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离轻淡淡道,“王爷说的是,这是所有奴婢都该如此的事情,不过,我的身边离不开她,所有即使知道王爷也中意这小丫鬟,也无法割爱想送了。”
“你们倒是主仆同心。”刑御枫讽刺道。
何淑沫觉得好闷,沉沉的感觉几乎窒息,于是想着怎么导开话题,蓦地想到,“对了,不知道翩翩怎么样了?”
刑御枫回答道,“她很好,不过醒来一直惦念着你,还跟本王抱怨这里下了禁令,不许任何进入。”
“哦,既然她没事就好了,不知道王爷是否可以代奴婢转告一声奴婢现在很好,希望她不要担心奴婢。”那一天起,她就被禁足在这小筑内了,不过想着中秋能够出去透透气,有个盼头,日子也好过很多。
刑御枫点点头,“本王可以替你转达。”
何淑沫笑着点点头,这时,耳边传来微微的悦耳铃音,很熟悉的声音,不禁一顿,两人同时侧目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轻开了窗户,夜风吹来,吹得她系在腰间的紫色环佩叮咚作响。
何淑沫的脸色瞬时僵住了,刑御枫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眸光犀利地回到了何淑沫的身上,何淑沫勉强笑了笑,心中大骂,她好不容易轻松了一下气氛,怎么就是不肯放过她呢?!那个男人,肯定是故意的!
离轻临窗望月,叹道,“今晚的月色真好,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觉得那么孤寂。”
何淑沫扯了扯唇角,有些想要躲避刑御枫咄咄的视线,赶紧脚步上前,随口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公主,不要站在床边,小心着凉,又染了伤感,郁结不快了。”顺手将窗户推上。
刑御枫冷眼看着离轻腰间那熟悉的环佩,眸色越来越清冷,刚才没有看到,是疏忽了,还是她蓄意带上去挑衅的?确实,他心中此刻闷气横生,直道,“公主这环佩好生眼熟啊!”
离轻好似这才察觉到腰间的环佩,“王爷是说这个嘛……”
明知故问。刑御枫冷哼一声。
何淑沫心中只怨,这分明是火上浇油!却也容不得她有躲闪的空间,迎上刑御枫的怒气,她咬唇,眸光闪烁,却又想到那一日他并未指证自己偷了他的东西,就是说这环佩是她的。那么该怎么处理自己的东西,也是自己的事情吧?!
如是想着,心中的忐忑渐渐散去,她低头恭声道,“这环佩是奴婢送给公主的,奴婢当然也是记得王爷那时候的吩咐的,但是奴婢又想,既然公主是王爷的妻子,那么,就算王爷想念这环佩了,来找公主岂不是更加名正言顺?!”说完,却不敢看他的双眸,只觉得两束像是激光烈焰,要在她脑门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刑御枫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这环佩是谁的,她该是心知肚明的,却仍要不顾他的命令将它送人!再看今晚,这对主仆倒是一唱一和,如此和谐,他算什么?忽然间,觉得自己成了她们逗弄的宠物,可以玩弄于鼓掌之间。
胸口怒意勃发,一向淡定的他从未如此生气过,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熊熊燃烧着自己的理智,焚毁了那一份淡淡情怀。
这就是她的拒绝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脚步逼近了一步,何淑沫后退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些恐慌害怕,初次见面即使不认识他也没用这种感觉,眸光瞥到他握拳的双手,不禁瑟缩了一下。
呜呜,他眼中的那份狰狞好恐怖,她真的不知道他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现在她该怎么办?欲言又止,当时只顾着摆脱的轻松感,从未想过他的感受,难道真的伤他那么严重?是因为自尊受损了,才会如此怒气勃发?!至少,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有太重的分量,即使他对她有几分兴趣,但是她始终不过只是一个丫鬟罢了!地位,应该是无足轻重的吧……
刑御枫看着她微微发白的脸色,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熊熊的火焰,只是更多的懊丧涌来,有些不懂甚至唾弃自己的失控!
