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74章 端倪(1 / 1)沈劲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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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帝,究竟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就像你说的,有那么多地方可以选,莫非她项冬儿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死,趁着侍女出去打水的片刻功夫就来个割腕。而且,她哪来的小刀,抛开这个不说,见了那么多割腕的嫔妃,又有哪一位一刀就能隔中,难道她项冬儿还懂人体脉络不成?就算知道哪是主脉,力道莫非就能掌控得那么好,一刀击中,连试刀都不用?”

林德续刚要拍马屁,来一句皇上圣明之类的溜须拍马的套词。却被西景钰一个摆手给硬生生止住。

“即便……她觉得受了侮辱,那么想寻死。那么,当她醒来,见朕在面前,为何还可以字字珠玑,而不是一脸悲愤,见着这次没死成,再来一次?”

果然,经过这么细细一梳理,矛盾层出不穷,而,谎言则,不攻自破……

“德续,你果然老了,还记得朕刚当权的那时吗?亲王虎视眈眈,权臣霸朝,朕四面楚歌,是谁,陪着朕熬了不知多少长夜,一一攻破?”

西景钰长叹一声,目光凝聚到眼前的老奴身上。他老了,也是其一,主要是他已经不再是年轻的帝王了,就好比咿呀学步的幼子,在不能独自行走前,手中是离不开那扶着他,以防他跌倒的母亲,然,一旦他能独自上路,也便意味着他要借用所学,与之前的至亲越行越远。

林德续是他所宠的宦官,早年陪着他步步为营,把握朝政,现在,功成而退于后宫,成了禁宫里首屈一指的大太监,他便更要防着他了!

收了那么多贿

赂,纳了那么对食宫女,府邸一再翻新,还真当他西景钰看不见吗?

林德续感觉心中恶寒,不得不赶忙请退:“奴才这就去办。”

心中长叹,这烨帝越发的难伺候了!

“现在这个时候,惟有公主方能救我!”此刻,苏娆匐跪在地,梨黄掐丝月牙结裳,下搭着水色拢纱裙,尾摆铺成花状,素颜之上,端庄清冷。

项冬儿刚从昏迷之中醒来,半身窝在被中。羽睫半垂,一脸惨白,病榻的晦气还不曾散去……这是什么情况?幕后黑手求她伸出援手?

“嗯?你说什么?”女子游离的目光渐渐聚集,越过半开的宫形窗棂,发现窗外淅淅沥沥,雨打芭蕉,这般秋日黄昏的光景,真是糟糕透了!

项冬儿一个偏头,将远望的视线慢拉回,静静地落到了苏娆身上,这侍女气质清冷,让她,不得不加了心,旋即轻声问:“可否再说一遍?”

这项冬儿是在逗她呢?

苏娆脸色微微一僵,缄默片刻,之后再答:“奴婢……奴婢需要公主的救助。”

项冬儿浅淡而笑,美丽的眸子打量着苏娆身上的明艳色泽,显得有些失神。

片刻后,她回心,伸出已被包扎好的手腕,孱弱地说:“那么,苏娆姑姑是打算再割这只手呢?还是……”她抿唇,将藏在被帛下的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手也摆了出来“还是这只手更好一些?”

她的一举一动,柔柔弱弱,看似无辜,落在苏娆的眼里,却是别有用意,原以为她纤弱如纸,没想到她还会来这招,如此一来,无疑地昭示了她们的主仆关系破碎!

项冬儿心下一冷,只觉得无论眼前这苏娆是谁的人,都不应该留在自己身边。就像是很小的时候,项祁在她受了委屈时,告诫她所说:“她既然可以伤你一次,那么,怎么又会没有第二次呢?”

见项冬儿眼里露出的轻蔑,

苏娆赶忙开口“奴婢所做的事,都是按着夫人的懿旨,绝无虚传。”

弦外之音,是表明她苏娆是无辜的,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棋子,被夏朝那方的权贵牵着走?

“这么说,这一刀,是接了母妃的懿旨,替她割在我身上?”不动声色的拢了拢被子,项冬儿目光如炬,直直逼至苏娆的身上。

苏娆跪在那,不言语,算是默答。

“很好,那么,下一次罄依夫人那边再来一道懿旨,要你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你还是会照做不误是吗?”

这人更可疑了,之前打着项祁的旗号,后来又拿出罄依夫人这尊大佛?项冬儿要清楚,她到底为谁卖命?

