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冈田猛男君回想起那个阳光盛烈的午日,自己倾尽全力却几乎不曾让那位前辈的脚挪动一步。从那时起,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修行,拒绝再当死宅男。
“咒式·万物皆允。与万物沟通,在获得万物的同意下,允许获得它们的特性。譬如石头是坚硬,湖水是柔韧,鸟是滑翔,鱼是泳健。刚刚猛男君使用的是随身携带的蝴蝶刀,特性是尖锐。但....与莫奈衣同学一样,毫无效果。把言魁被动化的绝对阈值比作一百分中的及格线六十分,你们两人的能力从攻击上来讲都是不及格的分数。”
榆木摸着下巴说出结论,心中对莫奈衣以及冈田猛男的能力及上限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不过,看着冈田猛男有些丧气的走进队伍里时,莫奈衣又想到自己受的委屈,顿时转头愤怒的瞪着榆木,说道:“榆木监督,你不觉得这很不公平吗?”
榆木竖起食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哦?说说看?”
莫奈衣指着的言魁,大声道出自己的不满:“你让这种二年级的变态来检测我们三个只入学了半个月的菜鸟学生,你觉得这公平?”
宫泽把视线移动过去,他同样也有这样的疑惑,照理说就算是演习,也该弄的至少能体现出咒式的真实数据,但让言魁这种近乎能让新生无能为力的二年级来检测,除了打击新生的信心外,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检测有什么意义。
“看来你们很委屈。”榆木嘴角微勾,镜片倒映着午日的阳光,光华刺眼,导致看不清他的神色,他轻声说道:“你们说的没错,对于你们这几位才入学半个月的学员而言,让来言魁来进行测评确实过于苛刻了。”
“你知道你还让他来!”莫奈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阳光微微倾斜,榆木双眼微眯,平日里的温良气质在这一瞬骤然化为严肃:“莫奈衣。”
他没有在这声“莫奈衣”的后面加上同学的称呼。
“以及在场的诸位。”他寻视了一圈众人。
“你们要对自己的身份有更加清晰的认知,你们是除灵师。职责是抹除厄灵,而厄灵,是一种极度残忍无道的生物。面对它们,除灵师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四十六点七,是比高危还高危的职业。平均一百个除灵师中,有四十七个人会因厄灵的原因被残忍杀害。我们每天都在经历生死离别,今天健谈的友人,或许明天就会阴阳两隔,有时连见到友人的尸体能成了一个奢望。这不是嬉笑玩闹打哈哈就能过去的热血王道漫画,这是现实。会死人的现实。”
“厄灵无穷无尽,但除灵师却并非如此。面对这种超高的死亡率,我们学府不得不采取更加激进的教学方式,以确保所有学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至少不会提前夭折。包括明天进行的初次委托,又或者今天让言魁来测评演习,你们或许会觉得这过于迅速,但只要能最大限度激发你们的斗志,你们的潜能,公平又算什么?”
并没有语重心长,只是平淡的叙述。但道出的惊人数据让新生三人组为之一震。
百分之四十六的死亡率,这个数据已经高于战争白热化时期军人的死亡率,实在是有些夸张。
一片沉默。
榆木朗声道:“既然诸位觉得不公平,那就请诸位用自己的实力打破常理,让不公平被迫成为公平。下一位,宫泽。”
没有太多的赘述,榆木直接喊出宫泽的名字。
若有所思的宫泽的抬起眼眸,正欲出列,脚步却一顿,疑问道:“榆木监督,我的咒式目前还有头绪,能用术式替代么?”
