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莺声燕语如珠般落在昌明殿中,“皇上,湖仙踪似乎不太适合此时此景,不如由离单独献出一支特别的舞,如何?”
在暂时无法出无疆城的情况下,她还不想得罪夜珊。
虽说夜珊现在也算不上个什么人物,但少一个敌人,总是没坏处的。
“哦?”何云展似乎有点兴趣了,“那……”
“可本王现在就是想看湖仙踪。”何晓佐笑着晃动手中的酒杯,挑衅的看着离。
“待离献完,宸王殿下再看湖仙踪也不迟呀。”
“是呀,大哥,我到是要看看,这阑王妃特别的舞是怎样的特别。”
“到是说得朕也有些好奇怪了。这样吧,你且先献上这特别的舞,晓佐你想看湖仙踪就稍候片刻吧。”
何晓佐也不便说些什么,脸上的笑意,化成一股阴冷,拂上离的面庞。
离回已一笑,想让她出丑,他还没到时候。
等着瞧吧,看她如何让他出丑。
“请皇上赐离一把剑。”
“剑?”何云展惊讶出声。
何晓佐却像是早已料到一般,面上表情丝毫未曾改变。
“大胆,这可是国宴,怎能见到兵刃?”
有大臣厉喝出声,离笑着转头看着出声的方向,反问道:“禁卫军不是都有佩剑么?”
“那是为了保护皇上及王爷王妃的安钱而设,当然得带剑。”
“既然如此,那还怕我伤了皇上与二位王爷王妃么?”
“这……”
“赐剑。”何云展挥手,声音落下,立即有人将剑奉上。
离拿着剑对着何云展施了谢礼,转动手腕,轻灵起舞。
剑势的刚强配合着女子柔软的腰身,刚柔并济。
何晓佐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她会使出些令他意外的招,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哇,离舞得好棒,舞得好棒。”夜阑拍着巴掌在厅内跳着叫好。
何的臣子们喝酒的喝酒,谈笑风生的谈笑风生,整个昌明殿中,除了何云展、莫涵以及夜阑外,根本没有任何人认真去看离的表演。
他们要的,就是给离国羞辱,可这计竟然让自己的皇上给破了。
离虽舞着剑,可眼神却在留意着厅内那些人的变化。
见何晓佐垂下略显失望的眼后,便弯腰,翻身,剑气如花翻转,几个步子,便凑上了何晓佐面前。
何晓佐只感觉到一股极弱的剑气逼近,冷笑的仰头去躲。
离却将剑突然下按,何晓佐发觉不妙,连忙起身迎上离的剑,想与之虚应几招。
离却在此时抽剑而出,退到厅中央,躲过何晓佐的进攻。
何晓佐跃过案几,怎料袍带脱落,扫过案几上的杯杯碟碟,落得满厅噼啪作响。
群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而女子们则是尖叫着扭头回避。
何晓佐低头一看,不仅是袍带脱落,就边长裤都不知在何时滑落,露出白色的衫裤,在一身湖青色的袍子下显得极为刺眼。
怒火如浇了油般迅速燃起,瞪着一双令人浑身发寒的双眸扫过全殿,落在离身上。
臣子们纷纷低头,假装没看见,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却仍偷偷抬眼看着何晓佐。
离停下,歪着头,看着出丑的何晓佐灿烂的笑着。
轻敌,这便是后果。
“大哥。”坐在何晓佐下边的何澄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挡在了何晓佐的面前,有些无责备的看着离。
这莫姑娘的玩笑未免开得太过火了。
离连忙露出惊讶的表情尖叫起来,“唉呀,宸王,这是怎么回事?你……你怎?”
