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初到苏州时无意中认识的两个朋友竟然是大理国的皇子皇女,如果按身份来说的话就是太子和公主,想到这里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一张脸来。
容惜,那个曾经的女飞贼,不也是一位公主么?而且是大宋的公主。
接下来的几天内徐子桢愈发的忙碌了,连陪段琰好好转转应天府都没空,能抽出时间一起吃顿饭都算不错了。
御驾亲临书院之日倏忽而至。
这日一早蒋院长就与顾易先生及众夫子齐齐等候在了学院门外,徐子桢现在是典学使,身份地位仅在蒋院长之下,自然也得恭候着。
刚到辰时,远远观望的守卫就急急奔了过来:“来了来了,圣驾来了!”
从蒋院长起所有人全都跪伏在了地上,恭敬无比,很快,一列长长的仪仗缓缓行至,打头的是一辆金色车辇,车厢四壁雕有龙纹,拉车的马是清一色纯白的伊犁骏马,徐子桢正偷眼看着这车,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问赵桓要匹这样的马来。
忽听车旁太监尖声高喝:“圣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书院众人的齐声山呼将徐子桢惊醒过来,他刚抬头就见赵桓笑吟吟地从车上跨了下来,旁边一个小太监佝偻着腰将他搀扶下车。
赵桓第一眼就看见了徐子桢,当即不着痕迹地对他使了个眼色,徐子桢跟他没那么深的默契,看不懂他什么意思,不过人家现在是皇帝了,好歹给点面子,于是他也使了个眼色,赵桓却是立即面露喜色,似乎明白了徐子桢的意思。
徐子桢有点纳闷,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赵桓什么时候这么天才了,居然能看得懂?
随着赵桓龙辇而来的是十数辆红顶黑壁的大车,从车上陆续下来一个个官员,前头几辆下来的都是别国的使节,有头戴皮帽脑后垂狐尾的金人,有脚蹬高筒皮靴头发中央剃秃一片的西夏人,还有戴着个避雷针似的高帽子的高丽人,另外还有穿着松松垮垮袍子脚下踩着木屐的日本人。
徐子桢看见了好几个熟人,西夏使节带头的是枢密使牟先亭,大理使节自然是段琛段琰兄妹,吐蕃的是个陌生的黑瘦中年人,眼神锐利阴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西辽使节让他有点出乎意料,居然是曾一路保护过他的耶律符,而那个金国使节他也认识,是当初在真定金军大营中见过的金人左路军副帅完颜昌,徐子桢还记得这胖子似乎不算什么厉害人物,擅长的就是吃喝玩乐找女人,也不知道金国这次把他派来算什么意思。
至于剩下的高丽日本回鹘等几国使节他只是捎带着看了一眼,连长什么样都懒得记住。
学院门前迎驾的是以应天府本地官员为首,站在最前端的自然就是赵构,在他身后是按品阶排列的其余人等,然后是蒋院长徐子桢等学院中人。
赵构恭迎了赵桓后就带路引往院中,学院众人依旧拜伏在门口两侧,赵桓在路过徐子桢身边时忽然停了一下,面带微笑地道:“都平身吧,蒋卿徐卿,你二人随朕同行。”
“谢官家!”
蒋济徐子桢齐声谢了恩站起身来,缀后赵桓半步跟在两侧,徐子桢趁着站起身的时候快速地朝后边扫了一眼,与众人的目光来了个极短暂的触碰。
各人的眼神都不同,牟先亭眼中是长辈看晚辈的关爱慈祥,段琛段琰是明显的期待之色,耶律符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是在眼神接触的刹那还是流露出了一丝笑意,完颜昌在看见徐子桢时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变成了冷笑与不屑,吐蕃使节没有任何变化,就象是看一个路人似的扫了徐子桢一眼,只是徐子桢却感觉到了一股很强的敌意。
高丽日本及回鹘几个使节显然还不知道徐子桢是谁,眼神只是略一接触就跳了过去,朝着院门内延伸。
使节们身后是一众大宋官员,徐子桢和朝中打过交道的并不多,因此眼前的官员多半都不认识,不过他见到了雍爷,见到了秦桧,另外在一堆人中发现了王时雍。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个熟人,昔日的大名府知府李纲,大名府被破后徐子桢一度曾怀疑这老头是不是被金人拐走了,现在看见他心里总算定了些,这可是日后的大宋宰相。
徐子桢和雍爷李纲也偷偷用眼神见了个礼,刚一转头又看见了一张熟脸,他的眼神顿时阴沉了下来。
景王赵杞!
王蛋,你居然也来了?
“放肆!圣驾已至,为何院门仍紧闭?”
一声低喝惊醒了徐子桢,抬头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官员,面如黑铁不怒自威,眼中带着几分怒意,看身上补服是正三品,徐子桢一愣,望着那张黑脸脱口而出:“包大人?”
“什么包大人?”那官员明显一阵错愕,随即咬牙道,“本官不姓包!”
赵桓居然亲自过来打起了圆场,笑眯眯地说道:“徐典学使,这位乃大理寺卿兼资政殿学士马春林马大人,昔日可也是应天书院诸才子之首,你可要多亲近亲近。”
什么叫“也是”?人家是学士,老子是学什么都不是
徐子桢心中难得害臊了一回,兼且刚才把人家错认成了包公,多少有点不好意思,另外他忽然想起,好像上回三堂会审王黼老贼就有他一份。
这是个好官!徐子桢赶紧见礼:“马大人,你好你好。”
马春林本还恼怒着,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子桢这么客气让他彻底没了脾气,再加上皇帝也在旁边,他只得按下火气回了个礼:“徐典学使,久仰!”顿了顿他还是低声说道,“为何院门还不开?官家已至,此乃大不敬也!”
徐子桢对他笑了笑,回头看了看赵桓,这才说道:“就因为官家来了,所以咱们这礼才得做足,您请看。”说完他朝着不知哪里摆了摆手。
嘎吱吱
沉重的院门缓缓开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