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不会后悔的……”
“嗯?”这老伯伯有点奇怪哦。“您在说谁呀?不会是你的初恋情人吧?难道你是为了他才一辈子没有成亲的吗?”
老头眸光掠过几丝光彩,隐约浮沉着几许沉淀多年的复杂,摇摇头,
“也不是也不算……”
“……不管怎么样,不后悔就行了,不是吗?”何淑沫说道,陈年过往,老年慢慢回忆,肯定是五味陈杂,说不清道不明的吧?不想追问,毕竟人都有过往,只是若是她到了这个年纪生命里又会剩下点什么呢?……
“是啊,不后悔就好了。”老伯伯喃喃道,随即看到她双掌夸着的模样,不禁问道,“小姑娘,你手中的是什么?”
何淑沫问道
“萤火虫呀!”
老头笑笑
“我从未在这里看到过萤火虫呀!”
何淑沫点点头,“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秋天还是有萤火虫的,可是我来的这些日子里从未看到过除了今晚……”
老头笑笑,“可能今晚是中秋的缘垃吧!”
“呃”这好像没什么联系!不过,想到中秋,何淑沫还是教开了手,那只萤火虫振翅飞去。
老头问道
“辛辛苦苦抓到的怎么又放了?”
“因为今晚是中秋节呀!”何淑沫笑笑,“若只是一个人,不论在哪里都很寂寞的,我抓了它,它也会很寂寞的……”
老头眉挑微微蹙起,“小姑娘,你觉得艰寂寞?你好像是……”老头子低头深思,“哦,好像是嫁来那位公主的贴身侍女吧?老奴在王府门外看过你一眼,怎么?看你愁眉不展的模样,莫不是你也是像萤火虫一样被抓来的?”
何淑沫顿了顿,摇摇头,勉强笑道,“老伯伯你说笑了,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怎么又会是被抓过来的呢?我……”眸子转了转,“我只是觉得寂寞了,独在异乡为异客,中秋节若是团圆便是美好,若是孤单,便是寂寞荒凉呀……”准确说起来他还真是说对了……
“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多感慨?那你家中可有些什么人?”老头子的眸光变得有些炯炯,更是复杂,“独在异乡为异客,可是这里未必就不是你的家呀……
“呃?”何淑沫顿了顿,为何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其他的意味。
老头赶忙道,“老奴的意思是说,天涯何处不是家,若是等你有了意中人,他便是这里的人那么你嫁人之后,这里不就是你的家了吗?”
何淑沫笑笑,叹息道,“嫁人,好遥远的事情哦……”
“你都己经十七了,早已过了及笄,只要你想嫁人,还不是最容易的事情?”他眸光奕奕,似乎已经看到了远景,满是期待。
何淑沫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十七了?”
那老头一顿,笑着说道,“难道你不是十七吗?”
何淑沫点点头,“嗯,我今年是十七了,只是你怎么猜得那么准?”
老头摇摇头,有些伤感道,“其实,老奴只是看着你想到了老奴那个……孙女她今年就是十七了……”
“呃可是老伯伯你不是一个人吗?”
“哎……”老头一声叹息,“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老奴在……街市上捡到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便带回来家里,没想到六年之后,带着她出去玩,她却走丢了,还是那条街市……也不知道是否苍天捉弄,又或许我们的缘分也就只宥六年……”
何淑沫不禁有些为他感伤,“老伯伯,你也别难过,既然你们有缘,或许在哪一天她就出现在你面前了,你们一定会有再相遇的时候的!”
老头连连点头,“但愿如此。”一声幽幽叹息,他道,“老奴那个孙女最喜欢的就是紫色,老奴为她编了世上最好看的铃铛缠腰,走起路来,叮叮当当,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便喜欢将铃铛挂在床头,风吹进屋子,一时的清越响声,然后她睡得香沉……”看着空中飞飞的萤火虫,不禁又叹息道,“她还喜欢萤火虫,每个夏夜,我总是去抓了很多人,然后放在瓶子里,她总是会高兴得手舞足蹈……只是,这些都是好遥远的回忆了……
好遥远,不过那每一点甜蜜的回忆都还在老奴心里……”
何淑沫静静地听着,最后说道,“我想那孩子也很难过,失去了这么一位爱她的爷爷,真是遗憾!不过既然老天爷安排了你们的缘分,我想总有一天她一定能够回到你身边的”
老头点点头,眼底眸中净是柔和,“嗯,老奴也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回来叫老奴一声……爷爷!!!”
