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不眠不休,担惊受怕,加上浅尝和辄止在他面前,虽然十分想念莫离,却极力克制的可怜模样,生揪他的心呐,看见言休顽抗到底的架势,沈夜难免心浮气躁,目光阴沉,声音冰冷:“我这个人,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甭跟我扯什么狗屁法律,你跟我玩阴的,我就陪你走邪的,现在我不是什么沈检,我就是个一门心思找回自己女人的疯狂男人,信不信,逼急眼了,老子一枪子崩了你!”
言休却轻笑出声,没有丝毫畏缩表现,反倒把脑袋更往沈夜的枪口抵靠,戏谑:“我很欣赏你,可惜道不同,不然我和你倒是很有可能成为至交好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我们实在太像了,我信,怎么能不信?别说一枪子崩了我,把我大卸八块都不在话下,啧啧只是,我要是死了,她也就活不成了,你舍得?”
他这是承认莫离在他手上,沈夜缓缓心神,耐着性子:“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了她?”
言休的脸色沉下去:“说什么放不放,你怎么不说是她不想离开我,跟着你们这群饭桶有什么好处,除了被人敲破脑袋,就是被人挤兑陷害,现在更是要把她关进牢里去,跟着我,至少不会再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来惹她。”
搁这指桑骂槐呢,对面的何晓佐已经面无血色,莫离所受的那些伤害,全都是因为他。
妥协,不是因为软弱,更不是退败的象征,只是因为害怕她受到一点伤害。
所有人都以为言休一定会善待莫离,没有人想到,远在海上孤岛地下暗室里,几个顶级纹身师围绕着四肢被绑缚在美容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无助女子忙碌着……
这几天,关赫瑄把办公地点搬到莫离家,白天陪着米夏,晚上会到对门沈夜家里睡。
关甯之前回了一趟s市,关瑶没死,她对关远锡的怨恨也就渐渐淡了,何况看到现在的关远锡,也实在恨不起来了。
很多人都以为关远锡疯了,可关甯知道,他只是太想她,每天坐在轮椅上,怀抱嵌着关瑶小时候照片的相框,反复的念叨:“瑶瑶,今天天气很不错,爸爸带你去海边捡贝壳爸爸出差看到一套公主裙,我的瑶瑶穿上一定比真正的公主还可爱,快去穿上给爸爸看看瑶瑶,爸爸想你了,你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嫁了那小子,就把爸爸给忘了吧瑶瑶,快回来吧,爸爸知道错了……”
这个垂暮老人,他活在深深的自责中,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心底的牢笼,是比监狱还可怕的禁锢,怎么忍心再怪他?
关远磊说,关远锡除了自言自语外,已经很久没跟别人有过交流了,上次听到他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还是跟关赫瑄讲关瑶小时候的故事,可惜关赫瑄有很多事情要忙,很久没回来过了,关远锡找不到谈话对象,就陷入自言自语的境地。
从“关瑶”下葬那天起,他就再没跟关远磊说过一句话。
尽管关远磊并不说明原因,关甯也知道,当年就是关远磊亲手用一杯下了药的饮品将关瑶送上了沈夜的床,在那之前已经朝着最坏的结果做打算如果关瑶收不住沈夜,那就由关远锡出面,把所有的罪名揽下,然后一死了之,保全关家,谁曾想,最后却是关瑶一死了之,换得关家一条生路。
关远锡表面不说什么,毕竟关远磊这条万全之计是经过他同意的,可他没办法原谅当初计划制定和执行者,所以,他对关远磊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关远锡看见关甯,一双老眼流下两行浊泪他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老了至少二十岁,朝她颤抖的伸出手:“甯甯。”
关甯眼圈也湿润了。
听他第二句话竟是:“我知道当初是你把瑶瑶带走了,这次,你把她带回来没有?”
