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到处弥漫的还是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接到阮琴生产消息的星满终究是来了。
星满看着坐在病床上的阮琴心里五味杂陈,这个人以前是自己的好朋友,而后来也是因为她,自己才遭受了那么多痛苦的经历。要说不怨恨,星满自度做不到。
五年分别的痛苦,误会导致的怨恨,那场车祸……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循环,而一切都源自于那个谎言。
如若不是阮琴的挑拨,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星满站在病床对面,看着阮琴的目光逐渐变得越来越复杂。
床上的女人看着怀里的婴儿满眼都是柔和和爱意,缱绻温存的画面刺痛了星满的眼睛。
星满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压抑,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开始有些偏激。
有些事并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阮琴有错,但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怪罪在她头上。星满渐渐觉得有些胸闷,她有些后悔,她不该和付文立一起来看阮琴的。
星满听见自己有些晦涩的声音响起:“阮琴,恭喜你。喜得贵子。我还有事,先走了。”话毕,星满转身就欲离开。
付文立突然拉住星满:“我送你回家。”
星满感受到一直温暖的手抓住自己往门口走去,打开门的一瞬间,床上的阮琴开口了:“星满,我有话想对你说。”
阮琴早已褪去了少女时有些尖细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温柔。但是星满忘不掉,自己这曾经的好友在那间小小的咖啡厅,说着怎样伤人的话。
“付叔叔和我爸在商量我们的婚事了。”
“我和付文立就快订婚了。”
“文立说你太自私了,他和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虽然我和付文立现在没有什么感情,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总是要慢慢培养的。”
而那段时间梵星满和付文立正因为毕业、出国等一系列事情僵持着,本就是顶着极大的心理压力。
尖细的嗓音带着一字字一句句伤人的话扎进星满的心里,少女时期敏感而脆弱的心瞬间鲜血淋漓。
那么久的感情不可能说变就变的,这个信念就像是星满心里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就连这也被阮琴无情的掐断了。没有人能体会当时星满从卫生间出来时看见他们两个坐在一起有多震惊。
而偏偏付文立说“星满啊,她总是那么自私。”大概是万念俱灰吧,星满觉得自己那一刻的心情是配的上这个词的。
多年以后在回想当时,星满并不是看不出当时阮琴编出的谎话有多么漏洞百出。她介怀的只是没有追上来的付文立,和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的背叛。
星满甩开付文立的手,转脸看向阮琴带有歉意的脸。阮琴的老公下意识的将阮琴护在怀里,阮琴依旧是温柔的声音:“星满,你还在恨我吗?”
“不恨。”星满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她确实不恨阮琴了,只不过那些既定的伤害也已经无法挽回。她还放不下。
“当年的事……”
“好了,”星满打断阮琴的话,“当年你为什么背叛我们的友情,我不想知道。”
“好好休息。”星满推门离开。
付文立驱车载着星满离开医院,星满已经平静了很多。再深的伤口过了那么久早也该结痂了,可是那道疤痕终究是盘亘在心头,再也消除不掉了。
“我是不是有点坏。”星满靠着座椅偏着头看着付文立,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和阮琴的这两次见面都是星满意料之外的,她以前觉得自己再见到阮琴肯定会很恨她,可能会质问她,说不定还会打她。
然而,真的再见时星满觉得自己对她已经不恨了。当初的过往也不再想去深究,只不过她终究是不能原谅罢了,已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挽回了,所以她不给阮琴解释的机会。
付文立迟迟没有回答,只是专心开着车。星满突然就有些不耐:“算了,我就是坏。”
一路的沉默让星满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情再次变得浮躁,在付文立拽着星满往他家走的时候星满用力的想甩开他:“既然付先生不能送我回家,那我自己走就好了,不麻烦你。”言语间的任性让付文立有些怀念。
以前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星满总爱使小性子,还总是说些口是心非的话来气他。
