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曙的飞天门十分隐秘,隐秘到以念和顾承远都觉着是来错了地方,因为这就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人迹罕至更不要说有什么宅院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进飞天鼠的地界,是不要命了吗?”一个不男不女的奇怪声音倏而回荡在上空。
以念和顾承远对望一眼,遂即都笑了起来。顾承远高声道:“绾绾别装了,快下来吧!”
“没劲儿!你们都不配合我。”绾绾嘟囔着倏而从树上跳下,一把抱住以念道:“闺女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快让娘亲抱抱!”
见着绾绾以念心下欢喜,可也不解问道:“这什么情况,你怎么成我娘亲了?”
“六殿下没与你说吗?我俩带你去找公子,一路上我当娘,他当爹,可算是体会到为人父母的不易了。”绾绾说这话时很是开心的样子,以念略略瞧着,偷笑一声,看出些端倪。
随后,绾绾带着二人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一处隐蔽在杂草中的地窖入口。
入口处虽然昏暗狭窄,可随着深入地底,眼前的景象变得霍然开阔起来。
入门处便见得曲折游廊,阶下石子铺成甬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无数夜明琉璃珠闪动,折射出绚烂光华。简直似水晶宫一般夺人眼目,无不透露着主人的财力。
以念心想果然花得不是自己的钱,就是豪气。感叹道:“真是财可通神,没想到这地底之下竟别有洞天。”
绾绾笑道:“实在是太多盗业同仁们,觊觎我师父的钱财和名气了,于是他就干脆把府邸建在了地底,所以江湖上并无人得知飞天鼠究竟身在何处。”
以念又道:“那为什么叫飞天鼠?不是应该叫土拨鼠吗?”
绾绾低声道:“我想大概是司徒曙与飞天鼠读音相近吧?其实我也觉着他该叫土拨鼠,或者钻地龙。”
顾承远在后跟着,一路听着两个女孩玩笑着,颇觉有趣,忍俊不禁。
穿过廊亭,来到正厅,除了司徒曙,韩慕白也来了,见着他们面上很是喜悦。
以念本以为司徒曙会是一位一脸严肃如玄霄三尊那般的中年人,可没想到的是,这司徒曙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
算起来他的年纪应该四章多了,也不知道是保养得当还是修仙之人,反正意外的年轻。
并且眉目舒朗,神明爽俊,轮廓分明中带着几分锐气,这般倜傥容貌难怪不愿叫土拨鼠这种名字。
以念上前拱手行礼道:“晚辈道以念,见过司徒前辈。”
司徒曙虚扶一把,一脸慈祥地端详着以念,这眼神简直如丈母娘看女婿般,越看越喜欢。
半晌才乐颠颠道:“彻儿这小子真有福气,能娶到念儿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彻儿他爹是我义兄,他小时候叫我司徒叔叔,你也别叫前辈了,跟着他叫我声司徒叔叔吧。对了,我这命还是你救的!要不是你的摄魂铃,绾绾就该接任掌门了!你们一路上过来累着了吧,要不要先吃饭?念儿你喜欢吃什么?你是魔界中人是不是都吃人肉啊?要是想吃人肉的话......”
绾绾尬笑着,走过去拉拉司徒曙的衣袖,低声打断道:“师父,你话太多了,还让不让人说话啊......”
司徒曙热情得不像话,以念可算是明白绾绾这性格像谁了,干笑道:“司徒叔叔...他还没娶我呢...我也不吃人...”
绾绾怪不好意思道:“姑娘,我师父他就是这样话痨加自来熟,你别见怪...”
