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却都有种清冷的气质,遗世而独立,让人觉得遥不可及。虽然夫妻,但泾渭分明的冷意找人找不到温和的融洽点,若是两人各站立一方对峙,那便是白昼和黑暗最强力的对比,若要换得悠悠平和,势必两者不能共存一世!
仰首看着两人并肩而来,何淑沫蓦地觉得心跳快了一拍,莫名地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隐隐浮着一丝忧心……
摇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不过脑子里又忽然萌生了一个混乱的想法,如果他们真的成为一对夫妻……爱情不分男女……
不禁轻笑,脸色微醺,何淑沫有些唾弃了自己,这个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此刻,她该是认清自己的处境才是,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个女人的愚蠢庸俗的设计,但是自己现在和他们的关系太过微妙,到最后事情会如何发展,连自己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分明自己尽量躲避与刑御枫正面独处了,可是她倒好,分明是不愿男人被分刮,却又不断地将那男人往她身边推!即使她手中的东西是刑御枫最在乎最心爱的,或许他真的会因为对她有了嫌隙,可那又如何?那么她这么做,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明眼人一想就会明白,更何况她觉得刑御枫对风华的为人很了解,更比别人容易猜测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如此一来,她也不过只是自寻被他厌恶罢了。
人生得笨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笨人还要自作聪明,这句话,或许说得就是她了。
刑御枫看着何淑沫微微低头,素净的脸蛋不染纤尘,可是樱红的唇瓣却是潋滟柔美,不知什么缘故,腮边涌起淡淡的微红,长长的睫毛遮去了秋水双瞳里的那一抹慧黠,淡紫衣裙,裙袂在风中微微掀起,手中的环佩在风中扬起优雅悦儿的铃声。
他眉毛一挑,她脸上的粉红是害羞?不可能。还是被欺负了的羞窘?也不像,看她微微弯起的唇角,倒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刑御枫眸光一转,移到了风华的脸上,看她辗转不定的视线再对上她之后,凭空增添了几分艳冶入骨的妩媚,他也只是冷冷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风华弯身行礼,“奴妾来给王妃请安,顺便为初次见面的无礼来道歉。”
“是吗?仅是如此而已?”
风华急忙点头,心中因为他的冷峻而萌生了微微的惧意,却不得不扬开笑脸,“当然,奴妾已经反省过了,王爷肩负国家重责大任,奴妾不该再让王爷为家事操心才是。”
“既然如此,那就回你的园子好好修身养性吧。”他平静无波的语气看不出什么情绪,看她依然犹豫地待在原地,好似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也不好奇,“有话就说。”
微微犹豫了一下,风华蹙眉,好似小心翼翼道,“王爷可还记得当日问过奴妾关于那块遗失的环佩?那可是王爷最珍爱之物,奴妾也曾费心帮王爷寻找,可一直无所获,不想今日凑巧看到沫妹妹手中把玩之物,那环佩跟王爷那一块像极了……”
“是吗?”刑御枫眉毛微微一挑,眸光顺着看向何淑沫手中把玩的饰物,“确实很像不错。”
风华眸光熠熠期待着事情的发展,却不见刑御枫有其他的脾气,心底不禁有些奇怪,难道王爷对她还是有意包庇?她以为那一日的拒绝,让王爷颜面受损,之后的日子王爷即使遇到她也当没看到,所以她猜他对她应该是有恨意才是!
看她还在原地不动,刑御枫再次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呃”风华一愣,想了想,还是强自上前道,“王爷,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她话刚说完,只见王妃一步上前,面色寒霜道,“风华夫人想说什么?”
“没……没有,奴妾只是好奇……”浸在他酷寒的目光下,她觉得好冷,那种寒意好似从脊背上窜起,寒冷之时,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何淑沫低叹一声,说道,“夫人可是觉得这玉佩或许就是王爷丢的那一块?”
