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晃晃悠悠的终于来到了镇上。一路上那几个妇女不是问鱼在哪捞的就是问昨天都买了些什么东西。把燕小雨给烦的，心里直骂脏话。

到了镇上各自散开后，燕小雨才觉得能自由呼吸了。

去之前那家肉铺割了肉，又跟卖肉小贩多要了一根骨棒，上面残肉还未来的及刮干净。因着燕小雨来几次相熟了，便送给她了。

去了东街称了三斤糖，每包一斤。又买了两盒糕点。去上次买桶的杂货店买了二两盐。放进了燕青山背的竹筐里。

燕青山和张翠兰看着她买的东西，也不阻拦。闺女是有主意的。相信她就行了。

买了差不多了，就去镇子边上找了回张翠兰娘家方向的牛车。

又做上了晃晃悠悠的牛车。车上的人好奇的打量他们。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轻轻的喊了句翠兰。

张翠兰抬头看，那妇人些许激动又叫了声翠兰。张翠兰看着她，有些记不清了。自从嫁人后很少回娘家，回来也是吃个饭就走了。对村里人也只是童年记忆。

“我是张贵他娘啊，你不记得了？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玩的。”

“啊，是张大娘啊，许久没见了。”

“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上次回来还是前年了吧。我远远的看见你来着。想跟你说话，你走的太急了。”

张翠兰拢了拢耳旁的头发。

“嗯，雨姐儿想她姥姥了，我们回来看看。”

“回来好，应该常回来看看。你娘也常念叨你。”

牛车停到村头，车上的人下来几个后。继续往下个村子走。

张翠兰娘家也在下个村子。这时候车上就剩燕青山一家和刚才那个老妇人。

“翠兰，你爹娘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啊。你那几个妯娌时常不给饭吃，有时候一天就给一碗饭。我看见好几次，你娘去后山上找吃的。你哥也不管事。有时候村里人谁家饭做多了，也会送去点，但始终不是个事啊。”张家大娘小声的跟张翠兰说。

刚才有别的村子人在，这些事也不好让人都知道。所以等人都走了才跟张翠兰说这些。

张翠兰听了这些话，心里不知道有多难受。眼泪立刻掉下来了。还是姑娘的时候，爹娘十分疼爱。现如今受这样的苦楚，做女儿的却没办法。

“娘，你别哭了。咱们先去看看，实在不行。就把姥姥和姥爷接走吧，爹说要盖房子，多盖一间给姥姥姥爷住不就行了。”燕小雨给她娘擦着眼泪，安慰的说。

“这是雨姐儿，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好孩子。你舅舅他们答应还好说，不答应的话，你娘也没办法。唉。”

“先回去瞧瞧吧，万一答应了呢？”

燕小雨随后又向张家大娘，打听了一些事情。

约摸一刻钟，终于到村子里了。这村子叫下沟子村。

到了村头，和张家大娘道别，燕小雨看着四周没什么人，把张翠兰早上烙的饼塞怀里，还有一包糖塞到袖子里。抱着胳膊。确定这样不被人看出来才往前走。

张翠兰见自家闺女这样藏东西，便知道这些是私下单独给她姥姥姥爷的。摸了摸燕小雨的头。

“走吧，娘。”

“嗯，前面拐弯就到了。”

燕青山一家三口来到门口，燕小雨上前拍着门，喊道：“舅舅在家吗？”

“谁呀？”一个女声问。

“我是燕小雨。妗子。”

“来了，倒霉催的…”

一串嘟嘟囔囔的难听话，说的很小声，燕小雨知道说的是他们一家。

这个是张翠兰大嫂叫李玉梅，正在院子里喂鸡。听见敲门声便过来开门。

“他小姑来了啊，进来吧。你哥下地干活去了。”说完转身往屋里去了。

“嫂子，爹娘在吗？”张翠兰小心翼翼的问道。

“在小屋，自己去看。”说完便回屋，用力的关门。

因着拿的东西都在燕青山的背篓里。李玉梅只看见他们空着手来，还以为没带东西。便没给好脸色。

三人来到小屋前，听见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开了门。

张翠兰一看屋里人的模样，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娘，我来了。”说着，张翠兰抱紧她娘。

“兰儿，你咋来了？是不是家里没粮食了。都怪娘不好。当初要不是为了你二哥，你也不会嫁那么远。那么穷的家。苦了你啊。”张母抱着张翠兰也哭了起来。

“姥姥，你别哭了。娘来看你了，应该高兴呀。”

“嗯嗯，姥姥高兴。”张母用衣角擦拭着眼泪。

“青山也来了啊，坐坐，快坐下歇会。老头子，赶紧起来了。”说着就拍了拍那又脏又破的被子。

燕小雨进来时还没注意，以为是窝一团的被子。没想到她姥爷在里面睡着。

“姥爷怎么了，生病了么？”