苏娆错愕抬头,盯着眼前这位病得几乎虚脱的少女,她明明在唇角边绽放出一个浅浅的笑,心肠却冷了下来,还是那位久陷宫闱争斗均已失败告终的公主吗?来不及细想,她解释“公主误会了,夫人一直将公主视为明珠,这次的割腕事件,是夫人……”

“视为明珠?”项冬儿打断她的话,提问“这话是你自己编的,还是夫人亲口说的?”

“公主,这不重要,你是夏朝的金枝玉叶,自然是夫人的掌声明珠了!”苏娆不知为何,一提及夏朝第一夫人时,眼前的项冬儿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竟然“咻”地沉了下来。

“我问的是,这话是杜撰,还是出自你口?答上来,我就帮你脱罪。”

虽然不懂项冬儿为何一直追问她无关紧要的视为明珠四字,苏娆只知林德续那方已经行动,不用多时,便来擒人。

既然这位小公主许诺回答出问题便保住她,苏娆决定铤而走险,遂长叹一口气,道:“是出自夫人之口。”

那处苏娆的话刚落,项冬儿便嗤笑出声。

“不过……”苏娆觉得自己刚才说的那一句话,是最符合项冬儿心中所想的,不过,这位夏朝的一夫人对待双生公主迥然不同这事她早就知晓于心,所以,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拼一把!

“你想说什么?”

“不过这掌上明珠四个字,是夫人让奴婢执行这件割腕事情时,写在书笺上的。夫人本就打算看看烨帝见公主和容浅姑娘同样是在侍寝之后寻死,会有何种不同的反应。”

原来,这就是她的母妃要侍女割她一刀的意图!令项冬儿心酸的是,她的母妃明明在书笺上对外人称她这个女儿为掌上明珠,却任然可以只为试探一下烨帝,无情地在她身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

这算什么掌上明珠?还不如说是靴底烂泥!

“奉皇上之命,这宫中的奴婢皆要入刑衙一趟,好生审问一番。”林德续人还在殿外,掉嗓却传到了殿内。

苏娆脸色一变,站起身,刚要走到殿门口处迎接一品的大太监林德续时,项冬儿一声低喝“跪下!我没让你起身。”

既然苏娆是罄依夫人在漠朝后宫的一双眼,那么,保住她的事情又怎么轮得到她项冬儿来做呢?

林德续那方已经抵达了殿门,随侍的小太监殷勤地拿走他手中的纸伞,拿着厚厚一叠布帛为其擦拭身上淋落的雨水。

隔着一层屏风,苏娆有些不耐地转头,落入目的便是两个小太监跪在林德续的膝下,毕恭毕敬地为他擦着靴上的屑泥。

真是迫在眉睫之际!

项冬儿却没有了动静,小小的身子窝在被子里,肤色如雪。心中盘算,除了这苏娆,后宫之中还有多少旁支眼线呢?

如果,她的母妃透过这些人可以将漠朝后宫里的一举一动掌握得清清楚楚,那么为什么她可以眼睁睁地看着长子惨死于此,而无动于衷呢?

“公主……”苏娆忍不住开口,下意识地拽住自己的衣角。

项冬儿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透亮的眸子染上尘埃,思绪游走于项端。

苏娆再也无法跪在原地,一个跨步,贴近项冬儿的耳畔,道:“你应以脸为月,身为荑,而心为刀,方能以此手,血刃深仇!奴婢从今日起,只是为你往前走的垫脚石!”

这么快,就卖主求荣了?还是说,这句话,也是罄依夫人的授意?

话才说完,林德续便领着人进了来,顿时,全场宫侍诚惶诚恐地看着这位权势滔天的当红大太监。

林德续的目光一扫而过,便看见苏娆半蹲在项冬儿床前,贴着耳畔絮语,见他一进来,堪堪打断。

“苏姑姑,在和项姑娘说什么呢?这般亲热?”

苏娆的脸色,在见了林德续之后,“咻”地垮了下来。

恰恰是此时,项冬儿轻轻推开了耳畔边的苏娆,对着林德续的方向道:“嗯,你说的我知道了,其实,这话你更应该说给林公公听的。”

冰凉的小手轻轻拍了拍苏娆的肩“你下去再帮我熬一碗药吧!那碗就倒掉算了。”

虽然不知道项冬儿有何打算,苏娆还是依言,悻悻离去。才走出两步,林德续便伸出手,拦住苏娆去路,笑着道:“这是奉了圣旨的,要将这里的宫人带去审问,姑姑这一走了之,是冒着砍头的危险来违抗皇命?”

