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茂盛说：“俺去过。那是批发市场，东北三省，蒙谷，翼北北边的都上这来拿货回去卖，有些天京那边的都跑这边来呢，人家那一天走的货都论十万算，咱老百姓买不买的人家才不上心。”

陈辉点点头说：“老毛子，朝鲜都来这市场淘货，那人，这么说吧，小红你自己去得丢，人太多了，我都挤不动。”

小红扭头看小伟，小伟说：“看我嘎哈呀，你还想去啊？就买件毛衣，这边夜市先找找吧，实在不稀罕再去啥五爱，行不？太早了，你不上学啊？”

小红嘟着嘴说：“礼拜天不上课。你也不上。”

小伟瞅瞅陈辉问：“离这边多远哪？”

陈辉想了想，比划着说：“有十来里地，从今晚唱歌那块儿一直往东一直走，不用拐弯，十站地就到了，不过早上那会儿没有公交，得打车过去，二十块钱吧。”

小红问：“就没有便宜的车？那么些人要去呢，不能都打车吧？”

陈辉说：“人家外地的大部分都是车过来，直接停市场外头，到点就进去拿货。本地的要不有车，要不头天晚上就过去了，就住边上的小旅馆里，也不贵，还能多睡一会儿。南站这边到是有到五爱的小客车，不过那个你们坐不了，又挤又破，遭罪，一个人五块钱，也便宜不哪去。”

小红不信，说：“客车不是有座吗？能挤哪去？”

陈辉说：“座？按座坐谁干哪，那能拉几个人？全是小板凳，完了站着的，反正得挤满，一直到实在挤不上去了为止，你要是能捞个小板凳还行，要是站着你就遭罪去吧，那车又矮，根本站不直，连个抓的地方都没有，就那么撅着到地方。”

夏茂盛说：“我见着过，确实是那样，那会儿也别分男女老幼，反正挤成一堆了，我是不敢坐。”

陈辉想了想说：“其实也不用去那么早，九点左右到那也行，上货的走差不多了，人还少点。就是时间有点不太够，走不完，那市场太大了，从头到晚走一圈也得大半天了。”

小红说：“那咱七点半走呗，坐公交过去，到那八点多点，不就行了？”

小伟瞅了小红一眼说：“明天先去夜市逛逛吧，不行再说。”

小红看了小伟一眼，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吃了饭，小红收拾，陈辉就上楼回家去了，夏茂盛住空着那屋。小伟陪着他进屋，开了灯，就看见床上铺着的军被，夏茂盛笑着说：“你真行，宿舍弄两床，家里这又有，几床？”

小伟笑了，说：“把眼睛睁大点，我这是军被，从部队买的，这一套你四十块钱买个试试。”

夏茂盛弯腰伸手摸了摸说：“还真不一样啊，我看你里里外外都是军用的，你家部队上有关系啊？”

小伟摇了摇头说：“没有，我一个叔给买的，他是警察，拿警官证打了折还花了五百多六百块呢。而且这部队上的东西确实好，轻巧还暖和。”

夏茂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行李还行，衣服太丑，你又不缺钱，买两套好点的穿，还有你媳妇那边，这都是大学生了，得洋气点，要不同学都会笑话她。”

小伟想了想了，点了点头，他还真没注意过这事，小红从来也不说，今天还是第一次说同学的毛衣好看呢，他俩穿的都是小红妈和小红原来自己织的。

其实90年代初，人们对穿着打扮的追求并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攀比的心理肯定有，但相对也就那么回事，大伙都是过日子重要，谁也舍不得把钱打水漂玩。不过城市和农村之间的差异还是有的，甚至比现在更巨大，两个地方那会儿就是完全不同也不交叉的两个世界一样。

安排好夏茂盛出来，小红已经回屋了，小伟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想想小红现在穿的用的，又想想班上女生的穿着打扮，再想想李娜她们几个，一直没注意过，这一仔细比对，发现还真是像夏茂盛说的，差距有点大啊，在县城小红这一身算是中上，但到了这里就土的没边了，也难为她上学这么久都没回来说过，同学大部分是城里人，肯定有笑的。

为啥90年代嚣张跋扈的特多？为啥90年代城乡差距拉的那么大？为啥90年代地区差异那么大？都是信息流通的锅啊，所谓一叶障目，夜郞自大，也不过就是外部信息接受太少的原因。随着信息的越来越畅通，这种差距就不断的减小，2017年农村里背哎哟喂包包的也不少见。人在家中坐，知晓全世界，信息畅通了，人的眼界就打开了，地域差异就会慢慢消失。

第二天，小伟和夏茂盛赶到文化宫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蓝老师已经开始讲课。昨晚他想的有点多，睡的晚了点，夏茂盛这个家伙换了舒服的床睡的更死，如果小伟不喊他他能睡一天。

坐下之前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李明光和安赛军都不在，小伟也没当啥事，和夏茂盛两个人坐下听课。

今天讲刀工。

蓝老师一贯的幽默诙谐，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划刀形，还说自己的画相当有水准，有世界名画的潜质，得到学生一片吁声。

直刀斜刀十字花刀井字花刀牡丹刀连刀灯笼刀，片挑切划剁，丁片块段丝，啥象眼片斜片月牙片，反正除了小伟以外其他人都听的如醉如痴，小伟笔记记了不少，眼睛里一片混沌，完全不知所谓，这个东西还是得实践才行，真的理解不了啊。

中午休息，小伟和夏茂盛到一楼饭店找李娜，结里李娜在地下厨房，两个人又出来，顺楼梯下到地下。话说在这边学习也挺长时间了，快十来天了，两个人都还是第一次下下面来。

楼梯下到一半就闻到空气中一股很重的霉味，楼梯间也变得黑暗起来，全靠几个日光灯照着。

下了楼梯走过一小段阴暗潮湿的走廊，有一道开着的大门，里面传出人声和炒菜声，有淡淡的油烟弥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