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大陆西侧,有一座天横山脉,高耸入云,连绵万里,阻断东西。
南侧的主峰莽莽苍苍,山间云雾缭绕,恍如仙境。
一阵嘹亮的鹤鸣声悠悠响起,几只通体雪白的红顶仙鹤,穿云而过,为这幅静谧的山景增添了几分活力。
只是,那鹤鸣声很快便从宛转悠扬、韵律绵长,变的尖锐急切起来。
风声鹤唳!
这声音莫名令人心跳加速,心情紧张。
“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家里睡觉么,这是哪?”
江恒缓缓睁开眼,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眼前的青山白云,仙鸟飞鹤,就更令他迷惑。
“是做梦吗,我在飞?”
在他的感知中,周围的空气,就像是一汪大海,而自己轻的可以随意浮在“水”中。
江恒就像一张纤薄的纸,一缕清风拂来,便能将空气化为惊涛骇浪,轻松将他撕成碎片!
他之所以还存在,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侧,有一团奇异的金光。
那金光,也是白鹤们混乱的原因。
它仿佛一轮陨落的小太阳,光华大作,将江恒笼罩其中,护住了他的身形。
而细细观察,便能发现,那金光之中,有一个气息古朴、沧桑的青葫。
那葫芦表面刻着浅金色的符文,江恒虽不知其意,但那些字符笔走龙蛇,铁画银钩,让人不明觉厉。
“这光好舒服,但又让人有些累,想睡觉……”
江恒感到一股暖意,伴随着空虚感和倦意,袭上心来。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但临睡前,似乎有一个古老威严,充满沧桑的声音,在他脑海里,述说着什么。
大约是至刚至阳,诛邪降魔之类的?
“什么玩意破梦啊,你怎么不说大威天龙呢……”
下意识的嘀咕着,江恒已经彻底昏睡了过去。
……
夜里的大山中,下起了小雨。
江恒蹑手蹑脚,轻轻推开了客房的门,老旧的木门发出了沉闷的低响,一股凉风也扑面而来。
檐角的青瓦缺了一角,雨滴顺着破口往下落,在发绿的石阶上飞溅。
啪嗒,啪嗒,一声又一声。
那响声清脆而缓慢,在山间的夜里,有种空灵诡异的感觉。
“竟然下雨了,这破山路肯定泥泞难走,但是没办法,总比留下来等死强。跑路,我必须要跑路啊!”
江恒深吸了口气,心中郁闷。
“穿越成什么不好,偏偏穿越成了个神棍……这个古代世界可是真有妖魔鬼怪的啊!”
一身道袍的江某人,鬼鬼祟祟的就要往外走。
他的腰间,一块写着“冲虚观”三个字的玉牌,若隐若现。
刚刚来到世界的时候,江恒看到这玉牌,不禁吓了一跳,什么观?
冲,冲……虚?
难道这就是他穿越的原因?
别人都说他是个老色批,这很不对,但江恒必须严肃的澄清一下,他不老,当然也不会虚!
严肃点来说,这冲虚观来头颇大,历史悠久。它本是大凉王朝册封的天师观,这白井县方圆千里,都是天师观的辖区。
专职降妖除魔,威风八面!
但,那已经是数百年前的往事了。
近年来冲虚观人才凋零,仅剩一个小小少年,一只萝莉师妹罢了。
要问那些前辈去哪了?
有的被僵尸咬死,有的被河妖捉走,有的被狐狸精吸了阳气,还有的甚至被鬼王生吞活剥……
全都因为捉妖而死,怎一个惨烈了得啊!
如今,这冲虚观主的牌子,就落到了那小少年的手里。
这少年便奉了县令之命,来这所谓的白狐客栈,降妖除魔。
而这家伙来后,当天夜里,床下便伸出一只泛青的大手,掐住他的咽喉,将他活生生给弄死了。
据悉,短短三天,这白狐客栈,似这般死去的人,已经不下十人。
好巧不巧,江某人便占据了他的身体,重活一世。
那少年的记忆,化为阵阵碎片,江恒攫取的并不多,但被那怪手掐死的画面,却无比清晰、深刻。
那种冰冷、窒息的绝望感,让江恒忍不住一个哆嗦。
“玛德,我绝不能再死一次!”
