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还有两日假期,曹悍决定把康亚克和骨碌突送出宫安顿。
李林甫说自己闲来无事,就陪着曹悍出宫一趟,顺便带曹悍逛逛神都城。
拿上令符,顺利从永春门离开东宫,再走左掖门出皇城,这也是大部分东宫官员上下班的路径。
今日适逢元日,曹悍却没太多心思闲逛,联系不到李隆基,就不知道刘达三人眼下在何处,曹悍只能就近去北市,找牙侩在附近坊市租下一座小宅院安置康亚克和骨碌突。
最终在北市对面的立行坊里找到一处地方,一套一进小院,面积比东宫九号院稍微大一些,五贯钱一月的租金。
曹悍留下些钱,让两人先安顿下,他自己准备在东宫住一段时间,熟悉情况再说。
北市连通永昌河漕运,鱼龙混杂,附近有许多船工力夫聚集,曹悍随意地逛了一圈,看到南北货运繁忙嘈杂,觉得还挺亲切。
神都城太大了,两日功夫连北城区都走不完。
偌大个神都被划分成一百零九个坊和三个市场区,城里被坊墙切割成整整齐齐的豆腐块,走到哪里都感觉差不多一个样,只有进到不同的坊区市场,才能真正体验到都城的繁华。
每一个坊市,都相当于一个小城,具备完善的社会生活职能。
像曹悍和李林甫这样,把住宿地址登记在东宫的,不得外出过夜,每日宫门落锁前必须赶回。
曹悍倒也不担心骨碌突和康亚克两人会溜掉,现在他们的奴契还在自己手里,没有身份勘验,出城被查到,加上他俩还是胡人,一定会被抓起来当作私自入城的黑户处理。
只要两人不傻,就会乖乖留下,耐心等待曹悍的后续安排。
第三日一早,天还没亮,曹悍爬起身洗漱完毕,穿戴好乌青色的军袍,和一身中下级武官常穿的布背甲,戴上幞头,束紧腰带,悬配鄣刀,搭配上他挺拔匀称的身材,整个人倒也显得英气勃发,威风飒飒。
卯时一刻的打更声响过后,曹悍和李林甫一同前往衙署点卯。
天还黑沉沉的,校场上亮起稀稀拉拉的火把,衙署内倒是灯火通明。
冷风一吹,残留的一点瞌睡也吹醒了,曹悍望着众多从营房、独院走出的武官、卫士,不由感慨一笑,还不到凌晨五点半,他在大周的上班生涯就正式开始了。
“曹兄何故发笑?”李林甫睡眼惺忪,打着哈欠。
曹悍精神抖擞地笑道:“第一次当值,难耐兴奋。”
李林甫撇撇嘴,泼冷水道:“曹兄千万别太当回事,一个值宿宫门的差事,一站三四个时辰,无聊着呢!”
说话间来到衙署,今日当值的监门直长排成三队纵列,面相衙署,等候训示和各处宫门值宿分配。
按制,左右监门率共有七十八名监门直长,各率有三十九名。
不过东宫还在组建当中,大小官员还在调遣选派,左监门率目前到任的监门直长只有二十余人左右。
“咦?张昌义今日亲自来了!”
李林甫踮起脚尖往前望去。
副率武延秀跟在一名穿红色官袍没有披甲的青年身后,从衙署内走出,站在台阶上。
长史韦济和几名录事参军跟在二人身后。
张昌义正跟武延秀有说有笑,曹悍盯着他看了会,把此人相貌牢牢记住。
录事参军拿出姓名薄开始点卯,每念到一个名字大声喊到,这场面让曹悍想起了前世军训的时候,也是天不亮爬起来集合点名。
应卯完毕,把缺席迟到的记下,录事参军又拿出今日值宿的分配名单,将左监门率今日负责的几处宫门守卫依次做出划分。
“董煜、窦骏、陆源、褚志业值宿延福门!”
“马光明、杨伟、方思远、贾文明值宿喜宁门!”
“祖宏、焦栖值宿奉化门!”
“”
点到姓名的监门直长临时编为一队,通常由资历深的那位作为临时队正,领取令符后,便前往今日当值的宫门。
曹悍左右看看,四周站立的同僚陆陆续续点到名都快走光了,还没听到他和李林甫的名字。
“别去长喜门、别去长喜门”
突然听到李林甫闭着眼小声嘟囔,曹悍刚想悄声问,就听到前面传来喊声。
“曹悍、李林甫值宿长喜门!”
李林甫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蔫了。
作为比曹悍多干了三个月的东宫老人,李林甫自然成了临时队正,叹了口气,上前从录事参军手里接过令符,又朝张昌义和武延秀抱拳行礼。
“站住!”曹悍刚要跟着李林甫离开,张昌义突然叫住。
曹悍皱了皱眉,回头望去,张昌义背着手慢悠悠从台阶走下。
李林甫不动声色地退朝小半边。
“你就是跟英王从房州回来的曹悍?”张昌义上下打量他一眼。
“见过张率,卑职正是曹悍!”
曹悍微微躬身,挂着一丝淡笑看着他。
“本率还当你有三头六臂,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
张昌义冷笑几声,那张有些纵欲过度的寡青脸庞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武延秀和韦济还有其他几名官员默不作声地在一旁观望。
张昌义凑近些,咬着牙色厉内荏般低喝:“小子,张彦起是我族兄,你在房州干的好事,我们张家都给你记着呢!不要以为攀上了英王,你就能土鸡变凤凰!咱们走着瞧!”
曹悍淡笑不变,拱手道:“张率言重了,张率有任何指教,卑职随时恭候!”
张昌义故作凶狠地点头:“有种!本率一定会慢慢收拾你!”
曹悍颔首致意,转身离去。
李林甫眨巴眼,急忙朝张昌义鞠身行礼,小跑着紧追曹悍而去。
张昌义狠狠啐了口,曹悍公然敢跟他叫板,这让他很恼火。
“你不是说那两个奴隶身手了得,为何那曹悍到现在还活着?”
张昌义满脸不爽的斜视着武延秀。
韦济眼珠轱辘一转,拱手道:“卑职还有事务处理,先告辞了。”
说完,韦济就忙不迭地溜了,似乎很怕听到张昌义和武延秀的密谋谈话,那几个录事参军也急忙告退。
武延秀笑道:“人是小弟挑的不错,但事先张大哥也去瞧过,命令也是你亲自下的,如今失手,可不能全赖小弟。”
张昌义恼火道:“我可是在五郎六郎面前立过军令状的,一月之内取那小子的人头。眼下失手,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那小子?你弄几个隆武堂的高手来帮我?”
武延秀摇头道:“隆武堂掌握在梁王叔手里,小弟无权调动。张大哥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尽快吧!那小子是英王的急先锋,你们武家应该也不想看到他飞黄腾达吧?”
张昌义看了他一眼,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背着手自顾自地进了衙署。
武延秀俊脸上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眸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唐贼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