以念开怀笑道:“怎么会呢,司徒叔叔和绾绾一样都是可爱之人。”
众人到齐,终于言归正传。
萧元彻如今的变化,还得从他的前世凛问以及噬灵说起,司徒曙向大家解释起噬灵之术的由来。
凛问仙缘颇深,从此小拜入仙门世家修炼。无意间创立了噬灵之术,所谓噬灵,便是夺人内丹,戾气化功。
起初凛问也只是吸取一些邪魔外道的内丹修炼,因这种修炼本就是有违天理伦常,故而能短时间内提升极大修为,不过两百余年他便飞身化神,且屡立战功被封战神。
可是人有善念有恶念,神也有善恶两面。
凛问从小善良而纯粹,或许是被太多邪祟内丹所扰乱,以至于邪恶的一面累积成了心魔,久而久之,就化作了另一个人格。
慢慢地凛问开始控制不了心魔,这个邪恶的凛问便将噬灵之术广传于世,一时三界大乱。
他甚至还放出了万古妖灵为祸人间,表面上又自请去诛杀,实际上只是为了能吸取万古妖灵的戾气继续修炼。
但善良的凛问心知唯有身死,将心魔和吸取了万古妖灵的噬灵之力镇压于御魂鼎内,才能牵引他善良之魂再入轮回,于是就有三百年前凛问以身血祭万古妖灵一事。
而萧元彻便是这个善良之魂托生于世的。
这还是以念头次得知萧元彻前世的故事,世人皆道战神凛问解救天下苍生,却不知这背后隐秘。
正所谓,一念贪欲起,百万障门开。
一念得道,一念成魔,万般皆在一念之间。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所谓血咒不过是凛问的心魔,而萧元彻便是凛问转世,换言之,这心魔一旦与他融合那么他终将再成凛问。
以念问道:“我还有一事不解,若只是改变心性,为何萧元彻会忘记我呢?”
司徒曙思量片刻,唏嘘道:“修炼噬灵的人都会被戾气影响心性,忘情绝爱。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会淡忘,变得麻木没有任何感情。或许是念儿你已经在他心上扎了根,若是记得你便无法断了情爱,所以他的心魔让他干脆直接把你整个人忘了。哎,人生有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以念也是哭笑不得,敢情在噬灵之术的法则里,遗忘才是对挚爱的尊重,果真奥妙!
见众人面色迷惘,司徒曙神气地捋了捋额间发丝道:“你们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会知道这么多?”
众人点点头。
司徒曙道:“是凛问自己说的。”
绾绾瞠目道:“他不是三百年前就死了吗?师父你活了三百年啊?”
“我能活三百年不就成仙了吗?那是彻儿出生前,凛问残存的元神入了我义兄义嫂的梦境告知的,如今彻儿会中噬灵其实凛问一早也已经知道了。这是天地的一场浩劫,也是彻儿的宿命,躲不过去的。”说到此处,司徒曙叹息了一声。
以念又问道:“司徒叔叔,那到底要如何才能驱除他心魔?”
“首先要能控制住他,简而言之能用法力困住他,然后将心魔暂时迫离体外再次封入御魂鼎,不过这样只是短暂的使他恢复如常,御魂鼎的封印被钟道破坏了,最多也只能封住心魔十二个时辰而已。若是要长久封印心魔,需要另一件神器,可具体在哪只有我义兄知道,可他二十年前便已经去世了。”
顾承远道:“到底是谁杀了萧前辈?”
“我不知...我查了二十年了,可我还是没能查出来,我义兄义嫂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司徒曙的声音透着悲凉与无力,可提及他的义兄萧辞逸时,他的目光却竟显得这样纯净。
元彻哥哥也这样说过,他的爹娘是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以念想着若能亲自见一见就好了,忽然灵光炸闪过脑海。
以念雀跃道:“冥渊!冥渊有魔族纵心镜!可以穿梭时空,但只能使用一次,他至今未曾用过!我可以去求他给我纵心镜,这样我们就能回到二十年前问问萧前辈神器所在了!”
这个无疑是关键之处,众人闻言展目,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驱除心魔大计。
顾承远道:“天下竟有如此神器!看来我们第一步先要设法从冥渊处拿到纵心镜。”
绾绾道:“对了!那为何不回到姑娘你被顾昭容害之前,这样你就不会中毒,公子也不会去玄霄,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韩慕白道:“所谓神器也并未能背离天道,一切皆有定数,恐怕不会如此简单。”
以念道:“不行的,纵心镜虽可以穿梭时空,但只能停留一日,且不能做出任何改变历史之事,否则逆转天命,便会死在镜中。”
韩慕白道:“只要有办法让元彻恢复心性,再难我们也要试试。只是如今元彻的修为远在你我之上,要制服他谈何容易。”
以念思虑道:“若是你我加上冥渊和苍衍,或许可以一试。”
几人正说着,眼前的光线突然就阴沉了,像是即将有暴风雨来临前的晦暗天色。
其实司徒曙这地下府邸,能见到的阳光本就不多,全依靠无数颗夜明琉璃珠才得以明如白昼,此刻的光影倏而黯淡下来,主要是因为有一团黑气笼罩了整个司徒府。
是的,萧元彻找来了。
待以念见到他的神情,已然一颗心,已沉沉坠入冰雪之中,遍体发凉。
众人屏息,胶凝的气氛微微叫人窒息。
唯有司徒曙却是欣喜又激动,萧元彻外貌一直停留在了十九岁那年,与小时候变化不算大。
他一眼便知眼前这个少年郎是彻儿,他早已当萧元彻是自己的亲侄子,甚至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见着长大后的萧元彻,他一双俊目都快涌出了泪意,上前扶住萧元彻肩膀,激动道:“彻儿,彻儿!你都长这么大了,比我还高了!快让司徒叔叔好好瞧瞧你,和你爹年轻时候长得真像!彻儿,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最爱吃糖人,有次还把牙都粘下来了......”
