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这夜玩得多疯狂,大家都有共识,谁也没胆子去灌夏以沫的酒。
但玩笑还是少不了的,比如,一起打趣她,问未来的小陆太太,给不给他们为小陆先生办婚前派对?
这时候陆念琛就不说话了,只保持悠闲的姿势,抿唇笑着等答案。
夏以沫为难了半响,心里纳闷着,什么时候轮到她说了算……
最后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她只好选了一个不会让陆念琛不高兴的角度,弱弱的问,是不是她说不准,他们就不办了?
之后无意外的集体起哄,夏以沫就看到坐在离她不远的位置的陆念琛,他靠在酒红色的沙发里,手中握着一杯喝到一半的马提尼,在听到她的说法之后,垂下眼帘,嘴角上扬出轻微的弧度,若有所思,又若有庆幸,或者……那感觉是无法形容,却又真实存在难以忽略的。
她好像突然明白唐宋下午在陆氏问他的话。
她好像突然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对她。
……
派对在凌晨一点结束,陆念琛已经喝得半醉。
多亏陆家的司机得了阮玲的吩咐,早在一个小时以前已经到酒店门口来等。
上车之后,夏以沫还没来得及问今天又长了一岁的男人怎么样,他忽然自然而主动抓住她的手,闭上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只做暂时的休息。
那无意识的动作和反映,就好像是小孩子在晚上入梦之前,一定要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抱在怀里。
陆念琛在无声的向全世界昭示他对她的……所有权。
这时的城市,深秋中总是不乏没有源头的落寞。
夜色将白昼的喧嚣统统沉淀,错落的街道上,满眼的霓虹,绚丽的色彩,你知道那其中任何一种都不属于你。
只有手心的温度是真实的。
夏以沫看着陆念琛安静的俊庞,有那么半刻,松懈了思想,尝试着接受他的温度。
好像是忽然发觉,她对他的抗拒抵触,对他来说已经成为一个头疼的问题。
他无法直接对她说,只能靠自己去揣摩,甚至她都察觉到他的……不知所措?
原来陆念琛也会有这样的时刻。
原来……她会让他无措。
就在夏以沫试着与他和平相处时,司机将一个旷世难题抛给了她。
……
海豪大厦。
夏以沫好不容易将陆念琛扶上顶楼的公寓,将他安置在卧房后,才迟钝的发现,刚才好像下车之后,那位看起来很老成的司机就直接把车开走了哦?
那她要怎么回家?
站在几百尺的公寓里,夏以沫四下环顾,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首先她想要不要下楼打车,可是墙上的时针已经快指向3,而且这附近是高级住宅区,一般很难等到车,况且已经那么晚了……
打消回去的念头之后,她又把主意放在客厅整洁宽敞的沙发上。
好吧,看起来也不错,只能将就一晚了。
……
陆念琛卧室的房门,先是被打开了五分之一,外面的光正好扫到他闭合的眼眸上,让他意识恢复了少许。
接着,一颗脑袋探了进来,替他将那光挡住。
他完全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类似夏以沫的轮廓,贼似的悄悄看自己。
不得不说,陆念琛已经有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喝那么多酒,甚至连回来的那段记忆都完全丢失。
但他确定,那个正在门缝里偷窥自己的人,是夏以沫无疑。
“过来。”他低声。
单单两个字滑过咽喉,都犹如灼烧。
夏以沫是懵的,以为他可能哪里不舒服,就真的跑了过去,凑近问他,“你没事吧?要不要喝水?”
水?
他确实想喝。
可那不是他现在最想要的。
这也是她平时能够在他面前过得那么怡然自得的主要原因之一。
就是那么一个小朋友,他居然要娶她,这已经够让她匪夷所思,那么现在又算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瞪你?