“都可以。与其说这次是咒式演习,不如说是战斗力测评,或许更为贴切些。”榆木颔首,气质重归儒雅随和。
“好的。”宫泽点点头。
咒式的原理是通过引导体内“式”的能量,然后按照自己体内的“脉络”引导出来,就形成了每个人的独有咒式。
这里的脉络并不是指筋脉这一类东西,而是如指纹一般,“式”在体内流过的路线。
但令宫泽头大的是,他只感受到了体内那名为“式”的能量,却没感受到它能经走的路线。
换言之,他现在没有咒式。
所以最近宫泽除了泡图书馆学习理论外,他实践上面的精力就全集中在了术式上面。
如果把咒式比作独属的指纹路线,那么术式就是收费的高速公路。
只需要练习,除灵师就能在这条路上策马奔腾。
当然,术式普遍只起到辅助作用,所以基本是和咒式配合,相辅相成。
而宫泽,作为素人,作为初学者,虽然没有咒式,但却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巨力,这点和某些术式,倒也能搭配起来。
而其中,由于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所以他只挑选了最基础也最适合自己的一种术式——聚合。
具体而言,就是把“式”聚集在身体上的某一个部位,能够略微提升对厄灵或者除灵师的伤害。
是非常简单的术式,每个除灵师都会用。
宫泽走向湖泊旁。
阳光投射到静谧的湖面,波光粼粼。
宫泽止住脚步。
脚下漫起轻轻的沙灰。
他弯腰,行礼。
言魁并无反应。
宫泽并不在意。
风起。
“你不用咒式吗?”言魁终于开口,他察觉到宫泽并没有任何使用咒式的波动。
宫泽摇摇头:“还不会。”
“想仅凭术式?”言魁疑问。
“嗯。”宫泽答。
一片沉默。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
“开始吧。”言魁面无表情。
“嗯。”宫泽应了一声。
风再起。
是大风。
宫泽动了。
一瞬,一秒,或许不到。
在众人的注视下宫泽失去了踪迹,只有耳边隐约能听见尖锐的风啸声。
终于,众人开始转动视线,但仅仅只有余光能瞥到那近乎与阳光融为一体快到模糊成光影的青年。
如幽灵,如鬼魅!
他的速度超过了风,他在这阵风里握紧了拳。
拳上聚合着“式”。
他一拳轰了上去。
轰!
如惊天落雷。
湖泊与沙地同时震荡,炸起漫天水砾混杂而落。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震荡的中心,他们知道眼睛的速度已经跟不上宫泽,所以干脆把目光放在了宫泽到达的终点。
但水砾黄沙遮蔽了一切,他们完全看不清结果究竟如何。
桥本京的心脏砰砰只跳,他能感受到那令人惴惴不安的忐忑。
他现在也说不好,宫泽那家伙究竟能不能打破绝对阈值。
万一打破了...
他咽下一口唾沫,摇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一个新生再强也不可能。
他稳住心态,死盯沙雾里的场景。
半响。
尘埃落定。
宫泽弓腰,左拳收于腹部,右拳攻出,呈现拳击手搏击出拳的姿势。
而言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宫泽的拳骨与他脸只差一厘米距离,却再也不能进分毫。
两者的中间隔了一块看不见的“玻璃“。
虽然看不见,但宫泽的拳骨却能感受到那冰冷的质感。
这块玻璃阻挡了他的攻势。
比钢板还坚硬了无数倍。
在拳头触碰到这块玻璃时,宫泽就知道,正如榆木和桥本京所说,新生里,不可能有人能打破言魁的绝对阈值。甚至,也没人能让他挪动一步脚。
不过宫泽并没有感到失落,他只是单纯的想试试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过现在看来也就仅此而已了。
“受教了。”宫泽收拳,站直,鞠躬。
“嗯。”言魁仍保持木桩似的站姿,淡淡应了一声。
“哈哈,我就知道,宫泽呀宫泽,你还是嫩了点。”桥本京哈哈大笑的走近,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
宫泽淡淡一笑,不与他争辩,转身朝着队列走去,只是心想这家伙的德行是改不了了。
而这时,等宫泽走远后,正准备拍拍言魁肩膀以示庆祝的桥本京忽然一顿,他咽下一口唾沫,低头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言魁的脚下。
他注意到那里的沙地,出现了一个类似太极的印记。
桥本京抬起头,颤抖的抬起手指:“你,你结印了?”
言魁点点头。
桥本京没了声。
只觉口干舌燥,喉咙里像塞了一块烧火炉的焦炭。
他很清楚结印意味着什么。
被动向咒式变为主动向,效果提升四倍,这是连他也不可能打破的阈值。
脑中一片混乱,鬼使神差的,桥本京问了一句:
“如果不结印会怎样?”
沉默半响。
言魁盯着宫泽离去的背影,轻声道:
“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