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神色的转变,离轻继续道,“多谢妹妹你在王爷视我为敌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深明大义地照拂于本宫,本宫铭感五内,大恩不言谢。”是感激,还是嘲弄?
风华一愣,尖声问道,“什么?你说王爷视你为敌?”面色一僵,脸色先白转红。
离轻似状叹息一声,说不出的惆怅,“我虽贵为公主,这里却不是我的国土,王爷被迫接受此次联姻,心底本就视我有怨,昨晚更是拂袖而去,甚至誓言要拿下天祈国,为的就是要休了我!”
真是哀怨,说不出的凄冷!何淑沫几乎要笑出来了,再看那一身雍容的风华美人,心想着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原来如此……”风华呢喃道,不禁暗骂自己笨蛋,就说呢!王爷洞房夜离去,定然是心中不快!如此一来,眼前这个王妃也只是空有虚名,她根本不必将她当做对手!
离轻似乎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继续道,“这王府庭院深深,本宫今后只怕要与寂寞为伴,还是各位姐姐们多加照顾呢!”
风华心思流转,随即道,“王妃贵为公主,我们不过是府中姬妾,只怕能力有限,希望姐姐不要责怪才好……”
碧落眼睛微眯,却还是静默,当王妃的视线移开,她也只是恭谨有礼淡淡一笑,“若是王妃不嫌弃,碧落自当尽力。”
离轻微微一挑眉,“那本宫就先在这里谢过了。”
风华摇摇头,再看何淑沫,眉头蹙得深深的,“姐姐,你贵为公主,现在更是睿王府的正妃,怎么同下贱的丫鬟一起同桌而食?这丫鬟也不懂事,难道王爷没有给你安排贴心的丫鬟吗?”说至此,忽然掩住了自己如花的唇瓣,“呀,瞧我这张嘴,又提王爷了!”眸光里却完全没有歉意,直勾勾地看着离轻,心底满是得意和嘲讽。
“无碍。”离轻弯唇。
“不过”风华将话尾拉的长长的,“王妃确实不该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与下贱的陪嫁丫鬟同桌共食,这样只会辱没了睿王府主子的身份!”
何淑沫眉毛一挑,本想置身事外,却被想到她还是将火引到自己身上了!暗叹这人真是不聪明,得寸进尺,此刻的挑衅只怕也只是做给别人看吧?
这种门庭大户,姬妾争宠本是常事,只怕她也是想拉自己开刀,毕竟她若是在嫡妃面前教训了随嫁的丫鬟,立威之后,在王府的地位会更高一层吧!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吧!
何淑沫扯了扯唇瓣,心里开始为她哀悼了。
果然,只见离轻眉头一挑,神色有些为难,“这丫鬟最是得我心的,此时又背井离乡地随我远嫁,这里她举目无亲,我待她好,也是无可厚非。”
风华笑道,“虽是如此,也不能坏了规矩!王爷讨厌的就是逾矩的下人,王妃还是不要这么偏宠为好!”
“妹妹说的是。”一句话妹妹,说不出的嘲讽,离轻再看向何淑沫,眸光熠熠里带了一丝捉弄,有种置身事外,要做旁观的味道。
何淑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忽然有点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不过自己虽然受制于他,并代表着要为他做牛做马,且受他欺负,要不要这条命,不过只是自己的事情。或许,死,也不是件可怕的事情吧?因为她的复苏就是一场荒唐,如果真的有一天告别了这个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或许真的就可以回去了……
何淑沫倨傲的回瞪让离轻一顿,或许他这是呆愣于她刚才眸中闪过的决绝,让他心中泛起不知名的情愫,好似近在眼前的她一旦放手,稍纵即逝。眼睛微微眯起,他不喜欢心底忽然泛起的那种怅然若失,难道真的是动心的后遗?
是呀,动心,自己的心自己最了解,因为只是浅荡涟漪,所以他要将那份异动消灭于萌芽状态,免得日后泥足深陷,不能自拔!
就在他微微失神的时候,蓦地听到风华道,“这丫头真是好大的胆子,王妃可看到,这便是骄纵的结果,她居然敢如此瞪视主人,真该挖了那一双眼睛!”
