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短暂的交谈之后,就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们的对弈被安排在了最后,也算是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现在的台上正是画这一项在表演,和平常的作画不同。台上搬了个六折的屏风上来,皆是纯白色的屏面。
选了画的小姐们要共同把它画完,既要有自己的特色,又要保证这屏风的整体性,难度不可谓不高。
可是选了画的世家小姐们也不是泛泛之辈,只见几人聚在一起商讨了一会,就各自动起了笔来。
不过看的出来几个人都是以最中间的那个女子为主,一点点地往旁边画去。
正当暮倾酒看的入迷,晋安把一张纸啪的拍在桌上:“小木头,别看那个了,快看这个!”
暮倾酒一看,上面画着一副对弈的棋局,连每个下子的顺序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她一看就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刚刚傅蕊歌的那局棋吗?
“愣着干嘛呀?快研究研究,一会说不定真能赢过她呢!”晋安来看暮倾酒的样子不由地着急道。
“我看这个做什么,我可不想别人说我是以强欺弱。”傅蕊歌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只见一个和傅蕊歌长的有五分相似的女子也正给她看着一张纸,想来应该就是暮倾酒刚刚的棋局。
傅蕊歌看到暮倾酒的眼神朝这里过来,更是举起那张纸,直接冲着她撕了个粉碎。
她一扬手,碎片如雪花般纷纷落下。她没有露出一丝不屑或是轻视,因为在她心里暮倾酒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
暮倾酒也把自己桌子上的纸揉成了团,袖子一抚直接扫到了地上。傅蕊歌看到她这个举动没有说话,反倒是惹恼了她身边的那个女子。
“装模作样,没我姐姐的本事,就别学我姐姐。免得一会输的难看!”
“这是傅蕊歌的妹妹,叫傅红熠。最是以她兄长姐姐为荣,平日里只喜欢策马胡闹,你别搭理她。”晋安看暮倾酒一脸茫然的样子,立即帮着解释道。
这时周围响起了一片叫好声,原来上面的屏风画已经画完了。原来画的正是这上荷宴的场景,上面的人物更是栩栩如生。
最为亮眼的就是最靠近台子的这几桌,上面有自己和晋安低头交谈的画面。有傅蕊歌和她妹妹嬉笑的画面,还有刚刚几个公子个打赌的画面。
不得不说,又贴合场景,又画的传神。在这么点时间里确实是很不容易了。
在众人的叫好声中,台上中间的女子十分淡然地微笑了一下。然后就带着其他人下台去了,一刻都没有多停留。
等着台上清理完了,也就轮到了暮倾酒和傅蕊歌了。
两人相对而坐,猜子过后还是暮倾酒执白先行。傅蕊歌的下棋风格和刚刚那个女子非常不一样,她的每一步都下的特别稳。
可又很出乎别人的意料,一边给自己铺路,一边又不断埋下陷阱。就像是你看着那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却不知道里面暗藏这多少要人性命的杀机。
众人都以为在这种状况下,暮倾酒的每一步更应该深思熟虑。可她却采取了下快棋的方式,几乎在傅蕊歌落子后她就紧跟着落子。
让人觉得她的每一步都下的非常的敷衍,好像只是为了尽快结束棋局一样。
“这暮倾酒是不是觉得自己必输无疑放弃了呀,这不就是在乱下吗?”
“就是,你看她好几步都走到傅小姐的陷阱里去了,还是那么明显的陷阱。”
她们两人的棋局,由鸿德苑的几位先生一起复制到旁边的大棋盘上。
众人都可以随时观察着棋局的进展,所以他们一边看看棋盘,一边又看看上面的人。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一向胸有成竹的傅蕊歌紧紧地皱着眉头。她的鬓边甚至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她听见了下面的人的话语。
可她却在心里喊着,不是的,暮倾酒根本不是在乱下。
她的每一步都躲开了自己布下的真正的杀机,她甚至还反过来再给自己布下陷阱。
自己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可暮倾酒的速度却完全没有下降。
那每一下落子声都像是催命符一般,重重的敲在傅蕊歌的心里。
暮倾酒看着傅蕊歌的样子,递过去自己的帕子:“傅小姐,天热,擦擦汗。”
暮倾酒看着对面那人素白的腕子,纤长的手指夹着棋子却颤抖着迟迟不敢落下。
她突然想起,那时候自己为了和同伴一起埋伏到一个任务目标的身边。那个目标在围棋上特别有研究,所以她们也必须具备这项技能。
组织请了很出色的围棋大师来教导她们,为了在短时间内有提升。她们的训练内容只有一个,那就是和那个大师对弈。
只要自己下的不是最优解,那厚厚的铁尺就会落在自己的手上。啪的一声,自己手立刻就会肿起老高的一条红痕。
一下,一下,一下。
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很长一段时间她的手上没有一块好肉。那时她的手也是这样,夹着棋子颤抖着却不敢落下。
傅蕊歌落下一颗棋子,重重地挥开暮倾酒的帕子。
“不用你假好心。”
傅蕊歌现在惊惧和愤怒共存,她都在怀疑暮倾酒是不是故意设计好的,她或许早就请了高人破解了她的棋路在这里给她难堪。
对,一定是这样。不然这个一直被人叫这木头的蠢货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呢。
当下她立即改变了自己的棋路,她就不信她还能破解掉。
暮倾酒也观察到了这一点,确实傅蕊歌能蝉联三年的赢家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暮倾酒第一次落子慢了一些,傅蕊歌眼神顿时一亮,果然是这样。渐渐地两个人的状况就调转了过来,暮倾酒下的越来越慢,傅蕊歌却越来越快。
终于暮倾酒落下一颗白子后,傅蕊歌大喜。终于落到了自己的陷阱里了,她快速的落下早已想好的一子。
得意的看向对面的人,她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已经把她当成了对手。
可是暮倾酒没有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傅蕊歌。
一颗白子落下,傅蕊歌就发现自己输了。在很早之前,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暮倾酒这一盘棋就像是一只带着剧毒的蝎子,就在傅蕊歌更换棋路之时她就已经蛰下了第一口。
现在那剧毒已经布满了整个棋局,凭傅蕊歌自己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你故意的!你根本就是故意越下越慢,装作不敌,引我入套。你好狡诈!”傅蕊歌猛地站起身,毫无形象的叫嚷起来。
她不甘心,她怎么会输呢,还是输在这样的一个蠢货手上。
“下棋如打仗,我想兵不厌诈这句话傅小姐应该是听过的。”暮倾酒也站了起来,淡淡地说着。
她知道傅蕊歌不甘心,她相信之前的暮倾酒也不甘心自己当这么多年的木头小姐。而如今的自己更是不甘心,不甘心再过原主的日子。这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