夏以沫只敢在心里悄悄腹诽,因为她发现喝醉之后的陆念琛比平时更加危险。
对视,她看着他不说话。
可这种情况并非她什么也不说,就能被放过。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会算了?”陆念琛醉醺醺的说,语气里,每个字的音节里,仿佛都在跳跃。
睁大了眼,她从没见过他那么孩子气,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只好同他干瞪眼。
这个男人呢……也许真的是平时太道貌岸然,难得醉一次,本性暴露无疑。
最有趣的是,明明他想把她推倒,然后就地正法的,而且她也从他眼角眉梢里把这重意思看了出来。
但是夏以沫就是有底气肯定,他不会那么做。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想做什么,她肯定反抗无能,既然横竖都被动,那不如被动到底……
两道视线暗中对撞,连波澜都未起,那火花却迸发得激烈。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嘀嗒流逝,夏以沫的眼睛都酸了。
她抬起手来揉了揉,又打了个呵欠,睡意朦胧的同那位想要借酒行凶,遗憾没有醉到位,而因此纠结的男士礼貌说道,“我好困哦。”
如果他一直纠结无果的话,可以容她先睡一觉。
就在这句话之后,陆念琛彻底气馁。
身形一偏,重重的往她旁边栽倒了下去。
“夏以沫。”他清晰无比的喊她的名字,然后说,“你是我的。”
并非他今天不想那么做,只是他珍惜她。
就那么简单。
……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夏以沫卷着被子缩在那张舒服得要命的大床上,继续赖了半个小时才依依不舍的爬起来。
昨天晚上,是她故作镇定的惊心动魄。
也确实,让陆念琛难堪了。
所以这时候他应该早就去公司了吧?
刚想完,依稀,她就听到外面有人进门的声音。
夏以沫皱着眉头往卧室房门那处看去,再听见一阵脚步声行进,接着门被打开,一身职业装的关瑶把视线投递进来。
“老天,你总算醒了。”
她十点的时候来看过一次,却发现这位无需为生计担忧的大小姐正抱着枕头睡得直流口水。
总算醒了……
听她的口气,夏以沫怎么觉得她好像专诚为自己来的?
再看她手里,除了公文包和笔记本,还有她最喜欢的茶餐厅的外卖袋,食物的香气已经从其中溢了出来。
她高兴得弯出笑,“你给我买的早餐吗?”
关瑶应声走进去,把吃的送到她面前。
她倒是不客气,打开粥盒,慢条斯理的喝起来。
也不知道夏以沫这样算是逆来顺受,还是本性如此?
忍不住,关瑶问她道,“你怎么不问我小陆先生去哪里了?”
在婚期还有十天的时候,陆念琛竟然出国了!
听关瑶说完,夏以沫总算露出吃惊的表情。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捧着粥碗,她疑似犹豫了下,然后问。
关瑶站在床头,双手怀胸,那身职业装衬得她身材修长,并且颇有气势。
那是普通女人所没有的,像男人一样的魄力。
需要时间的累积和职场的打磨,再加上一点点手段和自身具备的理性特质,才有了今天足以独当一面关秘书。
这称呼绝对值得人给与尊重。
所以在得知她结婚了之后,夏以沫就再也没计较过她和陆念琛之间的那些事,再说,继续耍小性子,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幼稚?
尤其在这时,关瑶摆出一副要教育她的架势。
夏以沫仰视她,不自觉的露出对付陆念琛时,那种无辜与茫然并存的表情。
她想,果然两个人在一起工作的人,时间长了,连气场都那么相似。
然后诡异的对视了半响,关瑶忽然松动了唇齿,呼出口气,一扭腰就打算走了。
看来她觉得没有必要对未来的老板娘说教。
夏以沫眨眨眼,又舔舔嘴角,准备继续喝她的早餐营养粥。
“其实我只是很好奇”
关瑶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去了,又转回身来,用那种直白打量的目光看向她,说,“你比较担心陆念琛放弃你多一些,还是害怕他不会在婚礼上出现多一些。”
这话让夏以沫无从反驳,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呢。
……
接下来的几天,小狐狸过得颇为艰难。
几乎是在倒数,每天看着日历上的数字翻一翻,她心情就更加复杂。
再想到关瑶那一击即中的问话,她就有种被踩到了尾巴的悚然,这种绝对的精神折磨,导致她夜不能寐,胃口更是没有。
夏家的人都当是婚期日子近了,准新娘紧张而已,夏明珠还打趣说,这样也好,人瘦一些,穿婚纱上镜的时候更漂亮。
而这时候的准新郎,先飞了巴黎,再前往荷兰,为生意马不停蹄,全世界都盯着他,连财经报都为他着急,在版面上调侃,钱是挣不完的,小陆先生在婚前发威,是向以此行动表示,结婚之后,他会全力拓展陆家王朝的版图吗?
如果真是如此,那简直太可怕了……
夏以沫捧着不同类型的杂志翻看,每一本都在津津乐道这场举世瞩目的婚礼。
对她的描述大多寥寥数笔带过,有说这是她攀了高枝,光耀门楣,有说夏家卖女儿这笔生意做得极其划算,更过分的是有家八卦周刊还将她的照片放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