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妙妙几乎是破罐子破摔,她不敢看沈西言的表情,转身从沙发底下扒拉出自己的衣服,一路小跑到洗手间里换,然后就在洗手间里呆了十多分钟。
等到熟悉的车鸣声想起,苗妙妙才敢出来。此时沈西言已经不在客厅里了,大门敞开着,那只今天刚送过来的笼子也消失了踪影。
不用面对沈西言,苗妙妙自然是松了一口气,她赶紧半遮着脸跑下去。
经纪人一见她,刚想像往常一样唠叨她几句,苗妙妙却先开口了。
苗妙妙急地满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扑到经纪人怀里:“爸爸啊!”
经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儿砸了个措手不及。
“爸爸啊,我犯事了!我要完蛋了!”
经纪人一瞬间闪过去千万个猜测,“妙妙,你不会是杀人了吧?”
本来伤感的气氛被经纪人这个不合时宜的冷笑话砸的四分五裂,苗妙妙有些无语瞪了经纪人一眼,却见经纪人更加紧张了。
苗妙妙:“你认真的?”你是傻的吗?
经纪人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妙妙,你赶紧跑,我祖宅在乡下,车马不通,手机信号都没有,你去躲躲...”
“实在不行,我替你去自首...”说着,经纪人已经是老泪纵横。
经纪人就带过苗妙妙这一个艺人。他本来只是助理,但是刚进公司的苗妙妙受人挤兑,就给她派去一个菜鸟。苗妙妙争气,没有资源没有靠山,却还是奇迹般地火了起来。她又重情谊,身价飙升,却没有把经纪人换掉。
经纪人先前说把苗妙妙当女儿,那都是发自肺腑的。
苗妙妙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心想:“他要是有个女儿,非得宠坏不可。”
为了止住经纪人发散的思维,苗妙妙赶紧说:“不是,是...有狗仔摸到沈西言家里去了,拍了我和他的...亲密照...”
经纪人松了口气,又在听到“亲密照”这个词的时候提了起来,“你们穿衣服了吧?”
苗妙妙有些幽怨,“穿了...”
“但是...有个笼子...”
经纪人看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仿佛在说:“你们小年轻真会玩...”
他叹了口气,“这个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先机,赶在照片被发布之前公布恋情,男方的名字不用公布,就模糊说是素人就行。”
“你先编辑一下文章,我帮你润色。这次你的粉丝估计要疯了...”
果不其然,文章一经发布,犹如一石激起千重浪,粉丝群直接炸开了。
苗妙妙的爆红是因为一组路人照。
刚进入公司的苗妙妙接不到戏,为了赚钱就会去一些展子做coser,一天大概四五千,对于当时一穷二白的苗妙妙,算是比较有性价比的工作了。
那组爆火的路人照,拍的就是苗妙妙打扮成猫耳女仆发传单的样子,随后便以“谁不想养这样一只小猫女呢?”的热搜一夜爆红。
苗妙妙的粉丝大多都是颜粉,而且普遍年龄不大。而且,苗妙妙也没有拿的出手的作品,之前参演偶像剧的表现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能靠脸火到现在,完全是个奇迹。
而这次公布恋情,无疑会导致一大批无法接受的颜粉直接脱粉,对苗妙妙是个很大的打击。
粉丝群炸开了,苗妙妙的微博涌入一大波愤怒的粉丝。
紧接着,八卦媒体又公布了那张偷拍的照片,苗妙妙又一次火出了圈上了热搜,这一次的标题是“被富豪圈养的猫”。
眼下苗妙妙能做的只有赶快到拍摄现场,稳住导演,绝对不能错失这部戏,目前这是她扭转口碑的唯一方法。
经纪人也没想到粉丝反应这么大,见苗妙妙一直在看手机,担心她看到什么不好的言论,就夺过手机,安慰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公众言论现在是两级分化,一小部分人觉得笼子就代表囚禁,这种照片的流出是对人性的公然侮辱。”
“当然大部分路人觉得,你们既然确定关系了,关起门来干什么都无所谓。而且包养这件事本来就是空穴来风。”
“脱粉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你也早有心里准备。”
“目前你要做的,就是安安心心把这部戏拍好。”
经纪人对她神秘一笑,“我有小道消息,这部剧有重量级演员参演,你可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这个重量级演员,苗妙妙和经纪人都见过。
到了剧场,一个高挑的男人一下子就吸引了苗妙妙的注意,离了几百米,苗妙妙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影帝沈泽凯。
苗妙妙这才明白之前影帝为什么会和自己搭话。出乎两人预料的是,沈泽凯不仅是男主,还是执行导演。
这部剧的价值一下子就翻倍了,影帝的首部导演作!
