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又病了!
一连三日卧床不起,到了第七日才渐渐恢复了精气神,苏景容这段时间很忙。忙得每日只能抽出一两个时辰前来看她,昭宁心有不满每次来都拉着他手臂不让走,但次次又在依依不舍中松开。
午时,昭宁恹恹无神的靠在凉亭的软塌上休憩,她睡得沉,身子一动不动。
风过纱起,寂静无声。
满头乌黑的长发铺散,随着微风似柳絮轻拂。雪白的绒毯如缭云与淡黄色的襦裙相得益彰,昭宁侧卧而眠,淡红色的额花下,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留下一片阴影。
阴凉的天气十分舒爽,舒爽到连旁边侍女也昏昏欲睡。侍女站立一侧哈欠不停,见昭宁睡得安稳,四下又无人,她便也大着胆子坐在亭柱下肆无忌惮的沉入梦乡。
“小月,你怎么睡着了,公主呢?”
小月正做着香甜的美梦,陡然梦境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忙睁开眼待看清来者,当即吓得跪在了地上。
“青竹姐姐,公主她正在小憩。”小月颤巍巍的手指向软塌。
青竹白着脸,“你跟我站起来看看,公主在哪里?”
闻言,小月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入眼软塌上面却是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我……我……青竹姐,我知错了。”
‘嘭’的一声,小月又跪在了地上。
青竹气极,越过她的身边走向软塌伸手摸了摸上面被掀开的毯子,余温触手她的心才微松口气。
不待多想,青竹转身就让小月去吩咐其他人全府寻找,她自己则先行查看。
一时间,整个公主府里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莲花池。
莲叶田田,鱼戏莲间。
池中莲花争奇斗艳,朵朵娇艳,迎风而摆,淡淡请香扑鼻。
池中,一叶扁舟撑开浮萍朝着池间缓缓飘荡,一袭淡黄色衣裙少女此时正赤着脚坐在扁舟间,漆黑的双眼仰望着阴沉的长空,忽明忽暗的眸子里无波无澜,平静一片。
扁舟身重,行驶时撞断了不少莲花,碾烂了无数圆叶,少女毫不怜惜,不管不顾。
扁舟进入深水区,少女才慢悠悠的站起身走到扁舟边沿坐下,将白净纤巧的玉足慢慢沉落水中。水有些泛凉,少女的秀眉微微弯折。
“公主,不要。”
匆忙赶来的青竹见着眼前此景,吓得差点眼前一黑。
不怪青竹惊慌,昭宁停船的位置正是之前落水之处。
“公主,您要是想要莲花奴婢帮您摘就是,何必要您亲自动手。”青竹手脚利落的脱掉鞋子,一边对着自家公主说话,一边往池塘里走。
青竹会凫水,上次也是她在发现昭宁落水后第一时间入水才让昭宁有命至今。其实相处了几年时间青竹虽对昭宁还是有些了解的,就像她即便不回话别人说的都能听得见,至于她不想说,大概就是觉得她们根本不重要,不重要到她懒得浪费口舌。
扁舟随水漂游,昭宁坐在边缘双足一动不动的泡在凉水里,不时碰触到莲叶和花,青竹速度也快,没一会儿手就搭着了扁舟,她游得急,停下来时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好看的脸和淡青色衣服染了不少污垢。
“公主,您要哪朵莲花,奴婢帮您拿。”缓了好会儿青竹才游到昭宁身边。
水纹荡漾,光滑白嫩的玉足若隐若现。
昭宁没有说话。
青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她目光里有一朵莲花影子,思考一二,她身体就朝前游去。
“不许动。”
手就要触到莲花,青竹的动作在这声冷意中停住了。
“公主,您不要这朵吗?”青竹转头,疑问。
昭宁没有回答她而是将脚从水中收了回去,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青竹明白了,扫了眼近在咫尺的莲花,游到扁舟也跟了上去。
“公主,您身体才刚恢复些,泡冷水会有影响。我知道您是想苏太傅了,可这样糟蹋身体受苦还是您自己。”青竹摇晃着木伐,扁舟很快倒了个方向往池岸移动。
昭宁淡淡的看了她眼,须臾间又移向别处。
扁舟靠岸,青竹从池边拿来昭宁脱下的鞋袜,细心的帮昭宁穿好才让侍女跟随着回去,而她一身污垢自然得需要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才好伺候。
“哎呀,皇姐你可来了,妹妹都等你好久了。你家府中人也是失职,竟连个看门的人都偷懒了。”
凉亭处,等待了许久的长乐公主背靠着亭柱,浅笑嫣然的手握羽扇轻轻摇摆着。她今日穿着浅绿色的衣裙,华丽不改,贵气十足,衬得她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她的这身华服据说是皇后赏赐,长乐爱不释手,珍爱有加,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穿着。
昭宁目不斜视,自始至终长乐连半个影子都不曾入她眼,自顾自,步履轻缓,旁若无人的从凉亭翩然而过。
“哎,皇姐你别走啊!今日妹妹是有事同你相商。”长乐提着裙摆,追上去扯住昭宁的手。
昭宁凛冷的视线带着不悦落在她紧抓自己的手上,毫无感情的话脱口而出,“放手。”
“哦。”长乐撇着嘴甩了手,不悦的嘟囔埋怨,“一只破手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想拉呢。”
昭宁没理她继续向前走。
长乐来此目的每次都无一不同,无非就是在别人那里受了气或者是想要炫耀,而昭宁就是她用来出气抑或是打击的对象。昭宁心知肚明便不予她计较,因为计较可能会令自己讨不到好果子吃。
说来也是好笑,这五年里竟也只有长乐不时来此,其他的公主皇子,压根连她长得什么样都不知晓。长乐看不得昭宁半分好,平时除了奚落讽刺恶语相向外,还到处散播昭宁坏话,使得更加无人愿意人相识。
昭宁乐见其成,不予理睬。
“皇姐,今天我来是准备带你出去玩的,赵宛如在汀兰小筑设立了个一个赏莲茶会。哦,你久居深院可能不知道赵宛如是谁吧?她就是母后的侄女。”长乐洋洋洒洒的解释。
没听过赵宛如,赵家昭宁总是知道的,看长乐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样子分明就是把昭宁当成了傻子。
“我来的目的就是想带你一起去参加茶会,怎么样?高兴吗?你这一去讲不准还能认识很多贵族千金呢!”长乐掩唇轻笑。
昭宁从未参加什么宴会,茶会,就连宫中每年举办的御宴也因当今陛下对她的厌恶取消了资格。长乐此行就是为了让她难堪,让她清楚自己在皇室中的低劣地位。
本来长乐就没安好心,她想带昭宁参加也是临时决定的。
就在不久前,长乐穿着这身衣服欢欢喜喜的跑去皇后那里玩,没曾想当时皇上也在。更没想到的是一向疼爱她的父皇才看了她一眼,就冷声斥责,说‘什么灾情严重,她却毫不体恤。’
突如其来的教训吓得长乐连忙跪地认错,要不是得皇后相护,看自己父皇那架势责罚是少不了了。可长乐哪里能懂什么民间疾苦,被斥令退下后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和伤心。
她心里堵了自然得找一个发泄口,毫无疑问昭宁就成了出气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