关甯愣了一下,仔细审视关远锡的目光,他很清醒,不是在胡言乱语,她才想到,关远锡问的是关瑶的“遗物”,当初确实是被她带走了。
整整七年,这个惩罚够久了,关甯本想说出实话,却接到关赫瑄的电话,说莫离失踪了,事情到这,哪能跟关远锡说?撂下电话,关甯安抚关远锡几句,随后就收拾行囊,匆匆赶了回来,也住进莫离家。
两室,关赫瑄虽然也想跟米夏住一起,可这个关口,大家也没那个心情,加上他还没跟林钧婷正式办理离婚手续,如果现在住一起,他觉得是对米夏的不尊重,所以,晚上他都是住在沈夜家里的。
这一天,米夏送浅尝和辄止去上学,关赫瑄作陪,谁知道才下了楼,迎面走过来两个女人,看见米夏和关赫瑄,先是紧紧盯着,错身而过后,就听见两个里面年纪稍长那个说:“现在有些女人,真不要脸。”
五颜六色的炸窝头,低胸衫超短裙,十一厘米高跟鞋,叮呤当啷的怪样首饰,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撇嘴不屑道:“屁我看是男人有几个逼钱,就不知道把自己的往哪塞好了,什么样的货色都想尝尝,也他妈不怕艾滋了。”
年纪稍长的女人闻声嗤笑:“也是啊,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年头,笑贫不笑娼,为了钱,啥稀罕事都不稀罕了,啧啧想想,男人要是没那个几个逼钱,连个老婆都娶不上,有了那几个逼钱,一窝子没脸没皮的就黏上去了,把个贱男哄得晕关关,还真当自己人见人爱,自己屋里那口子再是贤良淑德,也看不顺眼,还是外头野花香呐!”
“家花才够香,野花会放骚。”
关赫瑄并没有走路看陌生女人的习惯,刚刚迎面走过来,也没对这两个女人多加留心,听见她们这些话,顿住脚步回过头,她们竟站在原地,大咧咧的看向他们这边。
即便关赫瑄对这里还不算太熟悉,但他敢肯定,幸福家园小区里绝对没有这样两位业主,虽没有指名道姓,可这句句如刀,直戳米夏心口窝,看她脸色,果然一片惨白。
哪里有那么多巧合,刚好在他们下楼的时候,她们就迎面走过来,正讨论有关“道德”的话题,还“贤良淑德”的“那口子”?
关赫瑄就要抬步走过去,被米夏一把抓住:“浅尝和辄止要迟到了,你还磨蹭些什么?”
这种故作无所谓的隐忍,让他更心疼,伸手揽住她肩头,给她一抹安抚的微笑,贴近她耳语:“你现在有我了,就算天塌下来,也由我顶着,你把心放宽,我才能踏实的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
米夏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缓缓伸手搂住他的腰,低下头嗫嚅:“谢谢你。”又有眼泪流下来,她近来实在善感得很。
却不想,那炸窝头突然把声音提高八度:“瞧瞧,故作镇定呢,典型的婊子扮无辜,逼照漫天飞了,还好意思装纯情,戏演得真好呀,怪不得把人家大家闺秀的原配踩脚底下了……啊”
关赫瑄的眼角余光瞥见辄止十分从容的将弹弓收进小书包。
辄止放好弹弓后,顺手把浅尝的小肉手按下去:“矜持点。”
关赫瑄无奈的摇头笑笑:“又在书包里背假蛇?”
辄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平静地:“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关赫瑄也明白,米夏让他快走的主要原因就是怕影响浅尝和辄止,但他不觉得浅尝和辄止当真能听懂那些侮辱,微微俯身看着辄止:“不时之需?”
辄止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原地跳脚的女人:“她们污染环境了。”
关赫瑄没跟上节奏:“啥?”
浅尝翻翻白眼:“她们的嘴巴好臭,净说些不适合我们小孩子听的话题。”
关赫瑄:“咳咳咳……”
米夏温柔的替他顺气。
正好一楼常大姐买早点回来,此大姐为人热情,脑袋里储存海量八卦信息,但嘴黑,超级黑,是以时常和左邻右舍磕磕绊绊,可一遇上外头人欺负幸福家园里的业主们,绝对发挥其远亲不如近邻的至理名言,真正的路见不平,口水喷死小瘪三。
“啊呀你们不是那个什么什么表演班的学徒么,我前天在网上看见过你们,听说你们净演些婊子、破鞋的角色,这会儿咋跑我们这里来脱了,喂喂,大家都来看、都来看,现在有些女人呦,为了出名,别说是脸,祖宗八辈都不要了,诶诶,你上次搁网上说你跟你爹那个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我听着咋和小日本的重口味变态黄片那像呢?这次不惜把这口袋露给咱们大家伙儿看,又玩什么节目呢,对了,狗仔呢,狗仔藏哪了?”配合语调,像模像样的东张西望。
楼上楼下,开了一溜小窗,还有个年轻小伙儿抻头往下丢臭鸡蛋:“操你二大爷的,把那丑玩意儿收回去,老子还没娶媳妇呢,别给老子留下心理阴影,要是真他妈搞基去了,老子的老子能废了老子……”
这报应来得也忒快了点,叫这两个不称职的临时演员无力招架,灰头土脸逃路无门,十分狼狈。
米夏赶着去送浅尝和辄止上学,才没那么多闲工夫耗在这围观,她坐后座,一手一个护着浅尝和辄止。
关赫瑄坐在前座默默开车,有孩子在,不好说些什么。
路很短,思绪却已飘远众口铄金,米夏的情绪刚刚稳定了些,决不能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跑来搅扰她。
到了,为防止阻碍交通,关赫瑄将车停得很远,看着米夏一手牵一个,往校门方向走去。
正这时,接到关甯电话:“赫瑄,你和米夏被人故意抹黑,上传至网络,引起网友骂声一片,你把米夏看紧着点,在处理完了之前,千万别让她上网。”
关赫瑄深吸一口气:“谢谢姑姑。”
关甯默了片刻,才试探的问道:“是不是林钧婷?”