司徒曙孩童心性,此刻又哭又笑,激动地不像话,自顾自地说着。
萧元彻记忆力本就过人,再者司徒曙与年轻时样貌并无差异,他亦是第一眼便认出了司徒曙。
脑海中浮过儿时的一些场景,不过那些场景就像是被笼上了灰色的薄纱,虽存在,却没了温度。
他漠然地推开司徒曙,有一种细碎的冷光似针尖一样的光,在他的眸底刺出,冷言道:“司徒叔叔,擅闯宅邸勿要见怪,我把人带走便离开。”
司徒曙忽得回神,有些失落道:“彻儿,你怎么这般与我说话?”
“念儿,六殿下,你们让我好找啊。”转眸掠过韩慕白,眉宇间的阴戾更甚了几分道:“大师兄也在,今日人算是齐了。诸位在此共商的大计,能否让我也听听?”萧元彻说话间语调森冷,杀机毕现。
他勾着嘴角,面上带笑,可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众人心中大怔,以念的脑海此刻有一半都僵住了,余下的理智驱使着她想办法。此时的萧元彻这神情她见过两次,一次是杀怜若之前,一次是抓玄霄弟子前。
她想解释,可是从何解释?解释她与顾承远是为了逃命,而非私奔?还是解释他们在此是偶然,并非商议帮他恢复心性?她的脑海飞速转着,却说不出半句。
顾承远觉察出了以念的焦躁不安,不顾萧元彻噬人的目光,挺身站到以念身前,想要把她护在身后,可这一举动使得萧元彻眼眸中的寒意更深了一分。
他阴鸷地扯了下唇角,薄唇轻启,道:“把他们拿下。”
倏而上百黑衣死士,凭空出现,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被团团包围,眼看要动手。
以念和韩慕白几乎是异口同声,阻止道:“萧元彻!”说着韩慕白手中已经幻出诛天战刃。
以念心知萧元彻如今要杀他们易如反掌,她本以为若是萧元彻找到她,定会暴怒,可此刻他异常冷静,冷静得骇人。
她更知道这样的他,比愤怒狠厉的他更为可怖,因为这样的他会更冷酷,也更残忍,且没有弱点。
以念按下韩慕白拔剑的手,试图平静与他讲道:“我这就跟你回去,你不要为难他们。”
“为难?”萧元彻忽而迫视以念,轻笑道:“我今日若偏要为难他们呢?”说着他已经迫近到以念面前,夺命窒息的迫人之感。
顾承远心下不安,抢先一步挡了上来。以念只觉额际划过一道疾风,满头发丝散乱开来。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萧元彻已将他击飞,他本就伤势未愈,此刻又重重地砸向墙面,滚落到地面时已经口吐鲜血,无力起身。
以念下意识的惊呼,想要跑去救顾承远,却被萧元彻一把拉住,道:“这就心疼了吗?”
绾绾和司徒曙一时间还难以接受眼前的萧元彻,怔怔地去将顾承远扶起疗伤,同时也已被死士拔刀围住。
韩慕白怒吼道:“元彻!六殿下救过以念!你怎能恩将仇报!”
