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有我的东西。”

星野从一步步走下阶梯，视线俯视着宫泽，和天穹射下来的阳光一样刺眼。

宫泽并没有听清，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对方的长相上，直到离的近了，他才发现对方和星野的长相还是有细节上的不同，并非完全一样。

“你身上有我的东西。”那人见宫泽没有回应，眉骨下凝，再次重复了一遍。

宫泽终于听清，有些不明所以：“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语气中有股不加掩饰的敌意，那人在离宫泽大概十步远的距离停下。

“抱歉，我想这其中可能有误会。”宫泽思维散发，既然对方和星野长相相似，那么很可能就是源明家族的人，所以即便对方无故找茬，在但自个儿有求于人的情况下，宫泽的语气仍然十分委婉。

“没有误会。”在话音刚落的瞬间，他脚步一蹬，从上截阶梯一跃而下，并向宫泽探出左手，速度不可谓不快。

但宫泽鹰眼骤开，0.5倍速下，那人冲来的身影肉眼可见的放慢不少。

宫泽注意到他视线目标直盯自己的下半身位置，也就是裤兜。

而裤兜里只有两样东西，小袋纸巾、人面蜘蛛掉的白珠子。

如是他不是山林中忘带纸巾想借纸的施肥者，那么他的目标自然是白珠子。

搞清楚后，宫泽在对方接近自己的刹那，脚步踩着青石阶梯，轻轻往侧面一退。

他扑空了。

“你是要这个么？”宫泽从裤兜里拿出白珠子，夹在两指之间。

那人顺势冲了十几级台阶才终于稳住脚步，略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明白宫泽并不是普通人后，注意力又很快被那颗白珠子所吸引，他神色骤然阴沉如水：“告诉我，它怎么会在你这儿？”

宫泽耸耸肩道：“杀了一个厄灵，它自己掉出来的。”

“杀了一个厄灵？”那人的嗓音提高几分，分外尖锐道：“你知不知道那厄灵是我的式神？”

式神·被除灵师降服厄灵的统称。

虽然厄灵是恶的代名词，与除灵师对立，难以驯服，但总归也有例外。

这些例外就是被驯服的式神，不过它们大多等级较低，除了一定的功能性外，基本都是鸡肋。且为了不让这些鸡肋厄灵出现倒戈的情况，还要耗费大量心力缔结某种特殊的契约术式，而这种术式并非一人结成，需要准备很多前置物品，耗费资源巨大，一般的除灵师根本没这财力，所以一般拥有式神的除灵师，多半是来自于宗家。

毕竟这种大部分人认为吃力不讨好的玩意儿，也只有人傻钱多的宗家们才能整出来。

“你是指半山腰那只吸食村民精力的人脸蜘蛛？”宫泽微微眯眼，心中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并不想还没踏进源明家的大门就得罪其中的人员，但现在看来祓除人面蛛的那一刻就已经得罪了。

听到“吸食村民精力”这个字眼，那人额头青筋暴起：“不然呢？”

“我作为除灵师，不论它是否是你的式神，它既然危害到了村民，我祓除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宫泽回答的有理有据。

那人神色顿时难看起来，他无法反驳。

宫泽见他一时无语，捻起手中那颗珠子反复观摩，忽然，他眼睛一亮，想到了某种可能。

要知道式神被施加了缔结术式后，绝不会违背主人命令而行动。

换言之，那只人脸蜘蛛既是眼前之人的式神，那么也就是他专门下令让人脸蜘蛛去吸食村民的精力，从而转化成这颗白珠子，也就是具象化的“式”。

并不清楚对方为何如此做的原因，但毫无疑问，他这样的行为触及到了除灵师的底线，如果揭露出去，是天大的丑闻，作为已经没落的宗家，无异于给源明二字雪上加霜，而他本人也必将遭受除灵界的惩戒。

宫泽想到这里，正犹豫着是否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卖源明家一个人情以换取情报，但忽然耳廓微动，微风拂过的静谧声音中夹着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响。

鹰眼的效果还没有解除，0.5倍速的瞳孔里，宫泽下意识的抬头，只见那人不知何时手中握着一把手枪，就像电影中提前摆着pose的西部牛仔谢幕的最后一帧，那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自己，他的神色因为鹰眼的效果慢放，脸部肌肉运动的轨迹清晰可见，狰狞而扭曲，嘴巴一张一合的同时，声音在耳边仿佛也被拉长了：

“去、死、吧！”

砰！

枪口火焰炸裂。

那最开始的细微异响正是扳机被扣动的声音。

不到三米的距离，子弹从枪口掠出。

宫泽里望着鹰眼下速度只减少了几分的子弹，脑中只来得及升起一个想法：

“这家伙想杀人灭口。”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宫泽没料到对方竟然会直接开枪，或许也正是抱着“有求于人，所以尽量保持友好接触”这样的想法而导致他的警惕心出现了片刻的松懈。

此刻。

宫泽知道，他势必要为这次的松懈付出代价了。

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这颗近距离包裹着‘式’的呼啸子弹必中！

他躲不过。

而就在子弹临近脑门最多不过一厘米的刹那。

忽然。

子弹停住了。

不止是子弹。

宫泽能感知到周边所有物质在这一刻仿佛都按了暂停键。

云朵下未曾倾斜的灿烂阳光，凝滞在微风中的簌簌落叶，脚下抬起前肢始终未落脚的黑色蚂蚁，还有视线中保持着狰狞神情开枪的那个人。

宫泽眼眸微动，注视着那颗几近贴着脑门的子弹，以及子弹尾后肉眼可见的螺旋空气轨迹。

“发生了什么？”

他困惑了，这是死后走马观花的世界吗？

宫泽万分不解，直到感到身体一阵柔软入怀，然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摔倒下去。

砰！

子弹从宫泽头顶掠过，没入身后阶梯之中发出一声炸响。

阳光倾斜，落叶归尘，蚂蚁快步离开。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宫泽倒在青石阶梯的一方，望着怀中扑倒自己的黑木绘，仅是刹那的茫然，视线骤然移向开枪者，再没有任何犹疑，他起身一拳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