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都艺术大学。

东湖边，坐落着一圈雅致的古式小楼。

路上看不到人。

这里平时没有学生过来，只有一些老头子住。

任何一个老头子，都是能让夏国娱乐圈抖三抖的人。

他们住在这里，要么是因为已经退休。

要么是因为乐得清闲，偶尔去学校里上上课，客串一把教授。

湖边钓鱼台。

“这里的鱼不错吧。”

夏年微微提竿，一条肥美的锦鲤跃出水面。

“的确，我在那边，已经很久没钓过鱼了。”

孔东说着，苦笑道：

“大洋国的人，不懂这种事情的乐趣。”

夏年轻笑，将鱼儿从钩子上取下。

啪。

一声轻响，锦鲤被他放回湖中。

孔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为什么放回去？”

夏年淡淡道：“湖里才是它的家嘛。”

“万事万物，总是回家才好。”

孔东笑道：“对鱼来说，哪里有水便是家。”

“这片小湖虽清净，但也比不得大海啊。”

夏年轻叹口气。

他不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

“孔先生，我们希望您能回来。”

孔东握着钓竿，不语。

他哪里不知道，夏年邀请他来的意思。

一般人根本没资格，收到夏年邀请。

国际著名钢琴家也不行。

只不过，孔东曾经是一名夏国人。

夏年想借着这次孔东来访夏国的机会，让他回家。

恢复夏国国籍。

如果孔东再回到大洋国。

等下次有机会，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见对方不再拐外抹角，孔东摇头：

“夏教授，音乐无国界。”

夏年嗤笑，“孔先生，难道真相信大洋国那一套吗？”

什么音乐无国界。

艺术无国界。

这是大洋国最喜欢的说法。

其实这张说法得加个前提：

如果艺术是别国的，大洋国却想拿过来，那艺术自然是无国界的。

而如果是大洋国自己的艺术，别人想拿走。

大洋国不介意让你领会，什么是最牢固的“国界”。

夏年接着道：“上个月，又有几个著名艺术家移居大洋国。”

“这个月的全球艺术榜，大洋国仍然高居榜首，因为新收获了那几个艺术家，大洋国的声望分数突破千万。”

“而夏国，还是排在艺术榜66位，分数并没有增加多少。”

闻言，孔东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

也当然知道，夏国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

移居大洋国的那几个艺术家，都是具有世界影响力的。

他们的到来，让大洋国获得了不少声望分数。

大洋国虽然常年霸占全球艺术榜首位。

但获得更多声望分数，依然是有用的。

这可以帮助大洋国维持国力总榜第一的排名。

而总榜第一的国家，会获得不少联合会的额外奖励。

在蓝星，每个艺术家的国际影响力，都是可以被详细计算的。

孔东的影响力，比最近移居大洋国的那几位加起来还高。

他要是答应回归夏国，夏国就能获得巨量声望分数。

届时，夏国在艺术榜上的排名，可能会杀进前60。

甚至前50！

这次，夏年决定不惜代价，都要把孔东给拉过来。

夏国和大洋国的差距，不能再大了。

孔东沉吟片刻，摇头。

“抱歉，我不能。”

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回答，夏年没皱眉。

他神色如常，“孔先生不是爱慕名利的人，我也就不提金钱之类的条件了。”

“你不想回来，为什么？”

孔东轻拍自己大腿，苦笑道：

“夏教授，我老了。”

“再有个十年二十年，也就该说再见了。”

“要说什么钱啊名啊的，确实不缺。”

“但在音乐方面，我还有遗憾。”

“你知道，我现在收了两个弟子，都还不错。”

“但我不满足，还想再收一个。”

“如果我回归夏国，你觉得以大洋国的自私，会允许我在那边收徒吗？”

夏年明白他的意思。

这次孔东率领大洋国的钢琴家代表团来访，交流音乐是其次。

主要还是为了寻找好苗子。

所以夏年才觉得，这是让孔东回来的最好机会。

他早有准备，说道：“夏国的钢琴人才也不少啊。”

孔东挑眉，“你是说琅琅？他确实是个天才，将来的造诣恐怕不在我之下。”

“但你总不可能，让我跑去收人家当徒弟吧？”

他自嘲一笑。

琅琅也是夏国的国际钢琴大师。

人家早已蜚声海内外，怎可能当自己徒弟。

除了他，夏国的钢琴大师就都是老一辈人物。

孔东更不可能去收徒弟。

夏年摇头，“我是说，咱们学校里，也有不少好苗子。”

他说这话不是自夸。

沪都艺术大学，是夏国最好的艺术学校。

而钢琴专业，正是学校的立校之本。

几乎可以说，这是夏国钢琴人才最多的地方！

这一届，学校的钢琴专业便出了个天才。

所以夏年才有把握说这话。

孔东问道：“你是说于欢吗？我听过他弹琴了。”

夏年一愣。

这倒是出乎意料。

他本准备专门安排于欢弹琴，没想到孔东已经听过了。

作为沪都艺术大学如今出类拔萃的人物，于欢应该够资格当孔东弟子。

“那你觉得他怎样？”

夏年问道。

孔东直言不讳，“不行。”

“技法纯熟，但灵气不够。”

他面露遗憾，“早个十年，我肯定会觉得挖到宝了。”

“但现在，我手下有比他更好的人。”

两人又陷入沉默。

夏年在脑海中不停搜索，希望找到一个能被看上的人。

可惜，没有。

孔东当年留在大洋国，正是因为那里浓厚的艺术氛围。

对一个爱琴如命的人来说，简直遍地是宝。

他如今不愿回来，也是因为大洋国的艺术环境，比夏国好太多。

这是个矛盾。

如果夏国的艺术超过大洋国，那夏年他们又何苦恳求孔东回归？

突然，夏年脑子里划过一道闪电。

他问道：“孔先生看了《忠犬公吗？”

孔东一愣，随即点头，“很不错的电影！”

他领悟过来，“夏教授是想说，里面那首钢琴曲吧？”

夏年笑道：“不错！”

“正好，那人是我学生，孔先生如果愿意，我让他来拜访。”

说道“学生”两个字，他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如果是江一的话，说不定能打动孔东！

果然，孔东说道：“那年轻人的确很厉害，我很希望他当我弟子。”

夏年按捺住心中喜悦，正要进一步劝说。

孔东摇头，“可惜，他不愿意。”

上次在餐厅吃饭，江一不告而别。

孔东猜想，他肯定是不愿意跟着自己学琴，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才用那种委婉方式。

也是，人家是导演和演员，荧幕前风光万丈。

肯定对成为钢琴家不感兴趣。

夏年一愣。

不愿意？

这俩人见过了？

孔东不再多说，起身告辞。

夏年也不好多问。

送走他后，他收拾渔具回家。

沏好茶，坐在椅子上发呆。

犹豫良久，他最终决定做一件事。

即便，这件事违背了一个艺术家的良心。

他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他听到门外有人暴喝：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