关赫瑄揉揉太阳穴:“姑姑,这个事我会解决,您就别问了。”
关甯很不满意关赫瑄这有意袒护的行为,怒其不争的:“都这样了,还婆婆妈妈的,真不像关家的男人,难道你还舍不得那个姓林的,怎么着,还想学人家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告诉你,如果你敢伤害瑶瑶的恩人,我就敢找人打折你的腿。”
关赫瑄哭笑不得的:“姑姑放心,如果我伤害了夏夏,不用你打断我的腿,我自己敲断它,我和钧婷有缘无分,这辈子是不可能了,等我处理完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后,就跟夏夏去领证。”
总算哄得关甯满意,才挂断电话。
关赫瑄用手机浏览了网页,看得额角青筋直蹦,其实这个事实在很好解决,只要给沈夜打通电话,一切k。
但,沈夜现在为莫离被掳一事忙得焦头烂额,他实在不好在这个时候给人家添乱,之前没有沈夜,他们关家也照样办事,只是效率稍微慢一点,想到这里,关赫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在米夏回来之前,快速播出几通电话,得到肯定回答后,才略略放下心来。
远远看见米夏的影子,关赫瑄赶忙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像模像样的把米夏迎进来。
米夏白了他一眼:“都没听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
关赫瑄笑着打哈哈:“男人通常在犯了原则性错误后,回家就跟自己的老婆这样。”
米夏的脸微微的红了,娇嗔:“谁是你老婆,不要脸。”想了想,这样说,简直就像在跟他打情骂俏,不由的脸更红了,忙转移话题:“说说看,什么是原则性错误?”
关赫瑄绕回来,坐进驾驶位,转过头来直视米夏,嬉笑:“或许,老婆相中了商场里最新款的品牌时装,而老公却在夜市地摊上花十块钱买了一条大妈裤。”
米夏:“……”
谁都没注意到远处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谈笑风生的他们,那美艳的脸因嫉妒而扭曲,看上去竟有些骇人。
关赫瑄驱车把米夏送回来,通过眼神交流,让关甯代为看护,关赫瑄随便扯了个公务的借口,匆匆出门了。
下了楼,边走边摸出手机打电话:“林钧婷,你在哪,约个地方,我要见你。”
始终跟着关赫瑄和米夏的林钧婷,躲在暗处,远远的盯着关赫瑄,还打算拿捏一下关赫瑄,听他口气不善,才收敛态度,好像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定在市郊一个环境雅致的茶楼,一个小时后相见。
关赫瑄已经打开车门钻进去,林钧婷远远的看着,关赫瑄挂了她的电话后,并没有立刻开车,她是不知道,关赫瑄挂了她的电话后,接着打给了律师:“离婚协议拟好了么?”
但凡认识关赫瑄的,无论亲戚朋友,公司职工,哪个不希望关赫瑄幡然醒悟,回头是岸?
身为关赫瑄的御用大律师,连办私事都跟着来了,抛开公务,私交更深,见惯关赫瑄为林钧婷吃的那些苦头,更是不待见林钧婷,听见关赫瑄要离婚,那个高兴劲,当即照着关赫瑄的要求把协议起草好了,只是见关赫瑄这阵子也不提这茬,以为他反悔了,律师还惋惜了好久,听见他又要协议,那个欣慰,连声说:“早就好了,赫瑄你在哪儿,我这就给你送过去。”
关赫瑄看看腕表:“不用了,我现在有时间,顺道过去一趟,还有些别的事要跟你当面说说。”结束这通电话后,关赫瑄才发动汽车快速驶离。
林钧婷目送关赫瑄的车离开后,抬头看看莫离所在的楼层,冷冷一笑,这里楼层老旧,没安对讲门,绝对方便心怀不轨的人进进出出。
不过这次,林钧婷打算亲自出马,可惜,她拨错了算盘,敲开莫离家的门之后,没想到看见的竟是关甯。
林钧婷从前就莫名的畏惧这个冷面女外交官,现在做贼心虚,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关甯迎出来,反手关了门,抱臂环胸,目光不善,语调冰冷:“你来干什么?”