萧元彻眼中有怒火在跳跃,唇边却勾起了冷笑,讥诮道:“六殿下既然有胆觊觎我的女人,那就该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说着他拉着以念,缓步向顾承远走去。
趁他转身之际,韩慕白想试图用符咒困住他,岂料金光符咒形成的结界尚未近得他身,就已被他周身那道戾气所注地气墙挡住,并且全数反弹,将韩慕白困住了。
萧元彻鹜地回身,眸光所及之处一片冰凝,“大师兄,我本不想动你,可你却不识时务,归青云已死,你是想去陪陪小师弟吗?”说话间,归青云元神赫然出现在他掌间。
“萧元彻!你杀了青云!你杀了青云!你怎么可以杀了青云!”韩慕白凄厉的呼呵在以念耳边响起,如遇雷击。
猛然抬头间,韩慕白已经冲破符咒结界,向着萧元彻挥剑而去,两股力量在飞天门上空炸开,晃得她双眼灼痛如针刺,本能阖上干涩的眼睑。再次睁眼时,韩慕白已倒地。
终于死士们也开始与几人动手,场面乱作一团,刀光剑影,飞沙走石......
以念已然触及到萧元彻眼底浓重的肃杀之意,他赤红着快要滴出血的双目,极美的面目都变得有些狰狞。
只见他幻出戾气缠绕的玄黑宝剑,哗然出鞘,戾气四溢,剑刃与鞘身相摩擦的声音锐利刺耳,剑身寒光一寸寸划过以念低垂的眼睑。
她心中一坠,眼泪夺眶,全力拉住萧元彻恳求道:“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他们,不要伤害他们...他们是你的朋友,你的长辈,你的兄弟,你不可以伤害他们......”
萧元彻低头托起她的下巴,自上而下的冷眼瞧着,恨恨道:“收起你的眼泪,我看着恶心!”然后挥袖一把将她甩到地上。她狼狈地爬起来,去又抱住他的腿,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哭,哭得撕心裂肺,几乎崩溃。
他知道眼泪只是她惯用的一种手段,可悲的是,却是如此有效。每一滴都能穿透他那冷硬的心壳,腐蚀到其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缓缓克制住杀意,眼底的颜色渐渐恢复正常,一把将她从地上抓起来,淡淡道:“既然都是朋友,那便随我回焚影做客吧。”
就这样,司徒曙,绾绾,韩慕白,顾承远,当然还有以念,全数被抓回焚影。
四字形容,一网打尽。
以念很安静,从被抓回来后就一直很安静,可她的心却比任何人都惊慌错乱。她终于知道了让萧元彻恢复正常的方法,可代价就是全数被抓。
虽事情起因是顾昭容所害,但一切也是皆她而起,他们四人根本可以置身事外,却因帮助她而遭伤害。
此刻唯有她被送回了今心殿,其余四人均被打入地牢,不知情形。这几日,萧元彻也未曾来找过她,对她的方式就像是在熬鹰。
她被禁足在今心殿,整座殿外的金光结界,她光是碰到就能被弹飞。
除了每日有侍女来送送食物,便是连只鸟都见不着,不过唯一庆幸的的是,把玥颜留在了她身边,当然她也明白,这同时也是一种威胁。
五日后,她终于还是盼来了萧元彻,身后还跟了一群侍女,看样子熬鹰要结束了。
他带着几分醉意独自入寝殿,让玥颜也退下了。
夜里风声大作,殿内的窗纸上,噗噗作响,呜咽如诉。
二人坐在案几前,沉默良久,以念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是被顾昭容陷害的,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他揉着自己的额间,徐徐喝上一口茶道:“知道,那又怎样?”
她面沉如水,默然看他道:“既是知道我是为了逃命而非私奔,为何还要对他们如此?”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面庞来打量,“若只是逃命,那既知我已回来,你为何还要随顾承远去飞天门?”眼神阴寒,那深邃的谭底,再也见不到一丝温柔。
“是为了驱除你的噬灵血咒。”以念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坦诚道。
他忽而笑得猖狂,恨恨道:“噬灵之力本就是我的,早与我融于一体,现在的我才是完整的我!过去的那个萧元彻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不是说你爱我吗?驱除噬灵那便是要了我的命!”
她却依旧心平气和回望他道:“好,那便不驱除了,那你能把他们几个放了吗?”
这反应终于还是激怒了他,他冷笑道:“顾承远与你不清不楚,韩慕白,娄绾,司徒曙联手帮你对付我,你现在让我放了他们?你当你是谁?可以一次次地挑战我的底线,一次次地欺瞒我,背叛我!”