却又似突然恍然大悟般叫道:“宸王,离只是想试着将你衣上的虫儿用剑替你除了而已,你怎就站了起来?这刀剑无眼,惹得宸王大怒,还望宸王恕罪。”
一翻话说得令何晓佐越发的气愤了,慌忙提起裤子,拨开何澄玉,看着离冷冷的笑着,“本王倒是不知自己身上有虫儿。”
何澄玉脸色微红,指着何晓佐胸前,低声提醒道:“大哥……”
“真……真的有虫……”
何晓佐低头一看,果然有一条青色肉虫仍巴在他胸前不肯落下,本就是湖青色的衣裳,如今有一条青色虫子在上头,到也是真的看不大真切。
虫子大刺刺的在衣服上爬着,似乎有些不满意他身体似的扭了两扭,令他越发的愤怒,迅速伸也两根手指捏起弹出,虫子便没了踪影。
何云展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看着离,却又找不到借口来发作。
何晓佐狠狠挥袖,厉喝一声:“来人!给我拿下他三人。”
禁卫军冲进昌明殿,将离三人一一拿下。
“离国阑王妃竟敢在何国宴上公然行刺本王,居心叵测,有叛乱之嫌,给本王押下大牢,听候发落。”
“是。”
离看着何晓佐,料想过这种结果。
对于何晓佐的人品,她从来没有肯定过。
夜珊惊惶的看着逼身而来的禁卫军,向何澄玉求着救,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救下她,可她现在,也只能求他了。
心里对离的恨意,又升了起来。
原本以为她真的会替她挡了那支什么湖仙踪,却想不到她让她陷入了更加恶劣的境地。
“慢着。”何澄玉拦下了禁卫军,与何晓佐争辩,“大哥,分明是父皇答应……”
“父皇答应?你是说父皇会糊涂得允许有人佩带兵刃上殿?”
“大哥你……你怎能如此?我与这满殿官员都听到,不然莫姑娘怎会舞剑舞了如此之久?”
“哦?”何晓佐阴恻恻的笑着,扫视全殿,“那敢问在朝的各位有听到皇上允许阑王妃带兵刃进殿么?”
“这……”
满殿官员面面相觑,满脸无奈。
两位皇子相争,说实在的,还真不知道帮谁好。可是若是回答听到了,那便是说皇上糊涂了不是?
“臣……没有听到。”
一个出声,其他的立即跟着睁眼说瞎话。
何澄玉有些无奈的看向夜珊与离,他真的救不了她们。
何晓佐得意的笑着,不用问,他都知道那些臣子们不敢说听到了。
可想而知,要是说听到了,显然是在说看到了他方才的失态。
失态……
思及此,他看向离的眼神,满含恨意。
眼角余光瞥见莫涵,不由得转头对着她温柔一笑,笑得莫涵浑身发冷,身子不住的颤抖着。
“爱妃,那莫离算起来也是你堂姐,你这做堂妹的似乎也脱不了嫌疑呀。”
“王……王爷,臣……臣妾……”一句话吓得莫涵惊骇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一并押入牢中,听候发落。”
“王爷,王爷……”莫涵被人拉着拖下,惊声尖叫着向何晓佐与何云展求饶,“父皇,儿臣不知呀,父皇……”
“晓佐,过火了。”何云展轻斥一声。
他暂时还不想得罪莫溶,兴国经过莫溶的管治,已不是十多年前的兴国了,国力足以与何抗衡。
“以敬效尤。”挥一挥手,命人将三人带下。
一位内侍急急的捧着金色的文书上殿,“皇上,兴国皇帝莫溶有书信来。”
“呈上。”
何云展打开一看,顿时喝住了正要押人下去的禁卫军,“慢着,宸王妃留下。”
莫涵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被人带走的离,张了张嘴,却终是咬着下唇默不出声。
何云展慈祥的笑道:“涵儿,过两日你父皇便会派使节前来朝驾何此仗大胜归来,另备有你喜爱之物,以寄你思乡之苦。你可高兴?”
莫涵微微一怔,连忙低身行礼,“儿臣谢过父皇。”
“唔……回座吧。”何云展挥一挥手,“众位卿家莫要被方才之事打扰了兴致,继续喝酒,渴酒。”
“是,皇上。”
莫涵回座,经过何晓佐身边时,被他阴冷的眼神吓得不步伐踌躇,满心不安的坐下。
昌明殿中,又恢复一片喜乐祥和之色。
莫涵时而引颈看向殿外,不知该如何向何云展求情放出莫离。
何晓佐与何澄玉将她的不安全看在眼里,一个不屑,一个则是担忧。
看着昏暗的牢房,离一点也不害怕。
在她遇见了何晓佐后,似乎就与牢房结下了缘。
可恶的缘!