“奴妾……”感受到三方的注视,风华心底一份得意早已消逝,忽然觉得很是无措,“奴妾只是看着眼熟……”
“这环佩是府里一个丫鬟送给我的,不过她现在已经回家探亲去了。”想了想,还是决定照实说,只怕越撒谎越心虚,她没有撒谎,也没必要心虚。
听她这么说,风华倒是镇定了几分,“一个丫鬟,何来如此贵重之物?而且那丫头为何赶在这个时候回家探亲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何淑沫淡笑着,视线咄咄鄙视,“那夫人觉得该有怎么样的原因?”
“我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你为什么不回答?”风华强自镇定道。
“我不过帮了那丫头一回,也只有一面之缘罢了,她要以此来报恩,我也无可推拒。至于这环佩具体的来历,说实话,我不清楚。”她没什么可隐瞒的,“至于夫人怀疑这环佩便是王爷那一块,不知道王爷那一块环佩可有具体的特征?”
风华一顿,她当然不知道,只晓得这环佩定然有些来历,有一回,她看到王爷握着它看着天上的月亮在发呆,那是她第一次见,第二次见到的时候是去王爷的寝房送炖品,无意中看到桌上放着的,还未沾到手,便被他急急夺了去,更是一副防备贼人的模样。
“不知道吗?”何淑沫微微勾勒了唇角的弧度,“这玉佩的中间好像有个字。”心底叹息,难不成离轻早就知道有人要故意陷害自己,才将这上面的字改了?他也不知道这原来是刑御枫的东西吧?不然也不会将他的东西刻上她的名字。
思及此,不禁又顿了顿,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了解他,却又不自信,如果他早就知道,还会如此吗?好像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了……
“什么字?”风华问道。
就在这时,刑御枫大手横来,拿过她手中的环佩,放到眼前看了一眼,眸底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随即又还给了她。
何淑沫顿了顿,抬眸看他,“王爷……”
“既然这是你的,那就好好保存着吧!”刑御枫淡淡道,语气还是波澜不惊的。
“……”何淑沫不禁一顿,其实她知道这东西应该是他的没错了,心想着待会顺着话题绕过借故送还他就好了,却不想他如此干脆,那淡冷的神色,好似这东西真的不是他的一样!东西拿在手里,忽然觉得好似握了一块烙铁,那块紫玉不断发热,传达到她的心底,丢也不是,收也不是。
“王爷!”一声惊呼,风华咬唇,随即说道,“奴妾看那玉佩本就是王爷原来那一块!”
刑御枫一眼扫来,“你何以比本王还肯定这便是本王的环佩?难不成你知道本王的环佩是怎么遗失的?没有证据就少开口。”
风华一顿,摇摇头,“奴妾只是觉得这太过巧合了,再说王爷若要相信她的话,那就找她说的那个丫鬟来对质呀!这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嘛!”
刑御枫走近了几步,眸光有些犀利,“对质?但若是对出别的东西来呢?”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刑御枫侧过头去,“你只要认清自己的身份的就好了,事情如何处置,这里都没用你质疑的余地,若是非要不安分,清心居不多你一个进去。”
“不要啊,王爷!”风华顿时慌了手妾只是……只是……是奴妾多言了……”
“那就回去好好呆在你的院子里,好好检讨自己!”刑御枫冷情道。
风华心中有气,直怨他刻意的偏袒,却又太过无可奈何,只得低头道,“奴妾遵命……”
“下去吧。”他淡冷道。
风华眸光扫了那一对主仆,熠熠的眸光里净是愤愤不平,躬身行礼,咬唇退下,“那奴妾就先行告退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何淑沫握着环佩的手紧了紧,心中掂量着怎么将他还回去,微微犹豫了一下,上前道,“王爷,这环佩本就是奴婢凭空得来的,若是王爷心中有所缺憾,便将这环佩收下,以来暂时抚平了心中那份遗憾吧!”