何淑沫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再看看天边曙光渐起,不禁道,“老伯伯,他亮了,我要先回去了。”心想着离轻的伤势……
老头点点头,眸中隐约好似有一丝不舍,却还是淡然道,“姑娘慢走。”
“嗯。”何淑沫点点头。
“等等。”老头忽然唤道。
“嗯?”何淑沫回首。
“小姑娘。”老头子走了上来,将一个什么东西塞到她的手中,“这个玉哨送给你。”
“呃”何淑沫看着手中玉哨,剔透的白玉上点滴殷红,好似鲜血一样,不禁问道
“这个是……”
“姑娘莫要怀疑,虽然老奴现在是奴才,并不代表着以前也是奴才,这玉哨也是老奴以前买给小孙女的若是姑娘不嫌弃就拿着吧。”
何淑沫摇头,本想拒接的,可是看着他恳切的眸光,不禁说道,“可是这玉哨好似价值不菲,老伯伯你留着也是可以以后典当防老的,我怎么能拿呢?”
“不,我只是在想,既然这是你买给孙女的,若是以后你们再相遇,送给她岂不是更好?”
“有缘无缘,犹未可知。”老头无奈笑笑道,“你拿着吧,也算是了了老奴一桩心事!”
何淑沫将玉哨握在手心,“那若是等您找到了孙女,我就将这玉哨还给你,怎么样?”
老头点点头,笑着说道,“你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就吹这根哨子,就会有救兵从天而降的。”
何淑沫扑哧一笑,“老伯伯,我都已经是大人了。”他不该是将她当三岁的娃娃了吧?
老头只是笑笑,很温柔的笑,“天快亮了,你先回去吧,或许当你吹响这哨子的时候我们还会见面的。”
何淑沫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但是没有感觉到其中的敌意和危险,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呵呵,下次我若是想找老伯,就来这里。”
老头只是笑着,说道,“若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如果得不到就放弃吧!人间很大,天地很广,谁也不会是谁的唯一,最重要的是开心,知不知道?”
何淑沫顿了顿,心中叹息道,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虽然他说他不后悔,但夜并不代表着天天都开心吧?人间总是有太多事情不由自主,一旦泥足深陷,便会无法自拔,或许蓦然回首,那就是一辈子……
但还是没说出口,点点头,“嗯,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了哦!”何淑沫摆摆手转身离开。
看着她轻步远去的样子,老头子佝偻的脊背忽然站直了,精神矍铄的眸子一点都没有垂暮的老朽之态,只是看着何淑沫消失的方向,许久许久
最后在听到奴仆起动的声音,这才身形一闪,隐匿而去。
回到泠倾小筑,何淑沫站在外面,伸手去推门,却还是忍不住,随即轻轻扣了三下门扉,可是没人回应她。
就在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后门开启了,自现离轻微微苍白的容颜,只见他看到她身上的披风,不禁微微蹙眉,“进来吧。”
何淑沫低着头迈步进去,仰首愉觑了他一眼,还是僵白的神色,不禁也蹙起了眉头,“昨夜不是见你神色好多了吗?怎么这会儿脸色又那么差了?”
离轻不理她的话,不答反问道,“你昨晚不在隔壁过夜?披着披风去哪儿了?”
何淑沫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这不是你……”声音戛然而止,原来不是他送过来的,也是,他自己都受伤了,该是料理自己伤势,应该没时间出来管她才是。可是不是他又会是谁?心中不禁涌上一阵怪异……
离轻看她神色有些恍晦,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何淑沫摇摇头,“我没事,你伤不要紧吧?”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头晕晕的难道是这屋子内的熏香作怪还是空气本就太沉闷了?
