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麻烦太子殿下告诉我应该怎样捉?”闵知行甩开刘彘的手。
“既然已经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就应该直接通知官府。”
“……那你还叫我来做什么?”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这么笨。”
“……”闵知行一时气结,“那我现在去通知官府。”
“不用了,我已经吩咐张彬去做,现在,我们有另一件事要做。”
“什么事?”
刘彘停下,闵知行这才发现他们身处偏僻的巷道里,附近的房屋都很旧了,估计住着的都是穷苦人家。
“那少主子不是汉人,据赵德查得,那名唤七赢的人这几日都在一户人家附近徘徊。”
“呃,不是汉人?难道是间谍?”
“也许,不管是不是,他曾经想伤嫣儿,我定容不下他。”刘彘正容道,“等下你不要出声,一切有我。”
闵知行点点头。刘彘看她全身湿透,刚才拉着她跑时就觉得一阵冰冷传来,不由轻叹,举起手,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未几,木门打开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少妇出现在他们面前,一脸的疑问。
“你们……”
“大姐姐,我和我小妹来这里探亲的,一时贪玩,忘记了回去的时辰,也与下人们走丢了,现在天下大雨,大姐姐能让我们进来避一避吗?小妹自小身体不好,我怕淋坏了。”说完,刘彘轻掐一下闵知行
,闵知行配合地咳了几声。
“这样呀,”少妇不忍,“快进来吧,小小姐身娇肉贵,淋坏了就不好了。”
“谢谢大姐姐。”
进屋后,少妇拖着身子,帮刘彘他们准备替换衣服。
“我这里是穷苦人家,只得几套舍不得扔的旧衣裳,小少爷和小小姐不要嫌弃。”
“不会,大姐姐肯让我们进来避雨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会嫌弃呢。对了,怎么不见大姐姐的相公?大姐姐这般貌美,想必大哥哥也是俊朗不凡吧。”
人都没见着,就叫大哥哥了。闵知行腹诽。
少妇咯咯笑了起来:
“瞧小少爷这张嘴,可真会哄人。我家相公到镇上给我找稳婆去了,要明天才回来呢。”
“哦?那大姐姐是要生了吗?”
“兴许就在这几天了,”少妇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脸的温柔,“这孩子不爱动,看来是个静性子,日后和他爹一样做个读书人。”
“不知大哥哥高姓大名?”
“我家相公他……”正说着,忽然屋外传来敲门声,一下一下的,在这雨夜竟给闵知行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一紧张,捉住刘彘的手。刘彘知道她怕什么,以眼神示意别怕,有我在。
“难道是相公回来了?”少妇对刘彘他们说,“我去开门,小少爷和小小姐先到房里把衣服换了。”
“嗯,我和小妹这就去,大姐姐先忙。”
少妇转身出去,刘彘忙推闵知行进去换衣服,自己虚掩着屋里的大门,向屋外望去。
少妇再次打开院里的木门,面前站着一个十四岁左右的秀气少年,头发随意用玉簪子挽着,雨水打湿了垂下来的青丝,修长且白皙细腻的手指撑着伞,透明的雨滴自两旁滑落,他的眼睛如一汪清泉,又
如一池春水,让人只看一眼就舍不得移开,那般温暖,直入心脾。
少妇意识到失仪,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认识公子,不知公子是……”
“天雨,我想进来暂避。”他的声音很好听,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更是格外动听。少妇不觉又是脸上一红,没有意识到他的话中连询问语气都没有,分明就是不容拒绝。
“那公子进来吧,只是舍下贫寒,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刘彘在屋里把一切收于眼中,他关上门,见闵知行已经换好衣服,就上前低声说:
“是那个少主子。”
闵知行大惊:
“是来杀我们的吗?”
“不知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原本刘彘以为这户人家是那少主子的人,暗地里行通敌卖国之事,没想到少妇会不认识那少年。
“那怎么办?”闵知行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你先进去换衣服,不然湿漉漉的会让那少主子起疑,我去应付他。”
“不行!”
