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池之巅。

暴风雪肆虐着已经化为坚冰的天池，将整片天地都埋葬在永夜之中，空负手立于冰面之上，任凭黑暗的侵袭。

“已经很久没有人类敢于涉足我的居所了，很好。”

低沉空洞的声音自冰面之传来。

“那么，你是谁。”

空发问道。

“我是支配旧日的孤王，是龙之高台的君主，是世界永恒的坏劫。人类，你有幸聆听吾名。”

空冷哼一声，抬手将一丝神力打入冰下。

“阿尔萨，睡得太久，连我都不认识了么。”

“啊啊啊啊啊！！！”

冰面之下的天池突然剧烈地震动。

“空！是你！是你！”

暴风雪听从强者的呼唤，展现出吞噬的姿态疯狂地侵略着空的身体，仿佛昭示着天池主人的极端憎恨。

狂暴的龙吼引起天池的崩裂，龙首仰起，远古的噩梦自那之下碎冰而出！那半只巨大的龙角从天池中升起遮蔽了天空。

黑龙鼻中喷出的热气瞬间将碎冰融化，从冰下探出的龙首即便为万千金光锁链锁住，仍以王者的高傲姿态面向神明。

空一动不动，任凭烈烈狂风吹翻他的衣角，他抬头与龙睛对视，眼中有着睥睨天下之意。

暴怒后，是雪一般的静谧。

“一万年，你还不死。”

“你是来杀我的？不，现在的你弱小到不堪一击，如同蝼蚁。”

黑龙蔑视着万年前的敌人，口中吐出了属于神明的语言。

“也是我，屠灭你十万族裔。”

空漠然开口。

黑龙金黄的瞳孔逐渐染上血色，与此同时天池中的水开始沸腾，化作蒸汽又凝作冰霜。

一道金光自残破的龙角中毫无征兆地射出，直指立于天池边缘的空。

神明不曾躲闪，庞大的神力冲天而起，无匹的血光穿透了世界之巅，驱散永夜，三柄血色古剑的虚影自虚空凝实，瞬间贯穿龙首！

“阿尔萨，你忘了吗？当年我破碎神格，百年神力一分为二，一半镇天池，一半锁地脉。如今我弱是弱了点，可在这天池之内，你还不够格跟我撒野。”

巨龙痛苦地咆哮着，嘶吼道：

“你无法杀死我！万年之前，无数主神、神使死在我的爪下，谁都无法杀死我！”

空不去理会，挥手间又是两柄血剑落下，插入黑龙要害。

“空！你会付出代价的！我重临世界之日，将吞噬整个神界！而你……破碎神格，根基断灭，现在落得这幅模样——啊啊啊啊啊！”

又两柄血剑落下。

黑龙在惨叫之中终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此时空才开口说道：

“我这次下界本没有为难你的意思，不过是偶然遇上一个人类的小姑娘，陪她来天池逛逛，听说你还是那么喜欢收集美女？人呢？”

黑龙喘着粗气，艰难地惨笑道：“她们都死了，都变成了肉块和骨头”

空走到近前，一拳击在巨龙的下巴上，传出龙骨碎裂的声音。

随后又两柄血剑落下。

“是骨头也要给我吐出来。”

空一字一顿，冷若冰霜。

血剑的折磨逼迫着黑龙张口，它吐出十三枚保存完好的女性头骨，有属于人类的，有属于精灵的，还有属于海妖族的。

“很好”，空满意地笑了，随手拍了拍黑龙的下巴，说道：“现在我们可以谈点交易了。”

“什么交易？”

龙虚弱地问道。

“我知道世上还有你的族裔存在，你借我一条龙，我就拔除你身上的二十二把血剑。”

空说着便发动了【等价交换】

————————————

交换对象1：一名龙族的支配权（价值10点）

交换对象2：拔除黑龙身上的二十二把血剑（价值20点）

【价值不对等，确认是否交换】

————————————

“这破系统，别人吃亏的时候索性不允许交换，轮到我吃亏的时候只是提示一下。”

空单方面确认了交易，问黑龙道：

“我吃点亏，你不会不识抬举吧？”

“哪里来的二十二把？”

黑龙话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

只见空玩味一笑，十三把血剑从天而降。

“现在不就有了？”

……

这一觉，风琴睡的很安稳，不知道是因为昨日旅途的劳顿，还是身边陪伴着一个可靠的人，让她忘记了屡屡出现在噩梦中的黑龙，忘记了明早一醒来就将要直面的命运。

直到雪山上终年不遇的炽烈阳光晒在她的身上，风琴才依依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的太久，伸懒腰的时候都浑身酸痛。

他呢？昨晚实在是太困，自己似乎是在他身边睡着的吧，睡前还一直叨叨地给他讲着故事，讲王都的生活，讲战争的残酷，讲被黑龙惊醒的一个个噩梦。

仿佛是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在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中。

“睡够了？都已经中午了，天池里的黑龙还等着吃你呢，可别让它等急了。”

青年推门进来，头发上还落着雪。

风琴毫无公主风度地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嘀咕道：

“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这里没东西可吃。”

“你骗人。”

“你再怎么胡搅蛮缠食物也不会凭空出现的。”

“你——骗——人。”

看着少女耍起小脾气来执着的小眼神，空发现这才是他记忆里一个养尊处优的人类公主，而不是之前认识的那个勇气十足的小姑娘。

看来人类都有得寸进尺的坏毛病。

空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给风琴呈上了一份丰盛的午餐。

风琴没有客气，也没有说谢谢，而是自顾自地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空不在意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他只想等这个小姑娘吃饱喝足，开始做正事。

“我吃饱了。”

风琴放下餐具，坐在桌边发呆。

“吃饱了就上路吧。”

空推开了木屋的门，半只脚已经跨了出去。

“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风琴突然说道，“但我就要死了，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我们是‘朋友’的话，照顾你是应该的。”

空出去前冲少女笑了一下，顺便展示了自己学到的新词汇。

风琴追了出去，她还想对空说些什么，可当她看到门外那头红色巨龙的时候，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少女站在红龙的阴影下，抬头只能看到这庞然大物的一枚龙牙。

“这……是？”

“就是天池里的那条龙啊，我昨晚上去找它商量了一晚上，它答应可以先帮你拯救王国，然后再吃你。”

空拍了拍龙的脖颈，红龙听话地低下了头。

这是受天理维护的交易，空一点都不担心那条黑龙动什么坏心思。

“可……我听说那条龙……它是黑色的。”

风琴惊讶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空翻身跃到龙背上，笑道：“都是传说罢了，那条龙其实是红色的。”

“来，上来。”

空向风琴伸出一只手，而她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是呆呆地将手伸了出去，随后便被空拽到了龙背上。

“你们王国的都城在哪个方向？”

“在……那边。”

风琴靠在空的后背上，指着东南的方向。

“听到没有？”

空拍了拍龙背，对红龙说道。

红龙立刻便领会了意思，展开遮天的龙翼腾空而起。

“抓紧了，小心别掉下去。”

这句话提醒风琴的，只要抓住龙鳞就不会掉下去，是乘龙的秘诀。

而身后的少女却自然地将手臂揽在了青年的腰际。

红龙飞往高天，穿梭于云层群山之间，风浪将她的长发吹扬，少女开始由害怕转为兴奋，她呼吸着天空中清澈的空气，不时探头向下张望，寻找着前所未有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