刑御枫却没有接过环佩,“本王不要觊觎你的东西,东西你自己收好,时刻戴在身上便是了!若是本王哪个时候忽然想起了这块环佩,就来找你便是了。”
“呃”何淑沫一顿,这算什么?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看她呆呆的模样,刑御枫挑眉,唇角带了微微的笑意,问道,“如何?是到时候不肯让本王一睹,还是……”
“当然不是,不过若是王爷诚心喜欢,这环佩送还给王爷就是了,这是王爷的唯一,奴婢却从来不乏这些这些小玩意儿。”何淑沫摇摇头,若是她答应了,那么以后他若是经常凭空出现在她面前,她是不是就没用驳斥的余地了?这样不好,本来就寄人篱下,若还要如此处处提防,生活岂不是太累人了?
“本王说过了,本王不屑抢夺奴婢的私物,你若再如此私相授受,只怕王妃会更加不悦了。”他的语气冷冷的,却又隐约含了几分笑意。
何淑沫一顿,眸光一转,恰好对上离轻阴鸷的视线,唇角不禁抽了抽,他以为王妃是为他在吃醋吗?想要张口,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一旦涉及到他,她还是小心说话为好。
这时,离轻走了上来,“王爷若真喜欢此物,我便做主给了王爷,反正,这小小的东西我那边多得是!”
刑御枫还是那波澜不惊的模样,“王妃真是体贴,但是该说的本王都已经说了,王妃不会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吧?”
离轻也随着他误会,也不改冷中带薄恼的语气,“王爷多心了。”
“那便好。”刑御枫一转身,心情貌似不错,“时辰也差不多了,本王该应约出府去了。”
何淑沫顿了顿,低头道,“王爷慢走。”
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何淑沫再看看手中的环佩,不禁叹息一声,转身,恰好对上一双幽邃的黑眸,那里闪着不知名的情绪,隐隐泛着寒光冷意,让她不禁微微瑟缩了一下。
“你……”话还未说完,一手已经被他握住拉进了房间,那速度快得让她差点掉了脚上的绣鞋,房门开启又合上,随即她又被他粗鲁地放开,“疼,你干什么呀……”
他只是冷冷地盯着她手中的环佩,“你喜欢它?”
何淑沫点了点头,“蛮漂亮的,可是……”却不想留在身边,可也丢不得,若是不见了这东西,指不定那男人会如何借故对待她呢!
“丢了它。”他面无表情道。
“啊?”何淑沫摇摇头,“不行!”
离轻脸色一沉,“你想做他的女人?”
何淑沫斜睨了他一眼,“什么跟什么嘛!我才不要成为那些女人的其中之一呢!”大步越过他的身边,在碎玉桌旁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小口地饮啜着。
离轻看她有些不耐的样子,眸中的防备冷意消散了一些,“以后不要去招惹他。”其实,若是她能够掩盖自己的存在,对自己行事都是有利的,可是他的心……
时刻警醒着自己应该理智的,心底那一份萌动,他该忽略,他该扼杀,他的母亲为了让他远离宫廷的争斗而让他男扮女装,可是从来不是甘于娇养在深闺的女子,他是男人,是个雄心勃勃的男人,何以甘心永远埋没在红妆默默里!
“我也不想啊!”何淑沫鼓鼓两腮,“可是我们寄人篱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撞上了,而且……”她眸光若有所思地睇了他一眼,“这般的境况,于你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生气?”心中幽怨的该是她,只是若能够帮得了他几分,那就这样吧,其实也无所谓……
看着她忽然暗淡下去的神色,他眉毛幽深眸子流溢了几分异彩,“你后悔遇上我吗?”
何淑沫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仰首看他,掩饰了心底微微的落寞,笑道,“现在还没有,以后不知道,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但是我会小心走好每一步,至少不该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他闻言,沉默不语。
何淑沫忽然觉得气氛有些闷,再看看桌上的环佩,眸子转了转,一手捞起,拇指抚触着温柔的紫玉,“这东西,我不想留在身上!所以”她走了过去,抓起他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你是你男人的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吧!下次我再遇到他,就说这玉我已经赠送于你了,他若是心犯相思,那就来泠倾小筑见你便是了!你……好自为之。”这般,她既不会得罪了刑御枫,也算是个尽心为主的好婢女,设身处地地为他们夫妻着想,还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纠结,一举数得,没有比这个结果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