虽然当时都被气的不轻,但是只有付文立自己知道这五年他有多怀念那些曾经的时光。
美好的事情总是这样,当它发生的时候你可能从来都不会在意,只有失去后回忆时才能体会到当时有多美好。
这次回来以后,星满总是和他保持着似有如无的距离,再也不复当初的亲密。
付文立不顾星满的挣扎把她勒在怀里,淡淡的声音夹杂着付文立身上清爽的味道使得星满安静下来。
她听见付文立说:“就是要这样子,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事事考虑别人的感受,顺心而为,你自己觉得舒心才重要。”
完完全全的肯定取悦了星满的耳朵,顺带着心情也变得飞扬起来。但是星满还是忍不住在付文立腰间掐了一把,嗔怪道:“你刚刚怎么不回答,现在想好了说辞才来骗我。”
感受到腰间一疼,付文立不由吸了一口凉气,随即轻笑一声:“刚刚我不能抱着你。”
“无赖。”星满推开他转身要走。
付文立怎么能允许她跑掉,长臂一伸,圈着星满回到家里。门关上的一瞬间,付文立的吻就落在了星满的唇上,缱绻温柔。
这是回国以后付文立第二次吻她,不若上次的试探,虽然也温柔,但星满仍旧能感受到他强烈地占有欲,攻城略地。
星满阻止了付文立不断深入的吻,抬眼望着他:“付先生,你这是干嘛,为人师表怎么不懂礼法。”
付文立盯着那双亮亮的眸子,低头在星满嘴唇上咬了一口。星满不由吸了一口凉气推开他:“付文立,你疯了!疼死了。”
“你也知道疼?”付文立抵住星满的额头,眼睛里带着化不开的温柔,“嗯?疼吗?”
星满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扭过脸不再看他。付文立抓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星满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付文立盯着星满的侧脸开口:“你知道你不辞而别的时候我有多疼吗?”
“你知道你上次和我说那些话的时候我有多心疼吗?”
“我知道你心里多少还在怨我,就像你不能原谅阮琴一样,你也没有原谅我。可是星满,我也很害怕,我甚至不敢挽留。”
“我知道你要一个承诺,可是我不想给你开空头支票,所以我从不承诺什么。”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就那么一走了之,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星满,你的心有多狠。”
付文立用低沉的嗓音淡淡的说着,可是每一句都像是砸在星满的心头:“你从来没说过。”星满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不想你有压力,星满,上次你和我说过那些事以后我很后悔没有在你需要的时候在你身边。”
“但是今天看见你对阮琴的态度我害怕了,我怕你心里的坎儿过不去了,我怕你不会原谅我了,星满。”
“星满你不知道,我真的去找过你……”
付文立拉着震惊的星满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星满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以前的埋怨被心疼所取代,星满伸手抱住付文立。
他说大约三年前,那时候他的工作刚刚稳定下来,手边也有了一点积蓄。那时他想着曾经说过要去捷星满回来,一到假期就立刻订了票去找她。
手机里存着的陈雪给他的地址被翻出来看了一遍又一遍,然而当怀着满腔欣喜的付文立找到她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男的态度亲昵的和她在一起。
付文立说,那天他站在房屋旁边,看见那个男人和星满从车上下来,他接过星满手里的东西,搂着星满的肩膀往家里走。甚至,在星满开门的时候还在星满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就在这里,”付文立低头在星满脸颊上啄了一下,“你没有推开他。”
付文立的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复杂,声音也带上了些许沙哑:“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我当时觉得这辈子,我们完了。”
星满没有出声,只默默的趴回付文立怀里。付文立继续说:“我也不记得自己后来是怎么回来的,我甚至有点恨你。”
“说好等我去找你的,你怎么能另觅新欢。”
“直到上次陈雪突然说你回来了,我都有点怨你。你还回来干嘛,你都有了新人。”
星满想开口解释,付文立却伸手抵住她的嘴唇:“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和那个人没有关系了。我也知道他向你求婚你拒绝了。”
可是你们曾经那么亲密,你们……究竟到过哪一步?付文立不敢问出口。
在星满父母双双离世的脆弱时刻是那个男人陪着她;在她受伤的时候是哪个男人安慰她;在她一个人承受所有压力的时候是那个男人支持她。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