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替代当年的颜焱经历那些痛苦……
罢了。
结婚的事情年后再说就便后再说。
总归如今她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有了将她抓回来的正规理由。
“好。”
天知道这一声好让颜焱紧张了多久。
他们这次吵架,也算是各退一步吧?
颜焱解决了心头大患,便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沉沉入睡。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冬季来临,太阳来临的时间相对较晚。
颜焱醒来时外头太阳都还没有升起。
后知后觉才想起,昨晚忘了跟冷肃说,今天她要自己出门,晚才回来。
想到冷肃还特意调了时间来陪她……
愧疚涌心头。
但无论如何也不敢触碰自己的底线。
爱情与亲情在颜焱这里,还是区分先来后到的。
只是令颜焱出乎意料的是,吃早餐时跟冷肃说起这件事情,冷肃竟然没有反对,只是再三叮嘱她外出时注意身体,有事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还说——
“我等你回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颜焱差点儿没红了眼睛。
她已经太多年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
无论去多远,始终都有个人在等她回去,这对外出漂泊的人究竟有多重要。
颜焱差点儿没脱口而出,让他一起去。
到底忍住了。
将昨天准备的东西都带好,颜焱一个人前往青竹园。
青竹园是北城历史悠久的墓园,埋葬了不少名人轶事,除此之外,青竹园还被指定为英雄群集地,设英雄纪念广场,立英雄纪念碑,藏英雄骨遗物,并通过例会成立英雄纪念日。
颜焱还记得北城第一届英雄纪念日,她亲手捧着她父母的骨灰一步步走纪念碑的阶梯,在大人们的帮助下,爬梯子,将骨灰盒锁进纪念碑的格子中。
那天阳光暴晒,她被晒出了一层汗,前来追悼的人们也是热的满头大汗。
她还印象深刻的记得,北城城主直视着太阳,说:“这阳光就像英雄们,他们用自己的热血挥洒大地,将黑暗照亮,将希望传递。”
城主还特意将她叫了过去,隔着车窗对颜焱说:
“知道你父母为什么给你取名焱悠吗?”
颜焱当时回答说:“我查过字典,焱悠是火花飘舞的意思。”
“说的不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小焱悠,你这把火花以后可要照亮这北城,千万不要辜负你父母对你的希望。”
这种话还是八岁小孩儿的颜焱哪里能一下子就明白其意,只记得一旁的霍辰远示意她应承下来。
她便答应了。
后来明白了城主当时的意思,她便按照着这个方向前行。
势必要想火花飘舞的样子,照亮这北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让需要光明的人能抓住这一把火花,生生不息的相互传递下去……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那么多年。
“您又清瘦了不少,但比去年的时候精气神好了许多。”
“是吗?可能是因为我回北城定居的原因,精神头变好了。一年不见,您身体还是那么健朗,真好。”
“那是当然啊!我这一把老骨头,但在这青竹园啊,健步如飞都不在话下。”
“哈哈,我瞧出来了,只怕这里的路哪里有个老鼠洞您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还真别说,近日青园那边田鼠泛滥,园长的意思是尽快将田鼠药死,但您也知道,这附近的流浪猫都喜欢跑来这边定居,若是让这些猫吃到了药,那就糟了。”
“还有这事儿?回头我帮您查查资料,应该有一些猫不会吃的药,也不必放在食物引诱田鼠。”
……
和颜焱说话的人,是英雄纪念日成立那天退役,自愿来青竹园做守墓人的老兵常桉宰。
常桉宰当时就在颜焱前面,颜焱是学着他的动作,将父母的骨灰一同放入纪念碑中。
听说常桉宰的大哥为了保全被挟持的十三名人质,甘愿背负炸药冲进了敌人内部引起内乱,为军方争取到最佳时机突出重围,成功解救人质。
而常桉宰,也在那次行动中身受重伤,不得不提前退役。
都是英雄的人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常桉宰会用尊称您叫颜焱,而颜焱这一声您,从见面那天起,就从来没改过头。
谁也没有开口阻止尊称一事。
“九点到十二点之间是向市民开放纪念的时间,下午两点到三点,警署及北城各校代表会过来举行追悼纪念仪式,到时候还会有官方媒体直播拍摄。特意给您空出了十二点半到一点半的时间,但十二点半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若不然和我一起,在三点半的时候再过去吧?”