林钧婷总归是见过世面的,反应也够快,她自然清楚关赫瑄对家里这几位长辈的话是很在意的,不管好不好使,扮个可怜,一来,掩饰她那点小心思,再来,博取点同情,一举两得:“小姑姑,我知道自己错了,求你帮帮我跟赫瑄。”
关甯不屑的冷哼:“帮赫瑄?”
林钧婷拿捏出面对关家人从未有过的诚挚笑容:“他只是一时气闷想不开才要跟我离婚,我知道他最爱的还是我,等他回过味儿来一定会后悔的,其实我们之间都是小问题,根本就没必要闹到离婚的程度,再者说,像他这个地位,离婚对他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何况关家是什么声望,闹出这种事多不好看啊!”
没想到关甯根本不吃她这套,一脸无所谓的耸肩摊手:“声望算个屁,儿孙一辈子的幸福才是关键,何况,我二哥二嫂这些年一直想抱孙子。”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向林钧婷薄薄的肚皮:“听说你要生就给沈夜生,既然这样,早点离了对大家都好。”表情十足的女流氓。
林钧婷强压着一口气,赔笑:“那些都是我不懂事时的胡言乱语,我现在明白过来了,姑姑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保证,只要赫瑄不再跟我闹下去,马上就给关氏生个太子。”
关甯轻蔑的笑了:“凭你?别说太子,怕连个狸猫都搞不出来,。”
林钧婷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身体情况,将来不好说,现在是真生不出来,会这么说,也就是想挽回一下,结果被关甯拆穿,再也隐忍不住:“关甯,再怎么说你也是个长辈,这就是你该有的气度么?”
关甯一副懒得理她的表情:“自己都没个样子,还有脸说别人,林钧婷我警告你,今后少来这里骚扰夏夏,不然有你好看!”
说完之后,用钥匙拧开房门,走进去,砰地一声,把林钧婷关在了外面。
林钧婷那个恨,随后见到关赫瑄,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就在这不久之前,假如关赫瑄跟她有约,总会事先赶完工作,每每提前到达,回回静候她来。
这一次,林钧婷为表诚意,提前半个小时到了,但左等右等,总也不见关赫瑄来,等得她心浮气躁,不停在心里问候他祖上。
就在她感觉濒临爆点时,终于看见姗姗来迟的关赫瑄,她条件反射的想要唾骂他几句,看看时间才发现,他是掐着点来的,不多一分不短一秒,完美诠释他身为商人那套一寸光阴一寸金的信条,她骂不着人家。
憋着一口怨气,抬头扫了一眼关赫瑄,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突然发现,短短几天时间,他竟像脱胎换骨,周身透着一股子属于成功人士的恣意洒然,令她怦然心动原来他也可以这么出色。
关赫瑄落座后,视线懒散的扫过林钧婷精描细绘的脸:“钧婷,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我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但这并不表示我就软弱可欺,给自己留点余地,别太过分了。”
这话犹如一根尖刺,嗖的一下戳破她那颗胀鼓鼓的春心,又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她的热情,沉寂片刻后,之前的一腔怨气喷薄而出:“呦,谁敢说你关大少爷软弱可欺,瞧瞧,为讨新欢开心,都跑旧爱这扮大爷,耍威风。”突然敛了表情,冷冷的:“关赫瑄,就你这样,算什么男人?”过了嘴瘾后,又开始懊悔,本打算好好跟他说的,可这十多年来,她已经习惯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姿态,让她改,一时间真是办不到!
关赫瑄也习惯了林钧婷尖酸刻薄的表现,完全不为所动,低头从商务包里抽出离婚协议,丢到林钧婷面前,语调沉稳有度:“不能给自己的女人安全感,才算不上是个男人,林钧婷,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乖乖签了它,之前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
林钧婷一眼就看见题头离婚协议书五个醒目的大字,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却勉力强撑,咬牙切齿的说:“关赫瑄,你当我傻?想让我成全你们这对奸夫,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