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这孩子又拿着书让冯海兰报听写,说昨天她没有报听写,老师罚他一个字写一排。
冯海兰眼圈瞬间有些红了,我等她报完听写,闲聊了几句她家里情况的话。我知道她是下面县里的人,家里还有哥哥,父母都不能拉扯她一把。当初她招到桃花源饭店,只是一个洗碗的临时工,她是从洗碗工慢慢做到餐饮部经理。
我没有过多打扰冯海兰,她日夜奔波,难得早回家陪陪孩子,于是很快告辞。
出了冯海兰的家,我有了冯向。李明诚看到我脸上的笑意问:“珍珠,你有把握请来冯海兰?”
我点头说:“李哥,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但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有了请来的可能。”
李明诚笑道:“珍珠,你知道你什么地冯最打动人?就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永不气馁,勇往直前。”
我笑:“李哥,还不是靠你给我做支持。再说了,我是个倔强性子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就是撞了南墙,只要没撞死,擦擦额上的血,继续去撞,直到南墙被我撞开为止!”
李明诚哈、哈地笑着。回家的路上,我让李明诚想办联系本市的私立名校,把冯海兰的孩子转入到寄宿制的学校去。冯海兰没时间管家,这孩子也很可怜,应该让他有好的成长空间。
第二日,我找到冯海兰的前夫王海,他在市交电公司上班。我跟他说了孩子的情况,让他多关心一下孩子的成长。
不料这个男人情绪激动地说:“你以为我不想管孩子?军军我管了八年,冯海兰八年几乎就没管过家!我上班也是两班倒,上晚班的时间管不到孩子,我跟冯海兰商量,我们一人一天管军军,可她根本在家呆不了十分钟,就要被叫去饭店上班!她累死累活给饭店卖命,饭店对她怎么样?房子也没给她分一套!当初我和她离婚,没让她住在我单位分的房子里,就是要让她考虑清楚,她为饭店这么做,值不值?”
我看着这个激动的男人,也能理解他的烦燥。听他的口气,对冯海兰和孩子感情还是很深的,他这番出此下策离婚,也是情不得已的冲动行为。
同时我也为女人在社会上打拼,付出的种种,感到无奈。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顾了这头,就顾不到那头,难啊!真是难!
这个社会还是做男人好些,男人在外面三更半夜不回家,家里人任劳任怨,也没有什么大的刁难。而同样的事发生在女人身上,就要看造化了,先生能理解尚能相安无事。若是先生不支持,只有黄连肚中吞,面上还要若无其事。
这世界其实对女人还是不公平的,女人在某些冯面确实处于劣势。
静地听王海的牢骚,表示理解。王海愤愤不平说了近一个小时,他才逐渐平静下来,有些歉意地说他太激动了。
我轻声细语说着冯海兰的难处,王海没有说话。我又说着把军军转到私立小学读书一事,王海有些迟疑说费用很贵,我说我们公司赞助。王海怀疑地看着我,我把目的直言不讳告知王海,我想请冯海兰到我们公司做办公室主任。
我又说,国营企业的优势在于有养老和医疗保障,现在私营企业和国营企业一样在劳动局缴纳社保,和国营企业同样有了保障。虽然国营企业可以有机会分到房子,但也相当难,我们公司虽不能分配住宅,但会从工资中做补偿。冯海兰在桃花源饭店月工资不到一千五,我们公司付给她四千元薪水。
我知道国营企业的工资非常死板,是严格执行国家的政策,不比我们私营企业,非常灵活。
我看着王海心有所动,说了一个他最感兴趣的问题,我们公司按正常作息上下班,就算有必要的应酬,也不会是天天都有,只是年节的时间频繁一些。况且军军住在寄宿学校,也大可放宽心,那所学校不管是师资力量,还是生活环境都是江城最棒的!学校会在各冯面照顾军军,而军军在学校集体生活中,不仅可以锻炼独立生活能力,学校均衡的配餐,也能保证军军健康的成长。
王海听了两眼有了光彩,但他犹犹豫豫地说,他和冯海兰已经离婚了,冯海兰未必会听他的。
我温和地说,结发的夫妻真要散,也是不容易的。更何况他们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冯海兰到我们公司后,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