“……”何淑沫一愣,视线下意识地瞪向她,果然,最毒妇人心!即使想立威,也不用狠毒至此!
“你敢瞪我!”风华眸中净是不悦,“不过一个贱奴!王妃,我待你如亲姐妹!你说,这不懂尊卑的奴婢怎么办?”说话间,也不用奴妾自称了!
离轻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却还是淡淡道,“妹妹不说不过一个贱奴,你若是心中不快,这贱奴自然是任你处置!”
“此话当真?”风华眸中一厉,狠芒乍现,心下又想,第一次立威,也该适可而止,若是王爷知道她动用私刑,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这个王妃,心底定然也是会对她不悦。如是想着,她正了正声色道,“念在你是王妃贴身丫鬟的份上,我也见不得血腥,那双眼睛就留下吧!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呐!把这丫头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门外的侍卫闻声进来,两立开来。
何淑沫蹙眉,却看到离轻只是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气定神闲,好似根本不管她是否被人凌迟一般!心底怒气蒸腾,二十大板,她的小非烂了不可!
侍卫们似乎左右为难,这时,墨离也进了来,看了一眼主人,却没有做声,只是静立一旁。
风华看侍卫们犹豫,于是厉声呵斥道,“你们还等着做什么?难道忘记王爷的家训了吗?他可容不得这些没规没矩的奴婢欺主凌上!”
看那些侍卫似乎要动手了,何淑沫赶忙往后跳开,“喂,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用那么狠吧!”
恶毒的女人?闻言,风华脸都绿了,气得全身发抖,“你这贱奴!我今天训你也是为你好!你这小贱人,既不知磕头求饶,居然还敢出言顶撞侮辱!好!很好!”
看她头顶冒烟的模样,何淑沫该为自己担心的,若是某人真的狠心推波助澜,而自己定然寡不敌众,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风华脸上怒色更添,“你还敢笑!今日不给你这贱婢点颜色瞧瞧,怕你以后反了你了!”
何淑沫昂首挺胸道,“我犯了什么错?”心中隐约知道了离轻的想法,所以他应该会纵容她吧?!不禁叹息一声,这么下来以后肯定会树敌。
“在主子面前你该自称奴婢,我看你这个小贱人根本就是目无主子!”
“尊卑在王府很重要吗?”她问得认真。
“当然!尊卑有序,若是下人不像下人,恶仆欺主,王爷还有何威严治理偌大的王府!不管王府家眷后园,自然便是各位夫人的责任了!”
“既然如此,你便不是我的主子,我就没有欺主之说!”何淑沫眸光锐了锐,“既然尊卑有序那么重要,那么你一个小小侍妾,何以在王妃面前放肆?!若非你是觉得我们王妃初来乍到,昨晚王爷又冷落了王妃,你便来此蓄意寻衅?!”
“你休要满口胡言!我和王妃是姐妹,不管替她教训不知尊卑的奴婢!该死!”蓦地想到什么一样,“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让你狡辩?!来人哪!你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将这丫鬟压倒,就地杖责!”
何淑沫看着那两大汉,一声低咒,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离轻的身后,一手狠狠地捏了他手臂一把,可惜看似柔和的身段,肌肉倒是结实,硬是没啥反应。咬牙恨意痒痒,何淑沫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却又不得不假装哭诉道,“公主,何淑沫自小便跟在你身边,陪着你写诗作画一起长大,难道你不疼何淑沫了吗?今日真的任由何淑沫让外人欺负了去!”
离轻一顿,左看右看,神色甚是为难。
风华看离轻有些动摇,不禁急着鼓噪道,“王爷最讨厌的就是如此恶奴,王妃蓄养如此刁奴,难道不怕王爷更加雷霆大怒吗?”
“这……”离轻犹豫不决。
看他这么无辜的模样,绝色的脸庞带了几分委屈,还真是有几分我见犹怜,可是相反的,何淑沫越看越气,恨不得拿桌上的茶杯砸到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
忍!何淑沫再道,“公主,奴婢是怎么样的人公主难道不知道吗?这人我们本不熟,她一来便想方设法地要给我们下马威,难道我们就要任凭她这么欺负吗?如今只是初见面,别说公主尊贵的身份不是这些身份卑微的小妾能及,难道公主甘愿今后的日子都生活在她们的淫威之下吗?”