“葫芦,葫芦,快出来!”
那少年的破碎记忆,他能想起的不多,但自己先前的那个怪梦,倒是还历历在目。
“仙葫?”
“葫芦哥哥……”
“葫爹,快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出不出来!?”
“好你个葫芦娃,再不出来,我可要生气了……”
“艹!”
四周一片寂静,任凭江恒千呼万唤,就是没反应,那坑爹的葫芦娃就是不出来!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江恒不禁飞速的思索起来,他必须找别的活路。
那少年既然身为天师弟子,应该还是学会了两招仙法的吧?
虽然那货直接就被弄死,说明他所学的东西,肯定很渣,不然这冲虚观历代前辈,也不至于如此惨烈。
但总比什么也没有强啊。
江恒搜肠刮肚,还真找到了那么几式道法,但可惜的是,也不知道是穿越导致法力尽失,还是他不得窍门,试验了好几次,也没整出个所以然来。
“没时间给我试验了,这鬼地方不能逗留,还是先跑路。”
江恒总感觉四周阴森森的,那怪手没准还会钻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冲虚观接受朝廷敕封,享受香火和供奉,便有降妖除魔的职责。
简单来说,江恒并不是普通的山野道士,而是一种官员。
这是大凉王朝,特有的仙官制度。
此刻他临阵脱逃,那是违反法度的,而大凉重刑典!
在法律上,是轻则发配,重则腰斩!
而且如此挂印而逃,为世俗不齿。
不过,江恒也没办法了,继续留下,便是等死而已。
而逃跑的话,也许还能逍遥法外。
两害相权取其轻!
再说了,找个地方躲起来,摸清楚那“葫芦娃”的用法,没准他江某人,也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只要有了仙术,多的是谋生之法,朝廷再来招安也未可知。
何必当这个什么鬼天师,一直找死啊。
“不过,我得先回一趟冲虚观,不能连累了我那小师妹。”
江恒暗暗琢磨着。
自己一旦走了,小萝莉师妹肯定会受到牵连。且不说两者的关系,哪怕自己不认识她,也不能平白无故连累了人家小姑娘啊。
但此刻,前脚刚刚踏出客房的门,他的身躯不禁僵住了。
客房外,是一座死寂的小院,穿过那座院子,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在黑暗的雨幕里,那小院内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瞳孔瞬间缩小,连呼吸都停了半拍。
砰!
江恒清楚的看见,院子侧面,一块地面的泥土竟然自己一点一点的朝外拱,碎石乱飞,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了!
“不会是眼花了吧。”
江恒暗暗嘀咕,若是以前见到这种怪事,他肯定要走过去,先狠狠睬他两脚再说。
但前不久被苍白鬼手掐死的记忆,还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那种冰冷阴森的窒息感,太恐怖了!
这种记忆,只比亲身经历差一丢丢,江恒心有余悸啊。
攥紧了拳头,他深吸了口气,眼睛盯着那块泥土,不敢眨了哪怕一下。
秋夜里寒风阵阵,树影婆娑,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这片乡野,江恒能清楚的听见,自己胸腔之内那颗心脏,正咚咚咚激烈的跳动着。
而眼前那土块还在动,甚至已经飞快的鼓起了一个大包。
“该不会是土拨鼠吧?”
表情包里,会叫的那种?
江恒默默的安慰着自己,但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错的很离谱。
噗!
一声闷响传来,一只长着黑长指甲的手,从土里轰然冒了出来,那手一片惨白,甚至能隐约看见泛青的血管。
怪手摁住地面,猛的一撑,一具僵硬怪异的身体,便破土而出。
江恒看的头皮发麻,浑身都是冷汗,他连忙屏住了呼吸,垫着脚尖,像猫一样,飞快的往回跑,钻回了自己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