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便将今日钱有为之言,说与老先生。
老先生瞳孔不断放大,随后咬牙道:“老夫有些等不及了,必须想点办法。”
“先生?”
老先生“哼”了一声,“你这逆徒,倒也有几分用处。”
陈默哭笑不得,“既然如此,学生告退,先生若是得知担当之意,莫忘记告诉学生。”
“快滚,扰了老夫的清静。”
走出学堂,陈默长出一口气,他还不信,依照先生爱才的德行,就是再嘴硬心软,此刻也该坐不住了吧?
刚才应该在放把火才对,若是谎称钱大人,有意为方晨择一名师,怕是先生会更加着急上火。
唉,算了,先生年纪大了,不能这么折腾他。
不过仔细想来,少将军对先生隐有戒意,想必是发现了什么才对。
若是此结不解,先生愿意,少将军不愿又该如何是好?
回到家中,翻阅史集,还真看到一点东西,让他极为不适。
“难怪!难怪少将军如此防备,这可如何是好?”
史集中有记载,靖康元年,相者李纲掌权,任京城四壁守御使,团结军民,击退金兵。一人之力,撑起东京保卫战。
而当时,种师中领军急援太原,本该有两路援军,姚古、张灏!
姚古部将焦安杰谎报军情,迫使两军退却,不敢与金军交锋。
使种师中部残军,拼命作战,五战三胜,后被迫至杀熊领,被金人围杀。
两路将领,姚古被召回京,李纲督命斩首。
张灏随其父投金,任伪齐将领。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关键人物,并未因此受难。
此人名为杨志,巨寇出身,被种师中诏安,榆次一战畏而逃之,促使种师中全线陷入绝境。
生路被堵,再无生还的可能。
而那杨志统帅选锋军归朝,官降一品,并未有性命之忧。
如今仍活在临安府中,逍遥快活,好不惬意。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当时驰援种家军的两路军将领,皆有李纲任命,杨志归来后李纲未曾重罚。
难道方晨认识先生?
可这怎么可能......
先生何时说漏了嘴?
这位老先生,便是李纲,李阁老。
不仅如此,这位李阁老,还有一事比东京保卫战出名。
七十七日罢相。南宋初立,李纲被宋高宗任相,本意掀起改革重整山河,谁知为相不过七十七日,被罢。
后贬去潭州任知州,又被罢。
心灰意冷,隐于吴县之中,任一教书先生。
他这一生,辉煌过,更倒霉过,此中艰辛,又有几人可知?
陈默终于明白,方晨离开李府时,为什么会问他那个问题了。
老先生是什么身份?
少将军明知故问,怕是在试探默的立场吧?
想到此处,陈默突然有些绝望,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巧合。
“先生啊先生,我到底应不应该告诉你?”
一时有些犯愁,若能将少将军身份说给先生,使得先生将当年之事重提,解除少将军心中之结,倒还罢了。
若是说给先生后,出现意外,他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兄长?
这简直就是一个死结!
先生选将有误,致使种家军覆灭,后又不曾重罚种家军叛将,身负种家血脉的少将军,如何能对先生和颜悦色?
如今之计,当先取得少将军谅解,不然一切休矣。
从二人相认的那一刻,陈默就已将自己看做方晨麾下之人,不然也不会和吴道理二人割臂血誓。
不行,先找吴叔商量对策。
来到吴道理家中,却发现家中莫名多出了几个小辈。
“吴叔,这是?”
吴道理见陈默到,赶忙将他迎进来,低声道:“这是我军中兄弟之子,被少将军发现,暂且留在我府上。”
此时的姚大郎,已经换掉了身上那件补丁衣,一身新装,站在院子中蹲马步。
而小丫和姚二郎,则被吴道理安排在另外一间屋子里,有下人照看。
陈默心道:坏了!少将军果然对他起疑,连寻回军中子弟之事,都未曾告知他。
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与吴叔细讲,还是就此离去。
倘若吴叔听后,将他视作叛徒,岂不是白白送到对方手中,认罪认罚?
可转念一想,这也未必不是一个好主意。
将之前的事,全部相告,让吴叔打自己一顿,到时再去少将军面前认错,听上去不错唉!
“吴叔,我犯了大错!”
吴道理惊异道:“小默,究竟何事?”
陈默便说了一遍,听完的吴道理沉吟了许久,咬牙道:“你口中之言,是否为真?”
“千真万确!”
“大郎,取我刀来,我要杀了那个狗贼!”吴道理放声大喝,吓得陈默赶忙将他抱住。
门外的姚大郎听到声响,抱着一把大刀就跑进了屋子。
“出去,此事与你无关。”陈默想将姚大郎赶出屋子。
姚大郎直接拔刀砍向陈默,吓得陈默跳起身闪避。
这小子未免也太凶了些,一句话就敢拔刀相向,太狠了吧?
吴道理夺过刀,对姚大郎道:“莫与他动手,他之兄长,也是我种家军人。”
姚大郎手足无措,赶忙道歉。
陈默擦了擦冷汗,“你先......出去片刻,我和吴县尉有要事相谈。”
面对这小子,竟有些底气不足,实在是太吓人了。
“商量什么,让我杀了那狗官!”吴道理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如今仇敌就在眼前,怎么不报种家军的血海深仇?
“误会!那是误会!”陈默急道:“当年若非李阁老,东京朝夕之际便会落入金人手中!”
吴道理如何不知,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对少将军有用!有大用!”
“咣当~”
刀仍在地上,吴道理疑惑的看着陈默,“你说什么?”
陈默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有意叫方晨拜在李纲门下,李纲虽被罢相,朝中关系仍在,日后必是一大助力。
吴道理急道:“你这不是迫使少将军认贼作父?”
陈默丝毫不见犹豫,继续道:“先生绝非有意为之,此事定有误会!”
“若是没有,你当如何?”
“悉听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