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这房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和我老公的,我们还有两个孩子,他们都想把这房子租给长租公寓,我一个人也拦不住不是?”
关莎面前是一个皮肤如黑炭的矮大姐,大姐头发花白,身高大概只有145米,瘦骨如柴。
“但之前您都承诺租我一年了!”关莎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所措,她那近3000至口红还没找到销路,如今连歇脚的小地方都要没了。
一旁的杜晶看不下去,直接质问老大姐,“我们才刚搬进来几天您算算?家具不说,这些热水器、空调和电视全是我们新装的,您这原来啥都没有,跟个毛胚房差不多,都不能住人!”
“这些你们可以拆走的,全部都可以拆走。”
老大姐这么说,关莎和杜晶肺都要气炸了,但她们还没来得及爆发,老大姐就让了步,“要不这样,我除了退你们押金,这个月的房租我也不要了,成不?”
老大姐这提议还算对得起关莎,免掉的房租相当于赔她的拆装费了,但关键在于雁子谷的房租涨价了,同样面积的房子月租金已经从6000元上调至6800元。
由于青阳市政府持续推出人才引进的优待政策,且这段时间正好是一年一度毕业季,找工作的大学生如潮水般从全国各地涌入青阳,再加上各国毕业的海归纷至沓来,青阳房源需求瞬间大于供给,因此房租均价上涨了。
雁子谷这一新式小区的房租涨势更为明显,因为政府把将近一半的房源划分给青阳各大知名企业做人才安居房,导致面向公开市场的房源变得更少,租金涨幅也就更大。
如今一个月花6000元,关莎只能租到西北朝向且低楼层户型,面积也比她现在住的小了三分之一。
对关莎而言,其实面积和户型都可以变,但唯独顶层的位置她不愿舍弃。
像雁子谷这样一梯十几户的筒子楼,不住在顶层关莎会觉得非常难受。
光照不足还是其次的,主要是中低层居民上下班高峰期连挤进电梯十分困难。
小区的电梯系统算法是一律先往顶层接人,中间楼层的住户若想顺利进入电梯,除非上层没有人按下按钮。
关莎没立即回答老大姐,她掏出手机查了一下目前雁子谷待租的十几套房,别说顶层了,连20层以上的都没有。
“租给我与租给长租公寓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要换?”关莎问得很直接。
老大姐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他们说可以租至少三五年,我也是图个稳定嘛,小姑娘你这么漂亮,不可能住那么长时间的,没过两年你就会嫁人,就会搬出去了。”
关莎闻言一脸无语,心想这老大姐是什么逻辑,女人漂亮就一定会早嫁人?当下没嫁人的大龄剩女漂亮的多了去了,越漂亮反而眼光越挑,越难嫁出去,明显这说辞就是房东大姐的借口。
想到这里,关莎的嘴角瞬间咧得跟那大姐一样官方,“阿姨呀,您看我才刚毕业,租您个三五年也没问题的!我现在男朋友都没一个,嫁不了人!何况我也没工夫谈恋爱,都在忙工作呢,以后就算有对象了,拍拖也得两三年吧?总之租您这儿三五年一点问题都没有!要不这样,我们现在就延长合同期限,如果我违约,我会赔您违约金的。”
老大姐听后摆了摆手,“别说那么绝对,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大,我太了解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小姑娘你只要看对眼,说不定下个月就结婚了,总之肯定住不了那么长时间,而且主要是长租公寓那边还有些别的优惠。”
“哪些优惠?”关莎不依不饶。
“他们统一装修,统一配家电啊,还统一”
“我也都给您配齐了啊!”关莎立即强调,随后敞开门指着屋里的内墙,“您看我还给您房子贴了这么好看的墙纸!浅蓝色的,又干净又可以保护墙体,您以后租客男女都可以住啊!”
关莎说到这里直接进屋拍了拍她精选的电视和餐桌,“这些家具家电,包括冰箱、热水器,床和衣柜,我走的时候都不要,全送给您好不好?”
关莎如此慷慨,是因为她觉得等自己搬走的时候,早应该创业成功了,那时手里肯定银子一大把,哪儿还在乎这些家具?
