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琴在王宫的大浴池里舒舒服服地泡了澡，只简单套了一身浴衣推门回到房间，卧室一片漆黑，她没有点灯。

窗口一阵怪风飘过，两扇窗户扑棱乱响，但明明回来的时候是关了窗的。

“谁？”

风琴快步走到沙发前，沙发上有明显的凹陷还没有恢复原状，可以确定刚才有个人在自己的卧室，而且刚走不久。

“小红。”

风琴略有些急切地呼唤着红龙，红龙听话地把脑袋伸到窗边，透露出疑惑的目光。

“你有没有看到刚才有人在我房间？”

龙摇了摇头，低鸣一声。

“真的？”

风琴和这条龙朝夕相处了几年，觉得它的反应哪里怪怪的。

红龙委屈地低声呜咽，不由自主看向窗外一处屋檐上，那里明显有什么东西。

风琴正想要去查看，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外面传来：

“你先把衣服穿好，别说我不懂礼节。”

风琴的俏脸一下就红了，本以为是抓捕神秘刺客，没想到是自找尴尬。

少女将窗户一锁，窗帘拉上，迅速换好衣服后才点上灯，说道：

“进来吧。”

空自然不能走窗户，而是推门进来的。他这是第二次拜访风琴的房间，与几年前毫无变化。

风琴坐在床边，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恼，也不知道是先问好还是先问罪。

空主动开口了：

“我来的时候见你人不在，就在这里等，不知道你是去洗澡了。”

“晚上不在房间就是在浴池，这是常识。”

风琴连忙摆出歪理，可连她自己都不信这种鬼话。

“是这样啊。”

空点点头，居然当真了，不过没有任何道歉的意思。

“怎么办，刚才进来的样子他肯定都看到了。”

“已经是第二次了……”

“干嘛想这些！难道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风琴一通胡思乱想，房间内很安静，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噗通噗通”地跳。

空在下界待了一段时间后学聪明了，很识趣地没有提刚才的尴尬事情——当然都是对于人类来说，神倒是不怎么在乎这种事情。

看到少女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去，只剩耳根的地方还有一点余色，情绪算是已经稳定下来，空开口道:

“这次来是要处理一下龙的问题。”

“你要带它走了？”

说实话，风琴和红龙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了，她对这条龙已经产生了不浅的感情，一下子分开难免不舍。

但空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不是，我可以把龙送给你。”

“可以么？有什么条件？”

“额……没什么条件，毕竟你帮过我不少，龙我也带不走，总之是要处理的。”

风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送龙？

给我？

天底下还有这种事？

还有，听他的意思是要离开了么？

空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你还是得给我些什么，不然交易无法成立，我没办法把龙的契约转让给你。”

“可是，我没什么能东西和你换……”

风琴磕磕巴巴地把话说完，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和龙等价，就算对方愿意做亏本买卖，她也总得有些拿的出手的东西来换吧？

“别太紧张，我拿你当朋友才会把龙交给你，你只要答应不要滥用龙的力量就好。”

空自从在风琴这里学到“朋友”这个词后就很喜欢用。

“我当然不会做那种事！”

“那好，交易成立。”

交换对象1：风琴的承诺价值1点

交换对象2：红龙的支配权价值10点

提示：价值不对等，确认是否交换

空消耗一个奇迹点数，在系统中确认了等价交换】

风琴立刻感受到自己和红龙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这样就可以了？”

“可以了。”

每次你出现在我面前，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从来没有坐下只是简单地聊聊天。

风琴发现自己其实从未了解过眼前的青年，他现在就站在那里，少女其实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可却不知道从哪里聊起，只能这样沉默。

“你的路还很长，未来有什么打算么？”

“你说过我会活很久，可我没法想象，我不知道。”

少女仰面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用枕头遮住了脸，说话的声音有些闷闷的：“那我会变老么？还是一直这样？”

“这取决于你。”

空看得出来她有些无措，作为存在万年的神，其实可以跟她说些什么，但空最后只是半开玩笑道：

“也许你可以先试试当个国王。”

风琴从床上坐起来，将枕头移开抱在胸前，稍加思索后回答道：

“如果我是国王的话，我想让奴隶从这个国家消失。”

“那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可以兑现承诺。”

神很期待这样的人类，至少空从少女眼中看到了明澈的光。

“所以……你要走了？”

风琴的语气显得有些随便。

“还有什么事么？”

“我想问个问题。”

“你问。”

少女抱着枕头，下巴靠在枕头上，抬起一双明亮好奇的眼睛，问道：

“我的父母都是人类，可你说我是半神，是人类与神结合的产物。”

“神与人类的身体在外观上没有什么不同，神也可以用人类的方式生育，只是我没听说过。”

风琴看着侃侃而谈的青年，心脏跳动的太厉害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她只是想问出那个问题，却又害怕声音会颤抖，只能很小声、很轻柔地问：

“所以……神也会爱上人类，是么？”

“爱”？在安都因语里是不是“繁殖”的意思？空记得似乎是这样的。

“神不需要像人类一样繁殖，但神也会像人类一样有欲望。”

晚风秋夜的微凉，风琴听的很明白，她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却突然间灵光一闪——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什么呢？

她极力把想要握住那份灵光，无意识地开口：

“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对啊，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空明显楞了一下，他没有料想到这个问题会从少女的口中问出。

神之名讳，凡人禁忌。

这是创世神创世之初定下的规则，是嵌入这片天地的规则，修改了凡俗的因果。

最终空没有给出答案。

……

在青年走后的那个夜晚，风琴一个人躺在床上，想起了许久前和父亲的对话——

“风琴，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嗯……最多是有点好奇吧，喜欢谈不上。”

“女孩子有时候也得主动一点，错过了是会后悔的哦。”

“没有啦……他不可能看得上我的，我什么都不会。”

“感情里没有高低，传说里屠龙的勇者安都因最终也是和王国公主结为夫妻，难道公主也和安都因一样勇武不成？”

“这不一样的。”

既然神也有欲望，那神为什么不会爱上人类？

风琴很想问这个问题，但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不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