何淑沫试着问道,“王爷……”
刑御枫微微晃神,硬是扯开一抹笑,让人觉得有些惊悚,“你”想问什么,终究还是问不出来,问什么呢?问问什么要将环佩送人?被迫还是自愿?可是答案不是明了着吗?问了也不过再给自己一顿迎头痛击罢了。
微微仰首,深呼吸,待到胸口怒焰慢慢缓和了一些,他才睁眼看他。
定定的眸光落在她的小脸上,许久,久得让她全身发麻,脊背生寒,终于见他冷哼一声,拂袖负气而去。
带起的威风扬起她颊边的发丝,一声重重的关门声让她一惊,脑子里又恍惚想起来风华的话,这环佩真的对他很重要吗?可是他却将它送给了自己,她是不是真的过分了……
这时,离轻上前,摸摸她的头,“怎么了?吓到了?”
“你还敢说!”何淑沫有些生气,“我要被你害死了!”
离轻冷哼一声,“这环佩可是你送我的!我带着它没错吧?”
何淑沫蹙眉看他,“把环佩还我!”伸手去拿,却被他轻巧地躲过。
离轻将环佩握在手中,“给了就不许再要回去!”
“你”可是,她想将这环佩还给他……
…………
宽敞的练武场上,两侧兵器架子上刀剑矛戟,兵刃锋芒在秋阳下寒光闪烁,带了几分森冷的杀气。
一男子身穿深色劲装,抛却了素日里擅长的宝剑,双手握着一柄红缨长矛,身势挺俊。
六个侍卫环伺在他身边,显然那男子是要以一敌六。
刑御枫深色淡然如水,只是锐利的双眸昭示着此刻的心情,一夜积蓄沉淀,终须要发泄一番,眼前六个侍卫被抢抓而来对阵,他们面面相觑,倒也配合妥帖,毕竟这些人都是曾经跟着他上过战场的,那种默契不言而喻。
虽然心情不好,但是刑御枫姿态依然潇洒,虽然对峙人数偏颇,但自信的眸子里早有胜券在握。
终于,那六名侍卫一起挥矛上前,训练有素的动作干净利落,但是刑御枫旋身间,手中长矛气势万分惊人。
进攻的侍卫不遗余力进攻,刑御枫攻守之间,相互得宜,只是如此之间,心中的不快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强压下气势,长矛横扫,兵刃交接声钪铛而鸣,纷纷落地,此刻,他更是毫不犹豫地飞身回旋踢腿,众人纷纷倒地。
“再来!”他扔掉手中的长毛,对地上的六人说道,“离了军营一年,你们倒是个个都废了!”
众人起身,再做迎敌之势,心中皆是苦笑,今日,他们就是沙包,很显然,老大心情不好,但也心甘情愿地当陪练。即使离了军营,在王府里,他们的作息依然训练有素,不是他们废柴了,而是此刻的王爷不知道自己澎湃的气势,足以将一切覆灭,瞬间的爆发力都是为了宣泄而来。
六人再次合攻而上,刑御枫接招,招式如行云流水,无一瞬踌躇指上打下、左突右腾、声东击西,很快地,伴着几声粗厉哀号,再次退败了下来。
刑御枫不断地喘气,只听得自己砰砰的心跳,仰首深呼吸,让气息慢慢地稳定下来,低声吩咐道,“端盆水来。”
一侧侍从赶忙端着银盆而来,另一个拧了一条毛巾,恭敬呈上。
刑御枫刚想接手,已经有人从侍从手中拿过毛巾,下一刻,温润的毛巾已经擦拭上了他的额头,再看到一张盈盈笑脸,艳若桃李。
风华细心地为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看他眸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带着细细的打量,不禁笑的更加灿烂了,“王爷真是威武,居然能够以一敌六!”
刑御枫抽过她手中的毛巾,自己擦拭了一把汗水,随即扔回到了银盆里,“你怎么又来这里?本王不是吩咐过,这里不许你们进来吗?”