大姐听罢依旧直摇头,“我不要这些啦,小姑娘你自己留着吧,你也不容易不是我说了我就图个省事儿,你看啊姑娘我如果租给你,你有啥事还来找我,比如什么下水道漏水啦,房子这样那样的问题啦,水电费啦等等的都很麻烦,长租公寓有专门的管家,他们会帮我打理你们这些租客的各种问题,我租给他们我就什么都不用管,每个月收租金就好了,我想清闲点,姑娘你理解一下。”
关莎听后一怔,原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长租公寓有管家!
不过雁子谷这样的新式小区,三五年内就出什么下水道问题几乎不可能,家电又都是自己买的,坏了自己找人修不就完了?
想到这里,关莎赶紧抬起头拍胸脯保证,“阿姨呀这个您放心,房子有问题我发誓自己解决,水电费我也自己交,该是多少就多少,现在供电局都连着微信了,可以微信交钱,您每个月啥都不用管,收房租就好了。”
关莎本以为自己让步到这儿已经足够了,若换了其他租客,怎么可能帮房东兜这些底,房子有问题肯定是房东负责。
怎料老大姐听罢依旧不为所动,“不了不了,谢谢你了小姑娘,你人很好,但家里人呢我也说不过,这房子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他们已经跟长租公寓签合约了,你还是搬出去吧,周围几栋还是有不少空房的,你换一换吧,我给你三天时间够了吧?实在不行给你一周。”
老大姐说到这里转身就想走,完全没有继续与关莎商量的意思,结果她的手臂忽然被关莎牢牢拽了住,“去把租房合同找来!我床头柜!”关莎命令杜晶道。
当杜晶找来合同,关莎让杜晶翻到最后一页,厉声对老大姐说,“白纸黑字写的一年期限,我们又没欠您钱,凭什么赶我们走?!”
老大姐想甩开关莎的手,但是没成功,“我不是说了退押金房租也不要了么?”
“这上面写了,如果谁违约,要给三个月的房租做违约金!”关莎强调,“押金退回来本来就是应该的!除了押金和这个月房租,还要再退我们一万二!”
“凭什么啊!”老大姐叫道,她想挣脱关莎,但她那145米的小身板哪是关莎的对手,挣扎的样子很像一只小麻雀在老鹰爪子下扭来扭去。
关莎见这老大姐不听话,直接一把将她按在走廊的矮墙上,跟警察治服歹徒的动作一样,大姐眼珠子底下就是高达42层楼的“深渊”。
“凭什么?!就凭您没通知我们就私下与什么长租公寓签合同,您这合同是无效的!我们旧合同的权利义务都没解除呢!要不多赔一万二要不给老娘滚蛋!”
说完,关莎把老大姐拽回来朝电梯的方向推了出去,老大姐踉跄两步险些跌倒。
关莎本来是恭敬的,有礼貌的,甚至是谦让的,但当她听到对方根本不是来商量事情,而是先违约再来赶人,她就彻底怒了!
对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方式!
想在社会中独立生存,就不能当个软柿子让别人随便捏!
老大姐跑没影儿后,杜晶对关莎佩服得五体投地,论外形,刚才出头的应该是她杜晶,但她没关莎那样的胆量与气魄。
很多时候,杜晶认为自己跟关莎的外表应该换一换,才不至于身心错位。
关莎以为把那个房东大姐吓回去,问题就解决了,就可以安心研究怎么卖口红了,可惜她错了。
真实的生活往往不会让一个人专心只做一件事,当你追求梦想时,生活就开始犯贱,时不时打你一拳,踹你一脚,甚至给你一刀。
关莎忘了,老大姐不仅是房东,还是雁子谷的原著村民。
村民们有一个优良品性,那就是:一家有难,十八家支援。
不过15分钟之后,老大姐再次出现,这次她的身后是一大帮热血、愤慨还带着“家伙”的村民,关莎一看,全都是五六十岁的狰狞老汉。
靠!欺负我们没人是吧!