“不要嗦,他只见过我背影,认不出我的,我自有办法。”说完,推刘彘进房,再把湿了的头发揉开,勉强遮住半边脸。
吱丫一声,屋里的大门就被少妇推开,笑盈盈地领着少年进屋。还没等少妇出声,闵知行抢先道:“大姐姐,家里来客人了吗?那我出去沏壶茶!”一边说,一边低着头冲出去。
“这孩子。”少妇笑道,也没有阻止,毕竟身子不方便。少年没什么表情,径直找到席子坐下,轻甩伞上的水迹,心里却在想七赢并没有回报那人家里还有个十岁左右的妹妹。
而那边闵知行瞄了瞄屋内,少年背对着她,看不清样子。然后她飞快拿出刘彘给的那包毒药,虽然淋湿了,不过,反正都是要混着水喝,都一样,只要能把他迷晕就行。想着,手下更利索了,三两下就沏
好了茶,满上一碗,然后回到屋里,依然低着头,放在几上,说:
“好了,大哥哥快试下,可以驱寒呢。”
少妇一笑,心想这个小小姐还会沏茶,没半点小姐脾气。而少年看着低着头的闵知行,湿漉漉的头发,看不清样子。眉头一皱,拿起碗,手腕一动,碗里的茶水就悉数从后面洒向屋外,一滴都没有落在屋
内。
少妇脸上一阵尴尬,而闵知行则惊叹好功夫,不知道那毒药洒在地上会不会像电视里那样冒白泡?不过,在大雨的冲洗下,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是看不见的了。
这时少年悠然左手拿起放在几上的另一个干净的碗,右手拿起茶壶,倒了半碗,慢慢喝了起来。闵知行在心里贼笑:你以为倒了那碗茶和换了碗就行了吗?整壶茶都被我下了药!
正喝着,少年手突然一顿,碗掉在地上,瞬间摔碎。闵知行以为得逞,正想抬头,但颈上一痛,原是那少年以掌代刀,用力劈下!只是或许是药力发作,这一掌只有平时三成功力,闵知行只是痛晕过去。而
少妇大惊失色,害怕地道:
“公子,你……”
少年再次出掌,想向少妇劈去。恰好刘彘闻声从房里出来,看见闵知行倒地,少妇就要中掌,当下大惊,也马上施展轻功,提气运功,替少妇化去这一掌。少年也以掌相迎,只是脚下虚浮,全身力气开始
慢慢减退,在与刘彘对招中讨不到半点好。少妇在旁吓得花容失色,忽然下腹阵痛传来,额头冷汗直冒,呻吟出声。
闵知行毕竟有了武功底子,且刚才那掌又是在少年中毒后,不消一刻钟,闵知行就慢慢醒来,进入眼帘的是正忍受着痛苦的少妇。而刘彘他们早就由屋内打到了屋外。
该不是要生了吧?!闵知行心惊,古时女人生子其实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有稳婆在时尚且如此,更何况现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道声音在屋外响起:
“少主子!卑鄙,你们下毒!”竟是七赢赶到!
那洪留他们呢?该不会?!正想着,就传来洪留的声音:
“殿下!”
“殿下?”七赢疑惑。少年不发一言,他只觉喉咙如被火烧般难受,可能是刚才运功将毒药逼在喉咙的缘故。
转眼间,赵德和四方也赶来了。远处,还有着一大队人马的脚步声,在这雨夜里显得格外沉重。
“少主子,官兵来了。”四方道。
“此地不宜久留。”七赢护着少年,少年身子已经越来越虚弱。
“怕什么,看我不把他们全杀了!”
“不要冲动,现在为少主子医治要紧。”
“什么!”四方终于发现少年的不对劲,头一转,恶狠狠地道,“青山依旧,绿水长流,你们这些汉人都给我记住!”说完,丢给七赢一个眼神,七赢会意,当下两人提气凝神,施展轻功,带着少年逃
离。
赵德见状,正想追去,却听得屋内闵知行大叫:
“小彘快来,大姐姐要生了!”
刘彘眉头一皱,看着少年他们消失在雨夜,道:
“传令下去,严守城门,发现可疑者一律收押。”
赵德领命,刘彘方才进屋去,只见少妇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风采,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而在她身下更是有一滩水迹。
“找稳婆吧。”
“来不及了,羊水已经穿了。”闵知行咬一咬牙,道,“我们来替她接生吧。”
刘彘一愣,正想拒绝,闵知行已经开始吩咐:
“洪留,帮我把她抱到塌上,一定要轻。”
“是。”
“刘彘,你去叫人准备热水,越多越好,还有干净的布,剪刀,对了,我还要烈酒。”
“啊?”我没听错吧,她居然在命令我?