作为墓园管理人,常桉宰有合理的支配英雄纪念碑广场开放的时间。
颜焱想了想,摇头,“就在十二点半的时候过去吧,到时还得麻烦您清一下场。”
“……好。”常桉宰深深看了她一眼,叹息,“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还有人贼心不死。”
颜焱拿着捡垃圾的铁钳子刚要拾起一片蜡烛棒,闻言动作一顿,“今天有媒体过来,为了安全起见,我待会儿还是需要到您那儿换套衣服。”
“好,您的衣服都还备着呢,新旧都有。”
“多谢。这些年来——”
“这些年来,辛苦您了。”常桉宰朝她微微鞠躬,笑道:“我收到了霍副院的好消息,城主同意将西厥家之事写入北城史册,相信再过不久,您就不用再辛苦隐藏。”
颜焱放下铁钳子将他扶起身,也跟着笑了笑,又说:“您可能不太关注网的娱乐新闻,我现在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明星啦,等我再出名一些,我就可以将我这把光亮带给更多有需要的人。”
“这样很好,真好啊!”
两人站在青园的排排墓碑之中,抬头眺望远方露出一角的英雄纪念碑,脸皆染早暖洋洋的晨光,晨光之下,美好的向往越见清晰。
会越来越好。
除草,拾垃圾,擦拭墓碑,检查墓园的安全隐患。
这便是颜焱一天的工作。
她与常桉宰穿着守墓人的专属黑衣长袍,头戴防晒帷帽,穿梭在青竹园的英雄墓碑之间。
这里的英雄们都沉睡太久了,久到他们的家人再也没能找到,一年复一年,久而久之便再无人来祭扫追悼他们。
颜焱起初并没有想做这些,只是想一个人好好待在纪念碑旁,就看着碑密密麻麻的格子金色五星,坐在一旁发呆。
不想有一次,常桉宰颠簸着推清洁车从山下走过,看着他岣嵝着身子从挺拔地柏芝木旁走过,手中的清洁布脏了又洗、洗了又脏……
颜焱深受感动,便也主动加入其中。
往后的每年,在这一日,两人都会组队通行,或是什么都不说,静静聆听青竹园满山遍野传出的虫鸣鸟叫,或是小声回忆着过往,谈谈附近都有哪些变化。
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前来纪念的市民不少,花都快摆放不下了吧。”
“那是因为他们值得纪念。走吧,还有最后一排,整理完这一排,就该到我那里坐坐,尝尝我的手艺。”
“好,一年没吃,也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个辣味儿。”
“嘿,这您怕是要想多了,您身体如何,我可是从霍副院那边听说一些的,您啊,忌辛辣。”
“今年不一样,我调理得不错,偶尔吃一吃还是被允许的。”
……
常桉宰的手艺不算好,甚至可以说就是普普通通,最重要的是,常桉宰吃素。
一大桌子都是素菜,还有两道是就地取材,一道是清炒蒲公英,另一道是煨山薯。
忙活了大半天,颜焱是真的累,吃得也多了些。
看得常桉宰连连点头。
吃过饭没多久,颜焱就准备出发了。
青竹园的工作人员已经做了清场准备,颜焱过去时,拿的是常桉宰的工作证。
英雄纪念碑设立在九十九阶阶梯之。
颜焱拎着祭祀用品一节一节的往走,一路心情也因为像是永无尽头的阶梯染了沉重。
她其实也不是特别难过。
父母去世的那年,颜焱才8岁不满,且……她其实和父母也并不亲。
甚至,颜焱如今都已经记不起父母的模样了。
他们也没留下什么照片,即便是有,颜焱也不是那么想去寻找。
摆好了祭祀用品,又拿来专用的云梯爬去,用清洁布小心地擦拭锁着她父母骨灰好的格子门,特别是那一颗刻着名字的五角星,直到将它擦得在烈日下闪闪发亮,她才从云梯下来。