他话音刚落,一道惊雷炸响在焚影上空。顷刻间,暴雨已至,狂风呼啸,雨珠落在瓦片上,似乎像是有千军万马挟着风势而来。
暗沉的天际划过一道闪电,宛如一条银蛇狰狞得划破天空,闪过他忽而抬起的迷乱眼眸,许是因为喝了酒,就连喘息声都浓重起来:“你对顾承远动心了,是吗?”
“我没有...”以念易碎的声音,在这电闪雷鸣的黑夜下显得越发空洞。
萧元彻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拎到榻上,铁钳一样的手掌紧紧握住她的双肩,身体也随之压下来,发狠的吻她。
这个吻突如其来,凶狠霸道,近乎报复。
随后他撕扯下她的寝衣,大片肌肤感觉到寒冷,泛起一粒粒细微的颗粒。
她眼中皆是抗拒,越是如此,萧元彻便越气,这时候,心里的怒火,已经不受他的控制,像是要从胸口冲破出来。
以念本能地害怕,想要推拒开他,可是两人力量悬殊她没有反抗的机会。一次次的深入,恨不得将她推入万劫不复,她可以咬牙承受他凶狠的掠夺,她一点都不想哭,她要哭的事情太多了,小师弟的死,顾承远的安危,命运的捉弄...这些都比此刻的遭遇更值得哭,可她终于还是哭了。
就在前几日,他还那般怜惜的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除寒意,而今夜所有的寒凉竟皆是他带来的。
身体的疼痛,灵魂的凌迟。
以念想让自己放松些,这样就没那么痛了,可她的灵魂偏偏还支配着这具身体,让她僵直着,紧绷着。泪眼朦胧中,他的面容已有些扭曲。
她渐渐哭得没了力气,变为了低声的啜泣,她颤声道:“你把元彻哥哥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才又坚定地进行下去,只道:“念儿,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檐角稀疏响着的是积雨滴答答的声音,还有窗纸被风吹动的细碎声。殿里安静得像是坟墓,以念在榻上蜷缩成小小一团,墨色长发铺满了整个后背,因为抽噎在发抖。
萧元彻已经带着一身水汽,从浴池走出来。他想说点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最后唤来侍女们,为她梳洗更衣。
侍女们刚进寝殿,见以念还是**着,全身布满了各种淤痕,就全都颇为尴尬地窘在了门口。
唯有玥颜几乎是扑到以念身前,用被子将她紧紧包裹住,揽过她的头在自己怀中,不断安慰道:“姑娘...别怕,玥儿在这呢。没事了...没事了...”说着脸上也布满了冰凉。
她努力抑制住翻涌的泪水,回眸瞪着萧元彻,问道:“元彻公子,过去你将姑娘当做你的心头肉,她就是磕着摔着,你都会心疼得不得了,如今你怎么舍得如此对她?”
“好好照顾她。”他只丢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
待他走后,以念立刻止住了抽泣,道:“可算走了,再不走我就要哭断气了。”
玥颜红着眼,惊讶道:“姑娘,你方才是在装哭?”
“也不是,只是稍微夸张一点。与其让他把火发在承远身上,不如让他把火发泄在我身上。”
玥颜并没有因此止了眼泪,反倒哭得更大声:“可是...可是我想哭!我不想看你这么委屈!”
以念抱住玥颜,玥颜还在身边,她不能倒下。
又过了几日,萧元彻来过一次,留下过了夜便走了。次日顾昭容找上门来,带以念去见了顾承远。他身负重伤,双目已瞎。
以念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与萧元彻对抗百害而无一利,于是主动提出了要搬去凝渊殿和他同住。她要救顾承远,也要救萧元彻。萧元彻也很爽快的答应了,并且设了结界,顾昭容如何插科打诨愣是没能进来。
害她受业火焚身之苦,害她中噬魂珈蓝,害得萧元彻入魔,导致绾绾他们身陷囹圄,小师弟丧命,顾承远命在旦夕......如今的万般,皆是因顾昭容所起。
十年了,她与顾昭容这笔账是时候好好算一算了!
(以上接楔子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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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有话说:我太难了为什么啊元彻哥哥这么好个人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啊主要还是怪我怪我毕竟是我写的...........哎精分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