这天晚上,苗妙妙梦到了刚遇见沈西言的那段日子。那几天小敏借口出差,把自己丢在沈西言家里。
沈西言像个无线充电板,苗妙妙只要呆在他身边,不需要接触,也能吸收他身上散溢出的能量。
刚结束流浪生涯的苗妙妙像个刺猬,除非她主动否则谁也不能碰她,一碰就是一爪子。寄人篱下不代表她需要忍气吞声,她反而张牙舞爪地霸占了沙发,除她以外谁也不许坐。
真皮沙发在她的爪子下变成一缕一缕的,海绵都刨出来了。沈西言实在是看不下去,把她压在怀里,抓着她的爪子,剪掉了她的作案凶器。
剪子很大,眼前的人类也很大,爪子被捏在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的手里,无法抽离。尽管并不疼,但是苗妙妙还是感到非常没有安全感,她并不信任眼前这个人类。
在一个内部关系糟糕的族群中长大,没有人教她信任二字怎么写,她只学会了猜忌和怀疑。
尽管这个人类给予了自己避风处和足够的食物,但她依然习惯性和他保持距离。不安全感带来的恐惧,促使她控制不住自己,一口咬在了沈西言的手背。
不是玩笑,也不只是警告,苗妙妙这一口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口鼻间糊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一大股力量随着血液,灌进苗妙妙的喉咙。她感到四肢涌出一股股暖流,舒适的感觉让她微微松开了下颚。
直到沈西言打车去医院以后,苗妙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突然想到,刚才她发了狠地咬沈西言,他却没有把自己甩下来,托着她的那只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
一颗种子悄悄埋下。
自从发现沈西言的血液含有大量力量后,苗妙妙总是偷袭他,每次必下口,一下口就必见血。就这样,苗妙妙身上的封印很快就松动了,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运用自己的妖力。
一天,沈西言出门上班后,她幻化成人形,偷了他的衣服,第一次以人形走在了街上。换了更高的视角以后,世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但她兜兜转转还是跑到了沈西言上班的那家宠物医院。
店里人不多,只有沈西言一个人在值班,而此刻他正在与一个年轻的女孩交谈。苗妙妙溜进去,假装逗猫,偷听两人的谈话。
那并不是一场愉快的交谈,更像是女孩对沈西言单方面的施压。
“为什么别的店都能做,就你这里不能做?”女孩的语气算得上是咄咄逼人。
“我和您说过了,猫咪去爪手术是一项很残忍的手术,相当于把人手上的第一指节去掉。”
“那我能怎么办,它老是把我的椅子抓烂,我的家具那么贵!”
“您给它勤剪指甲,买适合它的猫抓板...”
“它一剪指甲就反抗,还要抓我。”
“...”
沈西言满脸写着疲惫,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劝眼前这个偏执的年轻女孩。
女孩又问:“那磨牙呢?把牙磨平,就不怕它咬人了。”
一旁偷听的苗妙妙听到这句话,都牙齿一酸,寒毛竖起。
“您走吧,我们这里不会做这类手术的。”沈西言下了逐客令。
女孩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沈西言揉了揉眉心,又强打起精神,过来招呼她,“女士,您好。”
苗妙妙四下张望了一下,才发现沈西言是在对自己说话,“额,您好...”
苗妙妙本来想说自己就是随便看看,但有个萦绕在自己心头的问题冲出了口,“猫咪喜欢咬人怎么办?”
沈西言叹了口气,脸上挂起无奈的笑,“不怕您笑话,我家猫就非常喜欢咬人,我拿她一定办法都没有...你瞧,我胳膊上全是她咬的。”
沈西言卷起袖子,手臂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疤。苗妙妙盯着他的手背,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那的伤口还没有长好,还有些肿,结着厚厚的痂。
“您不是兽医吗?没点什么特殊手段?”
沈西言突然正色,“您刚刚应该也听到了,我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伤害猫咪身体的手术的。”
苗妙妙被他突然严肃的样子下了一跳,“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西言的神情缓和下来,伸手逗弄起笼子里还缠着纱布的小猫。刚才还对苗妙妙龇牙咧嘴的小猫,对着沈西言就化成了一滩水,撒娇起来尾音能打十几个转,“喵~”
苗妙妙莫名有点酸。
“我喜欢猫,我喜欢它们最自然的样子。有着尖锐的爪子,强大的咬合,同时也有着柔软的毛。能龇牙,也能把尖锐的爪子藏在肉垫里。多可爱,温柔的猛兽。”沈西言摸着笼子里小猫的头,小猫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手,沈西言微微笑了一下。
这一刻,苗妙妙感觉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夜还未结束,梦境已然跳转。
白色的医院不知从哪里飘出一个个气球,地面上长起了嫩草,路两边开出一簇簇鲜花,铺成一条路。
路的那一头,沈西言身着白色西装,对她伸出手,拥她入怀。
苗妙妙无数个夜晚都拱在沈西言怀里睡觉,但这次不一样,她还是人形。听到一阵心跳,在她耳边,也在她身体里。她在沈西言的怀里,溺在沈西言的眼睛中,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的模样。满脸通红,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沈西言把她扣在怀里,缓缓低下头...
等等!这是纯洁小猫能看的东西吗!
苗妙妙挣扎着醒来,心脏止不住地狂跳。
按着胸口,呼吸紊乱。
苗妙妙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已不满足于现状,不满足于只以猫的形态呆在沈西言身边。被沈西言撞见的那一刻,加速的心跳,不只是因为恐惧,更多的是窃喜。
为了解开封印才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这个借口早已破绽百出。
那颗幼苗,就算踩进土里,也会再次破土而出。
恰似隐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