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开的枪？”

愣了片刻的西野回头，暴怒大吼。

警员们皆是双手高举，互相望了望，表示自己的无辜。

西野眉眼紧蹙，警视厅对警员的枪支使用都有严格的限制，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自己的命令，谁也无权胆敢擅自开枪。

那这枪到底是谁开的？

“西野君，小心背后！”有人大喊。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数根触手迅如疾电，唰唰两声从西野头顶上方掠过，锋利的腕足宛若刀刃，瞬间洞穿了几名警员的太阳穴。

血色红浆在西野的眼里恍若烟花，在黄昏下彻底绽放。

西野回过头，莫名恐怖的圆球生物屹立医院门口，巨大的阴影笼罩，昏黄的光芒黯淡，数支触手从它畸形的肢体中延伸摇曳，而石田的脸皮则依附在圆球上方，表情失去了所有神采。

“果然是那种名叫厄灵的生物吗？石田，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西野怔怔呢喃，随着触手挥击而来，他身体倒飞出去，嵌进了身后警车的铁皮之中。

“为我的母亲...陪葬吧...”

在西野彻底晕厥合上眼之前，他的耳边，回荡着石田所呢喃的最后几个字眼。

...

...

傍晚六点。

冬天的夜晚来的总会早一些。

夜色静谧。

上半身赤裸的矮小男人蹲在医院大门口的阶梯上，耸拉着头颅，注视着流过脚下的涓涓血泊。

他杀死了这里的所有人，除了西野，因为那名警探经常带着水果来探望他的母亲。

而他也相信，那一发嵌入母亲颅骨的子弹，并不是西野所开的枪。

但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这里除了西野，所有的活口全被那名畸形怪物屠戮的一干二净。

所以凶手应该死了。

而母亲也同样死了。

石田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转身，来到担架前。

凝望着老妇人安详的表情。

她似乎并没有感到痛苦，对于饱受疾病折磨的她来说，或许死亡，是另一种相对合适的解脱方式。

不过，泪水，打湿了老妇人铺在身上的被褥。

石田掩面，痛哭，嗓子嘶哑的喊着：

“妈妈...妈妈...”

对于石田而言，母亲的死亡，并不是解脱。

而是痛悔，自责。

忽然。

似听到什么动静。

石田霍然回头。

是那名倒在血泊中，挣扎着爬起来欲逃走的女医生。

是漏网之鱼。

两人对视。

“对，对不起。”鼻腔中充斥着平生做多少次手术也不曾闻过的浓郁血腥味儿，女医生屏住呼吸，的在血泊中缓慢后退。

石田盯着他，眸子里凶光毕现，耳畔，畸形生物回响：

“来，石田，让我杀了她。”

石田低下头，眼中犹疑。

脑中，声音继续循循善诱：“你放过她一次，她害死了我们的母亲，你放她第二次，她又会害死谁呢？来吧，让我杀死他，我们来替母亲复仇。”

石田身体轻轻颤抖，并未回应。

女人曾是老妇人的主治医师，帮了他很多。

良久，石田抬起头，喃喃道：“杀的人已经够多了，她不是开枪的人，让她走吧。”

“那就听你的吧...”脑中声音沉寂下去。

石田转过身。

女医生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挣扎着，仿佛一只被独狼放过的无助小鹿，奔跑，奔跑，再奔跑。

直到，视线中，她看见街道边，那家氤氲着暖色灯光，自己常去的寿司餐厅，她的嘴角，终于勾勒出一丝死里逃生后的浅笑。

但...

笑容凝固了。

如一张被刀片精致剪裁的纸张，女医生的身体，从额头，至尾骨，被均匀的分割成两截。

她背后不远处，身穿蓝色冲锋衣的年轻人嘴里叼着一根特醇万宝路的香烟，背靠电线杆，半张脸埋在高高立起的衣领中，他仰起头，右手并列的双指再向女医生轻轻一挥，从她的腰肢处，一道细微不可查觉的锋芒闪过。

喀呲。

四分五裂。

男人叹了口气，站直身体，双指摩挲一下揣进衣兜，然后又随手扔掉先前打了一发子弹的左轮手枪，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自语感慨道：

“唉，那家伙真是我的同类么，怎么懦弱到这个程度呢，要杀人的话就得全部杀干净嘛，留一个出去报信可是又要添不少麻烦。”

他来到医院，察觉到有动静的石田再次转过头。

发现是一个嘴角挂笑，颇有些不太正经的年轻人。

“他很危险。”脑中的声音响起。

石田瞳孔一缩，相比于之前脑中那怪物轻松而带有几分戏谑的语气，这蓦然严谨的用词让他顿时警惕起来。

后退一步，石田对那年轻人问道：“你是谁？”

年轻人微笑；“不用太紧张，我们是同类。”

“同类？”石田今天对这个词格外敏感。

年轻人从衣兜里伸出手，随手一挥，白芒闪过，医院围墙顿时被斩做两半坍塌。

“这，这...”饶是知道自己掌控了强大的力量，但石田胆小甚微的性子仍旧没有改变，他被这动静吓得有些畏畏缩缩：“你，你找我做什么？”

年轻人微笑：“你已经被盯上了，我也被盯上了。所以为了自保，我们合作吧。”

“能解释清楚吗？”石田左右扭头，找寻着能够立刻逃跑的位置，他并没有战斗的心思，因为他脑中的声音告诉他根本不可能战胜眼前的年轻人。

即便是被它掌控身体。

“怎么说呢，具体解释起来很麻烦，你应该知道吧，你的身体会变成一种怪物，而有一个学校，里面都是一些专门猎杀我们这种半人半怪物的学生。今天你在电车上就杀了不少人，换言之，你已经被盯上了，他们正在追捕你。至于我嘛，我前几天也杀了人，同样被盯上了，所以为了自保，我们俩合作吧，合作共赢哦~”年轻人一口气说完，他并没有打算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

石田听得有些懵，消化一会儿后，他总算明白过来：“你是说有人会猎杀我？”

“没错。”年轻人望了一眼周边的尸体，叹了口气：“你看，你除了在电车上杀人，还在医院里公然杀人，具我了解，那个学校里的人一定会把你的优先级提到最高，然后派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你。”

“你，你在开玩笑么...”石田并不太相信，也没谁会相信，毕竟突然蹦出个人说有人会追杀自己，谁会信？

年轻人耸耸肩：“换个方式解释吧，普通罪犯杀了人，会有警察去追捕罪犯。而我们杀了人，也会专门的警察来猎杀我们，不过他们的名字叫做除灵师而已。”

“除灵师....”石田迷茫的望了一眼周围的尸体，又回想起电车上那个与自己战斗，并把自己打下车的青年。

那个青年难道也是除灵师么...

石田已经信了七八分。

但，他还在犹豫。

因为年轻人说他自己也被追杀，两人合在一起走，岂不是会遇到更强的...除灵师？

年轻人见石田仍旧没有反应，仿佛失去了耐心，他看了一眼天空显现的明月，抛出了王炸：“从头到尾解释太麻烦，这个地方也不适合谈话，会很快有人赶过来，所以干脆点吧。”

年轻人嘴角微翘，轻声道：

“我能复活你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