苏娆在心底“呸”了一口,佯装惶恐地低头。

“林公公,苏姑姑是帮我去重新熬药的,刚才……端来的那药出了些问题。”项冬儿开了口,目光游离到林德续的稍显富态的脸上。

“项冬儿姑娘,那药出了什么问题?”林德续这一问,带着七分关切,仿佛项冬儿还是不久前那位高高在上的清妃娘娘。

旁边的管事见林德续对躺在榻上的少女另眼相待,立马将苏娆团团围住,细问熬药这事的始末端倪。

项冬儿听到林德续称呼自己为项冬儿姑娘,突然想到自己的身份被西景钰一弄变得尴尬得可以,她随意笑笑,对林德续道:“是苏娆姑姑多心了,去了趟茅厕归来,发现一同熬药的侍女青青神色有些不对,就劝我别喝这药,以防有诈!”

掌心,层层纹路间,不停地渗出汗水,这是项冬儿撒大谎时,特有的反应。

于人前,她一副病态怏怏之容,柳眉微微一扭,悄悄地将所有的汗水擦拭在被帛之上,平静道:“林公公有心照拂项冬儿,不胜感激,只是,太医那端吩咐过,这药是最好在这时辰里服下,有劳公公赏苏娆姑姑一点点时间,让她为项冬儿熬好药之后,再自行去受审,可好?”

她一个抬头,眉心舒展开来,满头项发铺落肩头,细看之下,只觉得她就像那一株嫣然绽放于眼前的白莲花,淡雅,绝美。再一细看,那双纯黑而透彻的眸子里,跳动着像星子一般的碎光。

不知为何,林德续只觉得自己无法对眼前的项冬儿说出一个“不”字来“这倒有几分缘由,不过,这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待苏姑姑为项冬儿姑娘熬药之后,得尽快过来,这是要是一旦耽搁亵慢了,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苏娆听项冬儿这么一说,才知道她这是调转注意力,帮她拖延一下时间,究竟如何,还是要看她自己!这夏朝的项冬儿公主,倒还有些心眼,苏娆觉得自己对她的看法或许肤浅了些。

项冬儿对林德续颔首致谢,趁着林德续吩咐宫中其它人集合的时候,同样以唇语像苏娆说:“救青青,不要他们逼供无辜!”

片刻后,林德续别有深意地看了几个自己带来的宫女,说:“你们去帮帮苏姑姑,这样快些。”

转身,对项冬儿道:“皇上要姑娘好生养着病,别人看着自是不放心的,不过,老奴带过来的这几位婢女机灵乖巧,为姑娘守着,可以放心。”

苏娆出了宫后,找了借口,甩开监视着自己几名婢女,待林德续逮了人,要离去之际,她兀自悄悄躲在墙角,听着林德续对一旁侍卫问:“青青人呢?”

侍卫答:“刚出了膳食监,送审的路上。”

林德续低沉一笑,像夜秃“不用,直接用刑!”

天际,雷声响动,片刻后,白色闪电一跃而起,劈开深深凤阙顶上的那片天。

项冬儿坐在木凳上的身子上的身体明显晃了晃,下一刻,殿门那侧传来脚步声,她一抬头,男人便已经踏着步子进了来。

“怎么,原来你还怕雷雨天气?”薄凉的唇角,随着西景钰那一丝冷冷的笑而微微抿开出嘲讽的弧度,项冬儿的目光往上拉,便看见那一双魅惑的凤目里迸发出凌厉之意。

黄金面具之下,男人桀骜不羁,完美的脖颈弧度随着他的傲视展现于眼前。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处,以浅淡得几乎难以听见的声音说:“谁说我怕了?”

男人旋即找了个贴近她的位子,掀了衣摆,优雅坐下。大手,一把攫住她的下颚,逼着她将目光对准他。

“病才好,就皮痒了?”阴冷的话,出自他之口,让项冬儿听了,心里一刺。

他独自前来,这么直接的给她送上这粗鲁的见面礼?“项冬儿不懂,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项冬儿怕不怕闪电,都要靠着皇上管着,你说我应该怕,我就得怕?”

西景钰并未直接回话,取过正冒着热气的茶盏,浅啜一口,双眉一挑“朕告诉你,朕说你得怕,你就不得怕!”

又是这种语气,仿佛君临天下的帝王就是要将一切踩于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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