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宅院,堂屋中。
曹悍背着手紧锁眉头一阵踱步,齐小星蹲在门槛边拨弄着地上的蚂蚁。
刘达没精打采的趴在案桌上,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张老四捧着个土陶罐,里面泡了满满一罐梨叶和枣叶混杂的粗茶。
张老四咕嘟咕嘟喝口茶水,吐吐嘴巴里的茶末,眼珠四轱辘转悠,一拍大腿忍不住道:“悍爷,刘爷,要我老四说,咱们也用不着发愁!就凭您二位的本事,走到哪里都能混出个人样来!实在不行,咱干脆离开竹山,去永清、上庸,实在不行去金州、商州!就不信他巴叔言的手能伸那么长!”
刘达瞥了他一眼,闷闷地道:“我刘家世代扎根竹山,哪能说走就走?连祖坟都不要了?我爹不会同意的。”
张老四又眼巴巴地朝曹悍望去。
曹悍笑了笑,回到椅子坐下。
他光棍一个孑然一身,真要走,大不了舍下房宅田地和登仙阁,还有码头生意,带上齐家姐弟,去哪里都行。
只是既然下定决心打入李唐派系内部,现在才刚刚开始,哪能轻易放弃。
这些谋划现在还无法跟刘达他们解释太多,曹悍斟酌一番,说道:“老四啊,你去九梁山跑一趟,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找一位名叫李多祚的军爷。告诉他,就说我暂时不能前往赴约,请他见谅。
如果他问起,我这边出了何事,一开始你啥都不要说,等他再三追问,你再告诉他。其他的什么也别多说”
张老四懵怔了下,“九梁山?李多祚?悍爷,九梁山听说是金州折冲府的兵屯,偶尔会有兵马驻扎在那,你啥时候和那里的军爷交上朋友了?”
曹悍笑道:“去了你就知道。”
张老四不明所以,点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出发。”
牵上曹悍家里唯一一匹老驽马,张老四匆匆告辞离去。
刘达犹豫着说道:“大哥,我爹他又跟我提去金州折冲府从军的事,这次他老人家发了真火,要是我再不答应,怕是得气出病来。老头子上了年纪,我担心他一气之下有个三长两短......”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曹悍看着他。
刘达一摊手无奈道:“我当然是想跟着大哥你!可是....可是眼下这个局面,竹山怕是待不下去了。”
曹悍稍作沉吟,说道:“你我都是寒门子弟,没有家世背景,即便从军,战场上提着脑袋搏命,将来的成就也十分有限。所以,我们想要博取富贵,必须要走些不寻常的路子。我现在看到些机遇,有了些想法,不过成与不成,得试过以后才知。”
刘达咧嘴嘿嘿道:“反正自打咱们拜把子那天起,我就打定主意这辈子跟着大哥你!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只是....老头子那里,这次是真跟我杠上了!万一老头子不吃不喝,非逼我去金州,那咋办?”
曹悍想了想道:“这样,你先假意答应,安老爷子的心。我记得你说过,老爷子有个本家堂兄住在上庸,你想办法让老爷子带上族亲,去上庸住一段时间,让元娘和小星也跟着去。”
刘达一瞪眼睛,惊骇道:“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齐小星扔下木棍,气呼呼的跑进屋:“我要跟着你!哪也不去!”
曹悍板着脸,一摆手不容置疑地冷喝道:“少他娘的啰嗦!这次事关重大,弄不好要出人命,必须得听老子安排!再敢废话,老子给你腿打断!”
齐小星脸一白,眼泪水直打转转,曹悍还是第一次这么凶他。
“哼!”齐小星使劲跺跺脚,一抹眼睛跑出屋去。
刘达忙低声道:“大哥,真有这么严重?”
曹悍冷冷地道:“我们是巴叔言在竹山最后一块绊脚石,他从房陵借调团练兵,就是为了把这块石头砸碎!现在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刘达吞吞唾沫:“大哥,你想怎么做?”
曹悍微微凝眼,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除掉巴叔言,你敢做吗?”
“除....除掉?大哥的意思,是....”刘达满脸惊惧,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曹悍点点头。
“嘶”刘达倒吸一口凉气。
眼珠急转几下,刘达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咬牙低喝:“敢!娘的!干啦!”
曹悍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从巴叔言对你和元娘下手时候起,咱们跟他就结下死仇了!巴老贼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刘达“砰砰”拍着胸脯,满脸凶狞:“大哥你说吧,怎么干!”
“不急。巴叔言是要除掉,但却不能死在我们手里。他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无缘无故被杀,容易引火烧身。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
刘达恨恨地道:“巴老贼作恶多端,有多少百姓被他逼得家破人亡,除掉他也算替天行道!还有浑江虬那厮,我定要找他报仇!”
曹悍起身踱了两步,说道:“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浑江虬应该也是张彦起的人。浑江虬以水匪名义作幌子,在青天峡劫掠过往船只,就是在暗中帮张彦起敛财。”
“蛇鼠一窝,这些杂碎都该千刀万剐!”
刘达愤恨不已的骂了句,又迟疑道:“大哥,你说要除掉巴叔言,但又不能是我们动手,那究竟该怎么做?”
曹悍笑了笑,在他身旁坐下,面色神秘地道:“下面我跟你说的事,千万不能透露出去,就是老爷子也不行!”
刘达咽咽唾沫,重重点头。
“事情,还要从那李三郎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