“还愣着做什么?人命关天,你那些该死的架子都见鬼去!”闵知行急了,声音突然拔高。
“哼。”刘彘拂袖,转身出去吩咐。
洪留把少妇抱上塌后,闵知行把少妇的裤子脱下,然后把她的脚曲起,尽力打开。洪留不禁红了脸。
“找块小点的软布塞住她的口,能让她不至于咬着自己的舌头就好,不要喘不过气。”
“是。”洪留低声应着,稍作思考,就在被褥上撕下一小块布塞进少妇口中。此时刘彘也吩咐完毕,进了房里。
“洪留,你出去,刘彘,你留下帮我。”
“是。”洪留应声出去。
“我留下不大好吧……”
“他们都是大男人,如果你不留下就没有人帮我了。”
我也是男人呀。刘彘在心里想。
“你捉住大姐姐的手,不要让她乱抓。”
“哦。”刘彘不情不愿地应着。
“大姐姐,听得清我讲话吗?”
此时少妇脸上一片惨白,早无半点血色,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连刘彘看了也心骤然一紧。
“那大姐姐按我的话去做,生个大胖小子出来,好不?”
少妇依然艰难地点点头。
“好,那大姐姐听着,我叫你吸气时就吸气,呼气时就用力,懂不?”
少妇眨了眨眼睛,示意明白。
“那开始了。吸气呼气”
闵知行强迫自己驱除心头的紧张,此刻的她需要镇静,需要引导大姐姐顺利生产。而少妇也尽力配合着,只是毕竟是头胎,少妇没有经验,闵知行也是半吊子,下腹的疼痛一波继一波袭来,且一波比一波痛
,汗水早已经湿透了少妇的衣裳,鲜血把床单都染红了,刘彘也看得心惊胆战,不由自主地跟着喊:
“吸气呼气”
“啊!我看见头发了!大姐姐努力!”闵知行喜道。
刘彘也是心头一喜,尽管他的手已经被少妇抓伤,鲜血在往外渗。
就在大家以为要迎来曙光时,少妇两眼一翻,竟痛晕了过去!
“大姐姐,不要晕,快醒下!怎么办,闵知行!?”此刻的刘彘似乎比闵知行还要心急。
“怎么办、怎么办!对了!刘彘,用力拍大姐姐的脸,拍醒她!”
“什么?!这怎么行!”刘彘反对,少妇已经这么痛苦了,这无异于虐待。
“快!再慢点孩子就要窒息了!”闵知行急道。
“这、这……”刘彘一咬牙,用力往少妇脸上拍去,一下又一下,终于在第五下时,少妇醒了!
“真的有用呢,闵知行!”
“废话!审问犯人时就是这样做的!大姐姐,我们继续,你就能看见你的孩子了!难道你不想抱下他吗?”
孩子,我的孩子!少妇又有了精神,继续配合着闵知行的节奏,用力呼气。
一整晚,洪留跑来跑去,一身的轻功全用来送热水和送干净的白布,那些赶来的官兵在屋子外列队守着,大气也不敢喘,怕惊扰了里面的贵人。
闵知行和刘彘的精神都紧绷着,他们从没有像今晚这样合拍过。少妇也痛晕了几次,稍微恢复意识就继续用力产子,那的脸蛋被刘彘打得通红,刘彘的手也是火辣辣的痛。
一切的一切,只为守候一个新生命的降临!
终于,屋里传来闵知行喜悦的声音:
“出来了!孩子出来了!是个男孩!”
“太好了!太好了!”刘彘大声道,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喜悦。少妇精神一松,瘫在塌上,两行清泪自眼角旁缓缓流下。
“奇怪,这孩子怎么不哭呀?”刘彘问道。
对呀,这孩子怎么不哭?少妇开始急了。闵知行略一思忖,就猛地用力拍男孩的屁股!
“你做什么?!”刘彘大惊,少妇也挣扎着要起来。就在这时,“哇”的一声,男孩的声音破空而起,下了一夜的大雨忽然停了,一丝曙光自东边射出。
屋外一片欢呼,明明都不知道这是哪一家的孩子,可官兵们还是煞有介事地互相道喜。
“不要傻愣在那里了,去用烈酒洗一下剪刀,我要剪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