夜珊抓着牢栏,无奈的喊叫着:“放我出去,王爷,救臣妾,王爷……”
见牢头无动于衷,无力的滑落地上。
“离离,珊妹,我们玩躲猫猫好不好?”夜阑在隔壁按牢里兴奋的叫着,他当然不知道进了牢就代表受罪了。
夜珊扭头,恨恨的看向了昏暗中坐在一旁满脸漠然的离,腾的站了起来,冲上前去,狠狠的将一个巴掌扇下去,“舞剑就舞剑,把宸王的衣服脱了做什么?你就是一个专门勾引男人的下贱胚子。”
离侧头躲过,继续歪在一旁默不出声。
她知道有人会救她们出去,反正在这里也呆不久,不信?
那就等着看吧。
夜珊气急,狠狠的甩手,用更恶毒的话骂道:“先是勾引夜幕,让莹儿死了,现在又来宸王,想让我也死得不明不白么?”
莹儿……
离闭眼长叹。
如今身在何,对夜幕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她要如何替莹儿报仇?
还得从长计议呀。
何澄玉是个不错的人,与女人说话会脸红的男人,性格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怪莹儿没这福份。
离骂不还口,任由夜珊骂着,夜珊讨了个无趣,骂得也有些累了,便也坐在了杂草地面上休息。
何澄玉坐立不安,夜珊虽说是替姐和亲,可终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叫他如何能放得下?
拱了拱手,寻了个借口便要退去,被何云展喝止住。
庆功宴毕,无疆城深处,暗月无光,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低声交谈。
“主上,真的不需要救她么?”
“不用,自然会出来。”一袭白衣的面具男子胸有成竹,盈着一丝浅笑,抬头望向黑色苍穹。
他真没想到,她居然敢在满朝文武面前让一向以黑面阎罗箸称的宸王出丑。
有趣,有趣!
她越来越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那需要手下做些什么?”黑衣人请示着。
白衣男子褪去笑意,眉头微蹙,低声吩咐道:“将莫离在无疆城的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让莫奕与敖烈知晓。”
黑衣男子听闻,后背岑岑冷汗冒出。
主上玩的这一招,是不是太过火了?
华阳宫,何云展的寝宫。
灯火通明,何云展无力的靠在龙榻上,微眯着眸子养神。
龙纹的帏帐外,何晓佐侍立一旁。
何云展微微叹道:“阿阳,父皇老了,这何将来的天下还不是你的么?那莫离既然不愿嫁你,你又何必在乎毁她清白之事?她本就命格不好,说离国因她而亡也为过。幸得当初是涵儿嫁进了无疆城,否则,这何还不知何时成了他姓人的天下。涵儿命格好,是旺国旺夫之相,你不可负了她。至于莫离,她毁何声誉之事,也休得再提,就当给她的补偿,放她离开无疆城吧。”
“父皇!”一直低着头的何晓佐抬起头来,坚定的看着何云展,一字一句的说道:“儿臣认为,个人声誉远没有国家声誉来得重要,莫离既然敢毁何声誉,就要对她所做的一切负责到底。至于儿臣无意毁她清白一事,儿臣日后定会给她一个交待。”
“交待?如何交待?男子毁女子的清白无外乎就是娶了她,可父皇绝不同意你娶她。咳……咳咳……”何云展一急,顿时气喘连连。
“父皇……”何晓佐快速上前,替他顺着气。
“皇上,喝点水吧。”内侍送上水来。
何云展好半天才回过气来,长叹一声道:“父皇这辈子只爱过两个女人,一个是你母后,再一个就是你锦姨。唉,可惜十几年过去了,你锦姨始终不肯接受我。”
满脸的落寂,显出他心里的不甘。
“皇上,锦姑娘到。”内侍的通传声,令何云展脸上泛着少见的红光,连声说道:“快,快传。”
“父皇,儿臣告退。”何晓佐很识相。
锦姨来见,父皇定是想与她单独相处的。
“唔。”何云展饮下一口水,吩咐道:“明天,就将她放出来,寻个借口让她离开吧。否则,以她恨你的程度,留她在无疆城定会是个祸害。”
“是,父皇。”
退身出来,锦姑娘正好拨开珠帘进入内室中,一袭浅绿衣衫,青丝如瀑,只是随意别了枚白玉发饰,显得出尘脱俗。
温顺娴雅的模样,似水般的温柔,清淡恬雅的气质,如同落入凡间的仙子。
三十有余的年岁,却仍带着一股少女特有的韵味。
栀子清香在瞬间充盈满室,令何晓佐想起了那属于离特有的荼蘼芳香。
“锦姨。”
行礼过后,便错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