“王爷”风华柔柔唤了一声,“奴妾听下人说你一夜未睡,好像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又在武场不惜如此拼命,心中很是担心,所以就不顾一起过来看你,你不要生气……”
刑御枫沉默,细细打量着她此刻脸上好似单纯的妩媚,其实三年前,第一次看到她,之所以选了她,也是因为那份一眼即透的单纯,只是如今……
原来,直性子的单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更加骄纵、不顾一切的狂妄、只为自己的设计小把戏而显得粗俗不堪,是否依然纯洁,是否依然一眼即透,很多东西也都只是一线之隔。
“本王没事,你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淡淡道。
“王爷……”风华低喃,“奴妾不希望王爷不开心,王爷,奴妾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刑御枫侧身避过她的纠缠,却侧目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不禁一顿。
风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是一怔,眸色随即变得有些深浓,泛起的涟漪带了毫不掩饰的敌意,还有防备和厌恶。
……
远远地站在那一边,何淑沫不禁有点想要躲开,好像自己每次来的都不是时候。
昨晚,她本问离轻索回那环佩的,却不想他拒绝得不留余地,心情有些浮动的不安,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天花板的精雕细琢,却了无睡意,他怒意蒸腾的俊颜总是在她闭眼后出现,终于精神耗尽,天明之时,恹恹睡去,却不想醒来之时,手中握着那一串环佩,不禁有些怔忪。
是离轻想了一夜,终于肯将东西归还吗?想起昨晚他的坚持不给,现在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这点疑惑倒也没有在她心里停顿多久,或许是因为怕她生气,他才改了主意吧!心下如此认定,便觉得心情宽松了很多,梳个头,穿好衣服,就往他的潇然楼而来了,不想扑了个空,原来是他一大早起来这边了,这不又跑了过来,却不想看到如此情景……
脚步不禁后退了几步,想想还是待会再来吧,却不想他的眼光那么锐利,一下子便看到了自己所在,一时间,进退都有些困难。
想了想,还是先撤吧!那女人,实在不想和她正面冲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旦交涉,又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争执风波,罢了,还是少拦着人献殷勤,哦不,是夫妻恩爱。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刑御枫大步而来,“站住!”
何淑沫顿住脚步,有些无辜地看着他。
他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她手中绞着的环佩,不禁一顿,眸光里淡淡的光芒遮掩得很快,眸光再回到她的脸上,“你来这里做什么?”声音冷肃,昭示着他糟糕的心境。
何淑沫伸手,将环佩递到他的前面,“这个……还你……”
刑御枫却没有接过环佩,眸光定定地看着她。
被他看的有些忐忑,何淑沫问道,“你不要了吗?”这东西,不是对他很重要吗?
他仍是不答,还是这么看着她。
何淑沫对上他的眼,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只觉得他的眸光太过复杂,有些咄咄逼人,愤恼交加,夹杂着淡淡的无奈。
沉默蔓延。
风华看着两人对视的目光,眸中涌起妒意怒意,清了清嗓子,声色俱厉道,“这武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你来做什么?”
何淑沫睇了她一眼,唇瓣挂起淡淡的笑,低头行礼,“风夫人好。”倒也不理会她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冷哼一声,转向刑御枫,神色随即又恢复了温柔,“王爷,这丫头……”忽然有些明白,这丫头便是惹得王爷不悦的元凶了吧?
“你先下去吧。”刑御枫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纠缠,冷声命令道。
“王爷!”风华不依撒娇道,侧身从丫鬟手中捧过一个白色瓷碗,“你先喝了这个,这是奴妾早上刻意吩咐厨房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冷声打断。
“下去!”他低声呵斥道,随即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本王是怎么吩咐的,不是说了这武场女人勿进吗?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众人低下头,其中负责守卫的统领下跪作揖道,“请属下疏忽,王爷责罚。”
刑御枫沉默,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四周。
“……那奴妾就先告退了。”风华无奈地低声道,眸光在两人间流转了一番,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于是对何淑沫说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没听到王爷说……”
这时,刑御枫冷冷吩咐道,“李延年,送她离开。”
那人得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夫人?”
风华明白他的刻意驱离,心里纵使不同快,也只得愤愤不平地离去。
刑御枫遣散了武场上的人,剩下两人,何淑沫顿了顿,说道,“那奴婢也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