虔诚跪拜,拘礼,念怀安词。
她依照这北城老街人传承下来的祭拜流程,将每一步都做到最标准、最精致。
从地站起身时,她膝盖已经隐隐发痛。
纪念碑下的一排排鲜花整齐排列,颜焱将自己带来的菊花拿起小心的整理一番,才走过去,将花按序放下,鞠躬。
“爸爸妈妈,各位英雄长辈,我先走了,明年再来看您们。”
收拾完自己的东西,颜焱刚拎起篮子往下走了两步,迟疑片刻,又回头,认真的说:
“我以后也想和您们当邻居,但是您们可能需要等一等我,我……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如果明年我们还在一起,我就把他带过来给您们瞧一瞧。”
纪念碑广场自然是静悄悄地,无人回应她。
颜焱也不在意,冲着纪念碑笑了笑,鞠躬,再直起腰时又挥挥手,才轻踩着阶梯下山。
一阵喧哗声掺杂着婴儿的哭声传来,颜焱脚步梢顿,走出柏芝木的遮挡视野外,便看到一排大巴车有序的停在纪念碑广场的临时停车场。
而第一辆车下来的,有穿着军服的男男女女,也有,被放在婴儿车中放声大哭的婴儿。
随着他们的靠近,很快也有人发现了颜焱的存在。
她按了按篮子中的工作证,转身想要快步离开。
“……颜焱?”
略耳熟的女声自她身后响起。
颜焱停下脚步,诧异地回头,“文阿姨?”
竟然是小时候曾经照顾过她几天的大院妇联女干部文慧。
文慧转头和身边的人交代了两句,便大步朝她走过来,脸想要扬起温和的笑,但想到什么,又收了回去,叹息道:“还真碰到了你,霍副院猜的真准。”
她的事情,若说最了解前因后果的人,非霍辰远莫属,他猜到颜焱会在青竹园很正常。
颜焱点点头,微微侧身看向她身后,问:“这是……?”
“哎。前两天北城皇街发生抢劫案件,大院二分院的二中队队长及他的妻子为了救人牺牲,原本是要等着出逃的凶手落网再落葬,但那凶手如今被证实已逃到海外,便临时决定今天为他们举行落葬追悼会。”
颜焱指尖微动,看向不远处的那行人时,眼中多了几分敬重,“那位在哭泣的孩子……”
“她啊……”文慧回头看向婴儿车的方向,眼角湿润,“二中队长老来得子,本是一件喜事,但……经过今天这一遭,这孩子失去了父母,也是可怜。”
失去父母啊……
那就是和她一样。
不,也不一样。
起码她失去父母时,她已经开始懂事了。
而这位小孩儿,连话都还不会说。
颜焱掐紧手心,冲文慧笑了笑,“那文阿姨,我先不打扰您,先走了。”
“诶,好!回去慢一些,注意安全。”
“好勒!”
颜焱冲她挥挥手,转身从另一条路离开广场。
不想——
“您好!我们是北城电视台记者,请问我们能耽误您几分钟,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吗?”
颜焱没想到刚走出纪念广场,拐角就冒出了两人,女人拿着无线话筒,胸前佩戴着记者证,而她身后的男人着扛着摄影机,红灯闪烁,显然已经是在拍摄中。
不远处,刚好停着印着电视台logo的车,车旁无人机拍摄临时搭建台已经开始工作,工作人员配合调试,再看天空,隐隐约约有无人机飞过的声音。
也不知道拍了了多久。
她中了大奖。
颜焱摸了摸什么都没有遮掩的脸,一时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抱歉,我还有事,不能接受你们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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