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惨淡的月光洒在乱葬岗上,映得凸起的坟丘有了股诡异的生机。
老槐树干枯歪斜的枝干在夜色中伸展,阴风一吹,如鬼哭神嚎,张牙舞爪出重重鬼影。
静谧的坟包间中忽然出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老槐树下的堆积的枯枝烂叶一颤,鼓起一个小包,泥土下似乎有生命耸动。
噗嗤!
一只毫无血色的手陡然从松散的土地中探出来,五指如钩僵僵的指向天空。
随后一阵翻腾,手指扭曲抽动着的往上探,像极了濒临溺死的人在挣扎着寻找抓住救命稻草。
很快第二只手也从新鼓起的小坟包中探出,两手向两边疯狂扒拉,一时间泥土翻飞,一道人影霍然从土里坐起来,发出惊怒的咆哮。
“谁他奶奶的把老子活埋了!”
许安甩甩头,抹掉脸上的泥土,露出一张憋得通红的年轻面庞,满脸怒容,哼哧哼哧重重的喘着粗气,胸部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
蹭开糊住眼睛的烂泥草叶,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许安四下打量自己所处的地方。
一处不知名的荒山,周围有几个鼓起的小土堆,稀稀拉拉的树木散布在四周,天上挂着一轮硕大的白玉盘,几颗星辰点缀其边。
这是哪?
我怎么被活埋了?
许安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他看见一个老太太立在十字路口边,踌躇不前,似乎遇到了困难。
这还用想吗!
打小就接受社会主义教育,要乐于助人尊老爱幼的许安当即就毫不迟疑,很快啊,上去就扶着老太太过了马路。
不过老太太体型瘦小,还佝偻着腰,许安也是一路半弯着身子架着老太太走过斑马线。结果到马路对面了猛的一抬头站直身子,许安只感觉一股热血冲上脑袋,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老太太不会以为我是碰瓷吧?
想直接把我埋了毁尸灭迹?
这多大仇啊...
不至于吧...
可当时我是在市区啊,这块荒山....都偏远到哪了....
嘶!阴冷冷的寒风吹在许安脸上,带着透彻骨髓的寒意,哆嗦一下,许安忽然若有所觉,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只见自己身着一身补丁叠补丁的粗布衣衫,勉强遮蔽身体,但泥土地里阴冷湿气最重,浑身凉飕飕的。原本的短袖短裤不翼而飞,许安下意识的四处掏了掏,果不其然,手机也不在。
难道老太太还把我衣服扒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坟中惊坐起的青年垂着头一动不动,周遭几朵鬼火幽幽,没有鸟鸣虫叫,乱葬岗陷入了死寂。
......
许安抬起双掌,果不其然,皮肤粗糙,微微发黑,横七竖八遍布着不少伤口。
不是我的手!
双手颤抖着慢慢扶上了头顶,是杂乱的长发,而不是自己的短寸头。
许安的手逐渐僵住,脸上带着一丝茫然。
......
良久,他终于缓过神来。
这确实不是他的身体。
曾经的他,或者说上辈子,他已经死了。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也叫许安,刚刚满了十八岁,无业,整天游手好闲。
可原身是怎么死了,为什么被草草埋在了乱葬岗?
要知道原身许安可不是孤儿,虽然双亲早逝,但他还有一个哥哥许平拉扯着他长大。固然长嫂对原身不事生产,整天赖在兄嫂家吃喝颇有微词。但也不至于将他弃置于乱葬岗啊
毕竟兄长许平平日里对自己可是袒护有加,就算我是死了,也得体面点下葬不是?
呸呸呸,晦气!
许安歪头苦想一阵,可能是因为脑袋被埋土底下太久,记忆不全,思维迟钝僵硬,丝毫没找到头绪。
根据散碎的记忆,当今世道正处于一个叫大齐的朝代,这让许安一阵头疼,虽然自己不是文科生,也不算是满腹经纶熟读史书,可历朝历代表背的还是蛮溜的,他很确定没听说过历史上有一个叫大齐的皇朝。
自己八成是没穿越到华夏的古代啊...
估计是不能像各个穿越者前辈一样靠着熟读历史,知晓未来,升官发财,出任首辅宰相,迎娶公主,分封王侯,走向人生巅峰了。
好气啊
自己还能干什么?
紧紧蹙起眉头,许安开始整理脑海里的零碎记忆。
大齐有九州十二岛,这还是原身当年上课时听村里的教书先生说的。但近些年世道却有些不好,听说好几个州都闹了灾荒,许安他们村里收成也不太好,只能将将维持生计,原身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原身还曾经在村里见过...
周遭的空气似乎忽的骤降了好几度,许安一凛,浑身泛起一阵渗人的凉意,像是被捕食者盯住。
“咳咳,小老儿老了老了眼瞎了,还当娃子你死了,想着给你入了土,总好过当个孤魂野鬼,莫怪莫怪。”阴惨惨沙哑的苍老声音骤然在静谧的乱葬岗上响起。
一阵阴风打着旋吹拂在许安后脖颈上,许安汗毛根根直立,头皮瞬间发麻炸起,无名的恐惧笼罩住了他的全身,脖子像是老旧生锈的齿轮,咔咔僵硬的转过头来。
收缩的瞳孔倒映出了几朵漂浮在坟堆间碧悠悠的鬼火,鬼火不值得他恐惧,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他可以很坚定的说,众所周知,鬼火只不过是“磷火”罢了,是由于人的骨头里含有的磷元素,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生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很低,鬼火就是磷化氢自燃后产生的自然现象。
可团团鬼火簇拥的的中央,一个杂草似乎常常有人清理,与凌乱的乱葬岗格格不入的坟包上,不知什么时候蹲着了一个梳着山羊胡的老头。衣衫有些褴褛,像是腐朽了一样,和许安一样的补丁叠补丁,但却穿的十分工整,似乎精心打理过。
老头满脸青白之色,不住的咳嗽,咳嗽声沙哑中带着丝阴森,正是方才出声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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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子你赶紧回家吧,这大半夜的山里不安生,不安全。”
渗人的寒意顺着尾巴骨跗骨之蛇一样攀上了头顶,许安张了几下嘴,瞠目结舌,干干啊了几声却没了声响。
老头没有管许安的异状,只是自顾自的边咳嗽边说话,带着一丝疑惑“明明当时都断气了...”
随后话音一转“幸好你这娃子当时是倒在了我家,不然...”老头没有说下去,只是歪着头咧嘴给了许安一个诡异的笑容,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黑黄牙齿,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生气,像是埋藏地底的尸体。
“要不娃子你今晚就在小老儿这过夜吧,天亮再走。”
乱葬岗,他家!
经历过一次死后重生借尸还魂,许安的精神坚韧了不少,渐渐回过神来,僵硬的肢体也恢复了知觉,眼角不禁意瞥到老者蹲在坟包上的下半身。
虚虚实实,这老头根本不是蹲着,而是他的腿部虚幻,就在坟包中!
“原身还曾经在村里见过...剑仙当空飞过,听说名山大川有仙人吐纳修行,穷山恶水,荒野孤坟中有妖魔现身,隔壁青山县城曾有城隍显灵,朝廷在各州各郡设有镇魔司...
专管...降妖除魔!“许安所有的表情逐渐收敛,目光有些呆滞,喃喃自语。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