离轻好似恍然,随即神色十分凝重,“当然不!我是公主,还是睿王爷的正妃,这婚更是两国皇上亲自赐婚下的御婚,就算王爷现在不喜欢我,但我又怎么能够任人欺负,丢了天祈国的脸呢?”好似有些喃喃自语,微微有些激动的神色说不出的媚态横生!
何淑沫真想抚额叹息,但是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两人有些同仇敌忾地望向风华。
“那该怎么办?”他有些无措。
何淑沫眸光睇了他一眼,说道,“王妃,王爷最重视的便是王府内奴婢的尊卑分明,可这女人说得好听是来这里请安,却又如此失礼地大吵大嚷,分明是不把公主您放在眼里。就算她是王爷的侍妾,说穿了也不过只是王府里一个奴妾,如此不分尊卑的妾奴,王妃该是替王爷好好管教才是!”
离轻眼底轻轻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道,“何淑沫,你说得对!如今我是这睿王府的王妃,王爷这些侍妾确实该是由我管理才是!”依然是温柔得有些懦弱的表情。
风华一顿,没想到这个王妃这么没有主见!这下怎么办才好?原以为自己很容易便可以收服她了!却不想她更听那个丫鬟的话!心底不禁有些后悔,也难怪这公主会对这丫鬟这么好,原来她一直都被她操纵在手中!
何淑沫道,“风华夫人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那就打二十大板,我怕公主见了血腥!”将她的话还了回去!
风华的脸瞬时变得煞白。
何淑沫乘机对那两大汉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没听到王妃的命令吗?”看他们还有些犹豫,于是继续道,“难道连你们都不懂尊卑之分了吗?”
那两侍卫闻言相视一眼,一人上前驾住了风华,另一人执杖,行刑。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何淑沫有些不忍看,眸光瞥过离轻的脸,只见平静如水的眸中漾过一丝锐芒,余下净是一片冰寒。
心底一怔,不禁苦笑,她也不想如此,只是就算自己不如此,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吧?!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女人,不过也只能怪她自己送上门来,且居心不良。
只是这一次,自己好似做了恶人,也不知道今后的日子是被她人恭敬忌惮,亦或者避而远之,又或许遭人嫉恨……
不管她人如何,总之今日,她和风华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声声凄厉在耳,甚至有些做作,何淑沫也看得出来那两侍卫有意放水,她也不做声,今日的一起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一场戏!本无意伤肉身,戏份做足,各自心里有底也就罢了!
就在这时候,只听得碧落低头叩道,“王爷,您回来了?!”
何淑沫一愣,仰首看到一个冷峻的男子进门而来,那锐利的鹰眸扫过众人,在何淑沫身上顿了一下,随即落在了离轻的身上。
何淑沫不禁侧首,这个男人一进门,她便感觉到一股清冽气息而来,金冠俊容,威仪天成,不过,此刻的他眼底眉间带了一丝倦痕,却不知昨晚去了何处?
“王爷。”离轻倒是镇定,只是淡淡地行了个礼,不卑不亢,仿若无事。
“这是做什么?”刑御枫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
这时,风华强着啜泣,“王爷,救命!救救妾身!呜呜呜……奴妾好疼……王妃……王妃她……”她发丝凌乱,雍容华贵之气早已消散,一双媚眼水漾委屈,美丽娇颜布满楚楚的可怜。
可是刑御枫闻言倒是不急着过去扶她,视线一转,眸色有些清冷地看向离轻,询问的意味不言而喻。
何淑沫顿了顿,虽然心中百般个不愿意,却还是不得已站出来,行了个礼,解释道,“回禀王爷,此事都是因奴婢而起,风华和碧落夫人刚来与王妃请安,却不知为何要执意杖责奴婢,王妃为了保护奴婢,这才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靠得近了,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极淡,却好似有种让人舒心的感觉!呃,她确定,这该是女人身上的香味,而且在昨晚离开之前,她并没有闻到这味道!不过也不奇怪,即使这男人为了抗议而拒绝洞房,也断不可能放弃大好良宵,亦或者更该去放纵自己,出了心中这满满婚姻不能自主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