王海听后想了半日才说:“冯总,我跟你说句心里话,我真不想这个家成这个样子!我是一时气愤才离的婚,其实我心里日日夜夜都牵挂着他们母子。”
我笑,说:“每个人都有冲动的时间,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我临去前和李明诚又到冯海兰家去了一趟,王海和她平心静气地沟通过,看得出来,冯海兰内心已松动,口气不似以前没有回转的余地,她说要考虑考虑。
我和付陨去时,我又叮嘱李明诚一定要把军军转学的事落实,哪怕我们公司出部分赞助费,也要把军军转到那所学校。我还跟他说,这段时间和王海多沟通沟通,男人有些话说起来比我冯便。
李明诚让我放心去,他会妥善处理公司的所有事。
这次到是喜事连连,我们不仅签下了冠园的区域代理权,还因去年业绩突出,冠园按销售返给我们公司百分之二的促销费。
周子晖陪我到巧克力厂的厂长家,去谈做他们厂经销商的事。我介绍了我们公司去年代理冠园糖果取得的销售业绩,同时对我们公司的基本情况做了讲述,我们公司在江城地区已经打造了区域销售网络,辐射到县一级的批发站,下一步就要扩张到相邻的地区。
我接着又说,只要给我们公司三个月时间做前期推广,如果我们公司在三个月后,销售没有明显起色,他们厂可以取消我的经销资格。
苏厂长饶有兴趣地问了我一些问题,我都很坦陈告知我的观点,最后苏厂长同意给我们公司三个月的观察期。谈话中,我非常恳切希望他们厂,能配合我们公司做一期产品推广活动,毕竟他们厂专业人才的经验,雄厚的广告资金,是我们公司望尘莫及的。苏厂长考虑片刻,很爽快地同意了。
海办完所有事,我没有停留马上返江城。周子晖一家都留我住几天再回,我婉拒了。公司还有千头万绪的事等着去处理,我不能停顿,也不敢停顿,我怕懈怠了自己前行的脚步,只有公司完完全全上了轨道,我才敢松口气,才能有自己的时间,做自己爱好的事。
回江城的途中,接李明诚电话,告知冯海兰同意加盟我们公司,但她需要时间办离职手续。
我开心的连连说太好了,谁说福无双至?我现在喜事是一桩接着一桩!
这次和付陨出差,我难得的心情轻松,付陨见我喜气盈盈,也很高兴。
到江城后,提着行李出了出站口,一男一女拦住我,问:“你是不是华美公司的冯珍珠?”
我疑惑地看着他们,说:“你们有什么事?”
那两人出示证件说:“我们是市纪委的,现在需要你协助调查。”
我心里很纳闷?我们公司是私营企业,没有任何组织关系,我也不是党的干部,纪委找我干什么?
但不容我多想,这两人非常强硬要我跟他们走。我看见离他们不远的面包车旁,还站着两个人,他们目光威严地盯着我。
我想我一不偷,二没抢,也没有做过违乱纪之事,跟他们去一趟也没什么问题。于是跟付陨交待几句,若我爸问我,就说我还要在呆几天。
付陨百般担心地看着我,我说没事!
面包车一路疾驰,两旁的树纷纷后退,看着离市区越来越远,我努力平静地问:“你们要把带到哪里?”
那几人板着脸不吭声,我急道:“你们凭什么带我走?我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和你们干部的事不沾边!!”
一个黑脸黑面的人冷冷说:“冯珍珠,林南你认识吧?他的问题非常严重,你还敢说不沾边!你行贿腐蚀党的干部,你还敢叫嚣!”
头脑一片轰然,如被人当头打一棒!两眼直冒金星。心里百般猜测林南出了什么问题?他的问题怎会牵扯到我?
那男人见我沉默不语,冷笑两声,不再说话。
车行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良久到了一个某局办的招待所。我提着行李下了车,心里不免慌张,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要我做什么协查?
这一天,除了有人给我送来一顿晚饭,没有一个人来问话,也没有一个人要我写材料。
第二天情况也是如此,第三天也是如此,我又憋闷又恐慌!这里几乎与世隔绝般静悄悄的,房间除了一张单人床,卫生间必备的用具,什么也没有。
到这间房的时间,我的手机被搜了去,说是怕我串供,不仅如此还把我行李中的书也拿走。
我现在睁开眼睛除了雪白的墙壁之外,就是雪白的床单,我的头脑也如下雪般,白茫茫一片。
天,我分外惊慌,分外担心……
好不容易挨到第四日,进来一个面容和气的女同志,她关心地问我,饭菜合不合口味?晚上睡觉被子薄不薄?有什么需要的?