“没，没。就是，嗯。早上还没起床。”

张母说话吞吞吐吐的。一听就是有问题。结合刚才张家奶奶给的信息。估计是没吃东西了，饿的没力气。

“爹，你先把姥爷扶起来。姥姥，有热水吗？”

“没有。”张母低着头回答。

“娘，你看能不能去烧点热水来。”燕小雨回头给娘说。

“我去灶房看看去。”

“兰儿，别去，你大嫂该生气了。锅台中间有口小锅，应该有些热水。你们刚来，喝点水，应该，应该没事。”张母有些惊恐。

“好，娘，我去看看。”张翠兰去灶房端水去了。

不一会就端来一碗热水，燕小雨跟他爹说，站门口给看着。别让其他人瞧见了。

然后从袖子里拿出藏好的糖，倒了些放进碗里。拿了筷子搅拌融化，递给张母。

“姥姥你先喝点糖水。”

张母张大眼睛看着这碗白糖，想说什么，嘴巴却问不出。

“姥姥快喝吧，不然妗子来了就看见了。”

张母听着赶紧先喝了一口，把剩下的去喂给张父。

张父喝到糖水，像是久旱逢甘露，三两口就喝完了。

喝完后稍有了精神，抬头看着她们，“兰儿来了啊，小雨儿长高了不少呢。”

燕小雨回头看见她娘拿袖子擦着眼泪，小声的抽泣。

“娘，你再去舀一碗水吧。”

张翠兰二次打开灶房的门时，李玉梅从堂屋出来了。

“大早上的没吃饭就来我们家了啊，在灶房扒拉什么呢？”

“嫂子，雨儿渴了。我去舀完水喝。”

“刚才不是去过了么？怎么还舀水。一碗不够喝啊。你家是穷的连水都得回娘家喝吗？”李玉梅插着腰说道。

“嫂子，我回娘家，连口水都不让喝是吗？小军也十四了吧。让别人家知道，他小姑回来连水都不让喝，看谁还敢嫁进来。”

张翠兰说的小军，是她大哥的儿子，今年十四了，正在相看人家。

李玉梅听这话，正想发火。张小军赶紧跑出来拦住，小声的说：“娘，你别闹了。你这脾气再不收收，我能找着媳妇吗？”

李玉梅听他儿子这么说，狠狠的瞪了张翠兰一眼又回屋去了。

原来这李玉梅的脾气村里人都知道。也没人愿意嫁到这家来。张大托媒婆去别的村子给说媒。并警告李玉梅的脾气收敛点。

平常小事都不管的张大，在儿子婚事上强硬的很。李玉兰给他闹了几次，都被他打的浑身伤。为此只要关于儿子婚事李玉梅就惧怕了一些。谁让她儿子小军是独苗呢。

张翠兰见李玉梅回屋，朝张小军点点头便去灶房舀水去了。

等张翠兰回来，燕小雨在碗里面放了糖搅匀后，递给了张母。又把怀里的饼子拿出来。

“姥姥，姥爷这是我娘早上烙的饼子，赶紧先吃点，垫垫肚子。”

张父闻见饼子的闻到，肚子咕噜噜的响起来。张母赶紧递给他一张饼子。

“老头子快吃吧。”

“娘，你们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没多久，没多久。”

“我是你们闺女，不能说实话么？”张翠兰着急的问。

“前天吃了一碗稀饭。就没什么了。最近你嫂子也不让我出门了，我去不了山上。往常还能找点野果子野菜吃。”

“大嫂不管，二嫂也不管你们么？”张翠兰擦着眼泪说。

“本来是他们一替一天送饭，你二嫂昨个回娘家了。你大嫂说，等你二嫂送完再该着她了。所以今天也没有…”张母低着头吃饼子。

“姥姥，没事，啊。你先吃着。”

燕小雨把她娘拉到门外小声的说：“娘，要不和爹商量商量，把姥姥姥爷接过去住一段时间。”

张翠兰满眼泪水的望着燕青山。“当家的，你说吧，你说行就行，不行就…”话没说完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燕青山轻轻拍着张翠兰的后背说：“咱家现在还没盖房子，等咱们回家把房子起了。再回来接好不好。我答应你。顶多十来天就过来接回家。好吗？”

“谢谢你，当家的。”张翠兰趴到燕青山的肩头上。

“说什么谢谢，你我夫妻。本是应该的。以后不许说了。有什么事情我扛着就好。”

燕小雨捂着眼睛跑屋里去了。

唉，被秀了一脸。还是回屋里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