个好人,他可以带你们回到家乡……”郝兽医眼睛盯着那一条条缺了一角的裤衩,如同一位慈父絮絮叨叨的念着。
众人的目光也跟随着郝兽医,看向了那一条条缺了一角的裤衩。一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心酸与感激在众人的心中流淌。
此刻,众人再次看向屋顶上神神叨叨的龙文章。恍惚间发现一环光圈在龙文章的四周若隐若现。众人知道,那是生命和希望。
“你们说,要是我死球了。龙団长也能够把我的魂带回到家乡吗?”要麻不知不觉间也以团长称呼起了龙文章。
屋顶上,龙文章的招魂仪式也很快迎来了终结。只见他转身面向众人高声喊到“东北东南死了的弟兄,战死中原的弟兄,死在江浙的弟兄,湖南湖北埋在焦土下的弟兄,死在缅甸的弟兄,人间不葬天来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