离轻看她还是一剖混沌的模样,不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沉声道,“还说没事都发烧了。”
“是吗?我不知道”何淑沫笑着摇摇头,笑容有些无奈凄楚
离轻一把抱起她将她安置在床上,“我这去让人请大夫过来。”
何淑沫蓦地握住他的手,摇摇头,“不用了,我只是觉得困了,睡一觉就好了……”
离轻低低叹息一声,“那你好好休也。”帮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看她很快就沉沉睡去便出去吩咐让人请了大走过来。
大夫过来把脉开方,离轻命人取药煎好药送来,再试着摇醒她,
“何淑沫,起床吃药了。”
何淑沫迷迷糊糊低应了一声,上半身就被人扶了起来,懵懂情绪,当第一口苦涩的药汁流淌进她的口中
彻底清醒。
“噗”乍然而来的苦臭让她忍不住吐了出来,然后不断地咳嗽着,“这是什么……呜呜好苦……不要喝……”
离轻不禁叹息道,“乖,良药苦口,喝了你的烧就会很快退了。”
何淑沫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绝色容颜,心中一涩,一手推开嘴边的药碗,有些张子气道,“我不要喝药,我要睡觉了。”说着又重新躺了下去,用被子蒙住了头,眼前瞬时一片漆黑,只有自己的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不要任性。”离轻蹙眉,想拉开她的被子,却被她紧紧棒在手中。
“你不要管我!”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
离轻叹道,“不喝药,小心高烧成白痴。”
何淑沫不禁苦笑,“你管我,就让我烧坏了脑子好了,最好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生活就不用那么复杂了。
“你究竟怎么了?”他问道。
他是否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这话也是我想问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态度,自从昨天开始,你的态度就忽然变得淡漠,我知道那是刻意的疏离,原本我以为那是因为你要进宫才这样的。可是进了官,你就将我一个撇下,我都找不到你,想着你可能去哪里办事了,很快就会回来找我的,可是没想到,你早就已经先行离开了,还有昨晚……”语气里满是怨怼,“我并不指望你能够放弃你的目的对我好,但是至少,我希望你不要抛弃我,如果你真的对我有猜疑,我希望你能够跟我坦白,让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梗咽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离轻一手轻轻拍打着被子,一声低叹,“我没有要抛下你只是昨晚……”欲言又止,“对不起……”
何淑沫这才蓦地掀开被子,“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怀疑我什么?”
离轻看着一泪痕满布的模样,眸色泛起几分柔和,伸手擦去她腮边的泪水,“你可以知道你身后一直有人保护你?”
“什么意思?”何淑沫有些迷惑。
离轻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将她每一寸表情的便舍早收眼底,“你知道上次风华与人苟且的事情?那是风华自己安排的戏份。”
“什么?怎么可能?”何淑沫摇摇头,“她虽然笨,但看得出来是真心喜欢玩爷的又怎么会自取其辱,自行下位呢?”
离轻唇边台了一丝残酷,“她设计的人自然不是她自己,而是……”他看着她眸光不言而喻。
何淑沫只觉得寒连脊背,真的是这样吗?“那怎么会……”难怪她当初就觉得十分奇怪……“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他不许我说。”离轻起身,淡淡道,“还记得我们在边关吗?有人与我交手,打伤并警告我不许欺负你,还有白玄沧的出现,他为我们断后……”
何淑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可想到离家之后一直不断有人给自己银两还有一些诡异的事情,难道是同一个人吗?那么,那个人是谁?难道会是风清越?想起那个曾经要杀自己的男人,下意识地又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
离轻看着她迷茫的表情,不禁再问道,“难道你身边的人,一个都联想不起来?”
何淑沫顿了顿,心中掂量着说道,“其实,我自小便是跟父母隐居的,我的生活里也只有爹和娘,还有一个大姨和表姐,其他的就是下人了。而我,只是偷偷跑出来玩的却不想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