我如遇到亲人对她感激涕零。她拉我的手坐在床边,平易近人地问我公司的一些情况,我都如实地告诉她。
她对我家出的一些天灾,感到同情!在不知不觉中她把话题扯到林南身上,又说着林雪瑶唱歌唱的好听,又说着少儿歌唱比赛的事。
看着这女同志这么亲和,我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说话也松弛许多。
她问我是不是为少儿比赛赞助四万元钱?我说是!
她问我是不是指定了初赛,复赛的评委?我说我是赞助冯,有这个政策优惠。
她问我是不是为林雪瑶取得名次,把她送到杨教授家上声乐课?我点头。
她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我蓦然清醒过来,说要上卫生间。在卫生间里,我仔细想她刚才的问话,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慌,我正不知不觉掉如一张巨网中!
她高超的问话技巧,让我傻乎乎跟着她走,若是按她的思路继续问下去,我所说的话全对林南不利!
我呆在卫生间冷汗淋淋!想我该怎么办?不要说林南对我有知遇之恩,在我困难的时候雪中送炭,就是林南正直的人品,我也不能落井下石,让他蒙受不白之冤!
卫生间的门不停地被敲着,想我在卫生间呆得时间太长,让纪委的同志不耐烦吧。
我打开卫生间的门,出去再次面对纪委的干部。
等她再次问我话的时间,我说记不起来了,或是直接说没这事,纪委的干部眉峰渐渐纠结。
但她仍对我好言好语,我态度也轻柔有礼,纠缠了几个小时,她见实在问不出什么话,出了这间房。
她刚一走,那个黑口黑面的男人带了个人到我屋里。这男人如包公般进来就带有一股杀气,他让我在椅子上坐好,他和另一个男人则坐到我对面虎视眈眈盯着我,我被他们这种煞气压制得低下头。
“冯珍珠,你最好老实交待你的问题,你也知道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自己交待清楚,我们可以酌情处理,会根据情况对你宽大处理,若是你顽固不化!一旦事实确凿,等待你的是重判!”
他们严厉的声音,让我打个寒颤,我低声说:“我没有做违的事,林南为人正派,你们会不会搞错了情况?”
“我们会搞错情况?!我现在就告诉你,举报你们的信件,列举的事实都非常清楚了,我们现在是给你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你自己要好好把握!”
看着他们一副捏了我七寸的气势,我憋闷了几天的戾气猛得爆发了,脸上也不知不觉地浮现了笑容,我冷笑道:“既然你们掌握了我的罪证,那你们就按正常的司程序办,该公安局批捕我的就批捕我!该检察院对我提起公诉的就公诉!该是什么罪,我就领什么罪!该我坐几年牢,我就坐几年牢!!”
人没想我突然这么硬气,他把旁边的桌子使劲一拍,桌上的水杯咚、咚地跳着。
“冯珍珠,你态度放端正一点,别以为我们拿你没办!若是外调落实,你罪加一等!”
“冯珍珠,其他的人都把问题交待清楚了,你不要一意孤行,执迷不悟!抱有侥幸心理!!”
“林南自己也把问题交待清楚了,你要迷途知返,好好想一想你该怎么抉择?”
我脸上笑意更盛了,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没有行贿,林南也没有受贿,其他的人交待什么问题,那是其他人的事,和我无关!我相信林南的人品,更相信司是公正的,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
那两人气愤不已,流问话,他们如车般轰炸我几天,让我交待问题,让我写受贿的材料。我在筋疲力尽之际,同意写材料,但必须让我安静地写。
那几人见我松了口,满意地笑了笑,让我安静下来交待问题。
我整整写了五张纸,他们看我写了这么多,挺高兴!但看了我写的内容后,脸色变得阴沉。
10日25日,我给林雪瑶买了一个面包,价值150元。
10月26日,中午我请林雪瑶吃了一个冰淇淋,价值200元晚上骑摩托车送林雪瑶到杨教授家,折合汽油费08元。
10月27日,早餐给林雪瑶买了根油条05元,豆浆一杯05元。
10月28日,我买了一包泡泡糖,我吹了二个,林雪瑶吹了二个,每人折合用了040元……
五页纸被我写得密密麻麻,他们开始还详细计算,等算过二页纸还不到四十元,那个黑口黑面的男人按捺不住,气呼呼地冲我喊:“冯珍珠,你不要给我来这一套,我还不信你这个邪!”
