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个西夏前军,如今却是分崩离析四散而逃,他们已经完全沒了斗志,沒人愿意和徐子桢以及他的五百神机营交手,哪怕对方的人数还不及他们的十分之一。
徐子桢杀得性起,早已忘了生死,一磕马腹追了上去,既然杀了,那就杀个痛快。
神机营将士也已杀红了眼,卜汾虽还保持着冷静,但这时候已经由不得他了,他看了一眼状若疯癫的徐子桢,叹了一口气,还是紧跟了上去,至于大野则是完全沒心沒肺,他只认徐子桢,徐子桢去哪他就去哪。
西夏军夺路溃逃,徐子桢带人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一层层地收割着他们的性命,远处的芏嗣泽面色阴沉,今天这一仗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徐子桢和神机营的出现完全扭转了战局,现在前军无心恋战,就连中军将士也现出了明显的恐慌。
将是兵之胆,一军之将在那么重重护卫之下尚被徐子桢一刀斩杀,这对整个大军的士气都是致命的打击,若不是芏嗣泽命人以强弓硬弩压着,只怕连中军都已有人要逃散了。
后营的骚乱他已派人前去压制,现在暂时沒了声响,但关上火炮依然在轰鸣着,漫山遍野的西夏军正好成了他们绝佳的靶子,失去了极火炮压制的西夏大军只能依靠那几百门架在骆驼背上的旋风炮來还击,但是对于城高壁厚的金城关來说这点攻击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只片刻工夫,西夏军就伤亡惨重,但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前军士气尽失,根本沒法再战,中军也被炮火轰得心惊胆战,芏嗣泽知道,这一切的关键在于徐子桢和他的五百人马,他的脸上已阴沉得能滴出水來,一字一顿地道:“不惜一切代价,与我灭了这队宋军。”
沒人理会散逃的前军,在芏嗣泽眼里他们已经是废物了,除了当作诱饵别无用处,军容整齐的中军正快速压上,行至一半时忽然从两侧各分出一个纵队來,斜斜地包抄向徐子桢。
徐子桢已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敌人,握刀的手已经在控制不住地发着抖,这段时间内的爆发让他已经脱力,但是他还是坚持着,现在还沒到休息的时候,他绝不能倒下。
背上的箭都被寇巧衣做的那件皮甲挡了下來,但是胳膊和腿上还是沒法避免,伤口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懒得去拔,呆会儿如果死了倒也省事,要是侥幸沒死,那就回去再说吧。
卜汾也已杀得几近脱力,喘着粗气道:“兄弟,差不多了吧,”
徐子桢连砍两人,头也不回道:“还不到时间,挺着。”
卜汾的声音有些低沉:“可是兄弟们快挺不住了。”
徐子桢回头看了一眼,五百神机营将士还紧跟在后边,但是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甚至还有空着马鞍的战马
战争,避免不了的就是阵亡,徐子桢心里一沉,但是他很清楚目前的形势,种师中沒跟他说什么,可他知道,种师中让他这区区五百人出战必然有他的道理,而且德顺军的几万人以及金城关内的守军压根就沒见多少,整个关内空空落落的,唱的其实是一出空城计。
以少打多怎么打,只有奇袭。
徐子桢放眼看了一下四周,火把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看不出有伏兵,可是他深信种师中有安排,自己一定要拖到奇袭部队出现,拖到最恰当的时刻。
神机营的脚步停了下來,徐子桢单人独骑站在最前列,西夏前军已经散逃得差不多,现在追赶也沒意思,说來也挺让他们自豪,五百人就将对方近万人杀得抱头鼠窜,这一仗绝对可以写进兰州府志里。
远处的平原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黑线,带着滚滚烟尘快速冲了过來,徐子桢长出了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平静了下來,眼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退,要么等着。
西夏后军的骚乱已经平息,不知道那股扰敌部队是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徐子桢已沒心思去多想,他看了一眼身后疲惫不堪的神机营将士,笑了笑:“兄弟们,回头咱们埋一块儿怎么样,”
“成啊。”
“好主意。”
“老大,咱要都挂了谁來埋呢,”
出乎他的意料,沒人在这时候出现沮丧或是退缩的神情,马贼们嘻嘻哈哈的全不当回事,新兵们经过这一仗的洗礼,已经脱胎换骨,先前的惊慌与不安早已一扫而空,每个人的脸上只有轻松与淡然。
西夏大军越來越近,马蹄扬起的烟尘将夜空都已遮蔽了去,徐子桢扯下一块衣襟,将刀和手掌紧紧缠在一起,接着一把将头盔丢开,露出一头短发。
“火枪手,出列。”
一百火枪手越众而出,弹药已经装好,枪口整齐地对着气势汹汹迎面扑來的西夏军,徐子桢端坐马背不动如山,静静等候着敌人的到來。
西夏大军终于冲近了,关上火炮也停了下來,徐子桢将呼吸调匀,浑身肌肉都放松了下來,眼前是数万大军,和刚才那近万前军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光是那股气势就已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來。
芏嗣泽显然沒打算放过他,两路骑兵已沿着山路绕了过來,冲向徐子桢的两翼,神机营陷入了包围中。
火枪手的食指已经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将最后一枪开出,徐子桢眼睛微微眯起,刀尖斜指地面,神机营将士鸦雀无声,等候着他的一声令下。
温娴手中的鼓槌也停了下來,怔怔地望着徐子桢的背影,水琉璃站在垛口边,双手紧紧握起,指甲都已刺入了掌中,她却浑然未觉。
种师中眼睛死死盯着大军阵前迎风飞扬的西夏旌旗,右手缓缓抬起,终于重重落下,喝道:“传令,冲。”
咻。
一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啸声直冲云霄,在夜空中猛的炸出一团火花來。
平原两侧的黑暗中忽然爆发出一阵震天般的吼叫,两股人马毫无征兆的飞弛了出來,朝着西夏大军的中央直冲过去,与此同时,金城关的吊桥忽然打开,辛丑带着数千骑兵再次冲出。
徐子桢精神一振,回头大笑道:“这回不怕沒人埋了,兄弟们,凑热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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