关莎第一反应居然是有样学样,对方拉人她也要拉,于是她立刻给她能想到的男人打电话,住得最近的当然就是任天行。
只不过,在通知完任天行后,关莎才突然意识到,整个青阳她认识的男性同胞,居然只有两个,一个是昨天才混了个脸熟的任天行,另一个便是自幼相识的蒋一帆。
当任天行拨开人群看到关莎时,她正来回踱着步给蒋一帆打电话,而杜晶则是朝任天行耸了耸肩,笑容甚是尴尬。
电话里蒋一帆的声音传来:“房子你承诺可以长租,自己配齐了家电,也答应负责所有维修,理论上跟长租公寓给的条件是一样的,但她还是不租给你,对么?”
“对!怎么说都不租!就说让我搬走,因为他们已经跟那边签合同了!”关莎一脸焦急,“一帆哥我这房子才住进来没几天,搬家太麻烦了,而且我资金有限你也懂,周边的房子都很旧,但这个小区其他的房子已经没有20层以上的了,我都不想住!”
“你先别急。”蒋一帆说,“要不考虑换个小区呢?”
“我不想!”关莎抱怨,“我就想住经城区,青阳其他区都好旧,而且雁子谷这个地铁站是一个大站,好几条线,去哪里都方便,去你们金融区还是逆交通,周围配套也很齐全!”
“如果一定要继续住,就得满足对方的条件。”蒋一帆说。
“我都满足了啊!还要我怎么让步啊!!”关莎大嚷道。
不管关莎怎么大嚷,蒋一帆的声音依旧平静,“应该还没有完全满足,你仔细想想,你都做出了这么多牺牲,但对方还是坚持不租给你,而且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很可能是长租公寓给了他们别的好处。”
“什么好处?”关莎问。
“比如租金。”蒋一帆说,“你不如问问长租公寓给他们多少租金。”
关莎放下电话就开始逼问老大姐,老大姐刚开始还不想说,但关莎承诺只要她说自己就无条件搬走,老大姐也不想真的跟人动手,就道出了8500元这个数字。
关莎这回傻眼了,她原来以为长租公寓最多也就给个7000元或者7500元,8500元这个是完全没逻辑的价格,市面上也没这样的价格,长租公寓以这样的价格把房子租来,哪里租得出去?
何况他们还要自己统一装修,统一聘请管家和维修团队,难道长租公寓不赚钱了?!
毫无疑问关莎不相信这个数字,直到老大姐直接给她看手机里的合同扫描版,她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在场的任天行左看看,又看看,除了那些凶神恶煞的老汉与一脸无辜的杜晶,房东大姐与关莎这两个关键人物都把他当成空气,不过8500元的房租价格确实也把任天行吓到了。
现在的房租价格都涨成这样了么?
任天行想着就后怕,如果不入职金权蹭超低租金的人才安居房,以后别说买房了,租房都租不起了!
“你们等一下。”关莎跟众人说了一句就跑回了房间关上房门,随即把她认为房租极不合理的事情告诉了蒋一帆。
蒋一帆这个大哥哥在关莎眼里外形虽然文弱,从不锻炼,就算真人来到现场也不可能凭借拳脚功夫对抗那些抠脚老汉,但这个男人的智商无敌高,除了体育之外,他其他能力也强得可怕。
关莎虽然比蒋一帆小几岁,但念的一直都是一个学校,一样的小学,一样的初中,一样的高中。
“蒋一帆”这三个字对全校师生而言都是如雷贯耳。
他常年霸占着年级第一,包揽各项数理类学科竞赛全国一等奖,最后还进了国家队,国际竞赛金牌都拿到手软,毕业后在投资银行工作,而后还进了金权投资集团。
关莎听说蒋一帆没干几个月就把金权的害群之马搞下台了,这样能力的男人来解决自己写点儿破事情肯定绰绰有余。
关莎屏息等待着蒋一帆的回答,怎料电话突然被挂断了,关莎再打过去,提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该死!
不会没电了吧?!
关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门外的任天行挠了挠脑门,瞅见瘦弱的房东大姐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再看了看那群老汉已经放下家伙开始松懈,于是憨憨地对杜晶道:“这里没我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