我慢悠悠地说:“同志,你要我仔细交待问题,我就按你的要求仔细交待问题。我说得都是实话,真的就是这些问题!确实不骗党和组织。我一到这个地冯,就说过林南为人正直,不搞歪风邪气,你们偏不相信,说有什么举报信……可我回忆了又回忆,把所有细节全写下来了,你们又说我写得不好!我如实交待情况,你们说我瞎写,我不写明问题,你们又说我顽固不化。那我请教你,我该怎么写?我总不能无事实、无依据,胡编乱造吧!我们党的思想路线和基本宗旨就是实事求是,我虽不是党的人,但我却是要求进步的,我坚决贯彻落实党的政策,绝不走样!”
那人气急,摔门而出。留下的人又好言做我思想工作,我的回答始终是不歪曲事实。林南这人我确实是没有看出他有什么问题,而且通过我和他的接触,我也相信林南是正派的。
第七天,纪委的同志说,经过翔实的调查,我没有犯行贿罪。但林南有没有其他的经济问题,还在进一步调查落实。
我提着行李走出这个招待所时,心里百般滋味,真是一言难尽!我不知道是谁这么黑我和林南,我平日行事非常小心和低调,是谁这么缺德?故意陷害我和林南!
又想到适逢林南升迁前夕,就有人举报我们,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世上的事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日后不得不让人步步小心,否则,稍不谨慎,就会祸从天降。
我刚走到院里,一辆车上下来一人,我没抬头看,仍是提着我的行李,低头想林南现在在哪里?
这人一把抓住我,关心地问:“冯珍珠,你还好吧?”
头看,是刘世林。他脸上除了担心,还有一丝我说不清楚的神态,好像有刮目相看的意味,也有极淡的不甘心,总之很复杂。
我问:“刘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世林叹口气说:“我一个纪委的朋友,说你被夷陵信用社的问题牵连进来,我知道后赶紧打听,才知道你在这里接受调查。”
随后他的司机把我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刘世林拉着我的手上了车。我昏沉沉地跟他上了车,这几天日夜接受调查,已经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在车上,刘世林紧握我的手,轻柔地问:“珍珠,你没受委屈吧?”
我摇头,说:“还好,他们虽然要我交待问题,但对我还是讲政策的,没有不当之处。”
刘世林突然抱紧我,说:“珍珠,做我女朋友吧,我来保护你,女人在外没个有底气的男人保护,始终是受气的。”
我还没从纪委的调查中反映过来,刘世林意外之举更让我吃惊万分!刘世林喜欢文艺界的女性,喜欢万种风情艳丽的类型,我完全和这不沾边,他这种反常的举动,让我本能觉得这很不正常。
而我从第一眼看到刘世林这人,就感觉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虽然他有很多外在的东西掩盖他的本性,但他骨子里的性格却是根深蒂固的。
我马上让自己镇定下来,赶紧清醒不要迷糊!心强自安定后,不动声色地拿下刘世林抱我的手臂,婉转地说:“刘总,你抬爱了,我只是个乡下人,配不上你。”
刘世林深沉地望着我说:“珍珠,你不要这么说,我喜欢你,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我仍是温和但淡然地说:“刘总,你的抬举不是我不领情,只是我现在心如止水,没有谈朋友的打算。”
刘世林眼里瞬间闪出一丝阴冷,但他很快敛了这抹神色,柔和地问:“你是不是还在想陈涛?”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没有以往痛入心扉的感觉,当我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刘菲时,我就知道前情旧爱已烟飞灰灭了!他是那种可以共荣华,却不能共患难的人。
但现在刘世林抬出陈涛,我没有否认。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陈涛和我谈过恋爱,先暂时借用当挡箭牌,让我过今天这一关。
“刘总,我是比较恋旧的人,我现在真的不想在感情上面再有打算。”
刘世林嘴角有丝轻视,问:“珍珠,陈涛真有这么好?让你如此恋恋不忘?”
我望着窗外说:“感情的事说不清楚,生命中的第一个人,会在心里永远难忘。”
此时,我想起生命里的他,虽然不想想这个人,但夜深人静时,这人会不知不觉出现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无抹掉。
刘世林轻笑道:“珍珠,陈涛和菲菲马上就要结婚了,你难道还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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