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心经,乃武林至邪之功。
传此功有九重,练至九重者,武绝天下。然,练至九重,需断情断念,修炼之人不寿,且常被杀意所惑。故,武林正派皆下令,视此功为禁功。
——《俗世江湖录》
“听闻前些天,宫主杀了一个侍女。”
容无月听着谢流云语气不善,皱了皱眉,她本想回讽谢流云多管闲事,正欲开口时,却似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道:“确有此事。”
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想来人命在容宫主眼中本就如草芥,在仙女庙如此,在论剑大会亦是如此。”
谢流云语气淡淡,带上了几分平日不曾有的冰冷。
听到仙女庙,容无月挑了挑眉,嗤笑一声,也不否认,道:“仙女庙那些人因为自己的贪欲而死,论剑大会那些人因为李相离的算计而死,这一切与本座何干?”
她目光带了几分阴沉,缓缓看向谢流云,唇边的笑意不减道:“谢公子这是要找本座兴师问罪吗?”
“本座到忘了,谢公子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善菩萨,他既会不分正道的医治我这个魔教徒,也会心怀慈悲的替人伸张正义。如今一见,倒还真令本座叹为观止。”
容无月一番话说得刻薄,这几日谢流云都在为容无月调养身子,以做排毒的准备,这么多天与她接触下来,谢流云倒也摸清楚了容无月的性格脾气,与几年前不同,如今的容无月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主,若触了她的霉头,她定是要大发雷霆的。
此刻的容无月像极了一只弓起身子露出獠牙的山猫。
看着她这副样子,谢流云忽然想起想起第一次见容无月时,她满身遍布伤痕却还倔强的与人对峙的模样。魔教自是与正教不同,这些年想要活下来,恐怕经历的都是些血腥残酷的事,经历千番苦难,怎还能要求苦者原地成佛呢?
谢流云不是不懂,他的气恼,多半是在气恼自己,气恼自己为何没有早一步找到她,早一点发现她,早一点把她从泥沼中拉出来。
思及此,谢流云语气软了几分,道:“宫主,是在下逾越了。”
容无月沉默了半晌,低声道:“莲华心经修炼到一定程度时,修炼者容易被杀意所控制。”
“那日我被杀意所控制,失手杀了那个侍女。”
“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待清醒过来时,往往......”容无月顿了顿,唇边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想来本座这一生杀了这么多人,自问从不愧对于谁。”
“可每当我被杀意控制后,看着那些无辜的人的尸体,心中不知为何总会升起几分愧疚。”
“一个杀人无数的,罪该万死的我,竟然会对那些无辜的人心生愧疚,谢流云,你说是不是很好笑?”
容无月也不看谢流云,自嘲道:“想来,我死后神佛不会原谅我,我注定是要去那阿鼻地狱的。”
谢流云静静的听着。
“宫主方才说你杀意不可控,在下倒是可以配几个平心静气的方子,宫主按时服用,想来会有缓解。”谢流云顿了顿,“至于宫主之毒,在下想以药浴,将宫主体内之毒逼出一些,虽不能根除,但尚可缓解宫主毒发之痛。”
他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容无月闻言也只是淡然一笑,道:“多谢流云公子了。”
谢流云颔首,两人一时无语。
“本座本以为,流云公子不愿为本座治毒。”
谢流云闻言一愣,温声道:“在下愿意的。”
“流云不是宫主口中的圣人,将正道邪道划得清楚,在流云眼中,只有需要医治的病人。”
在得知了容无月就是当年的小蛊女后,谢流云这几日想了很多,他一开始确实顾虑容无月的身份,可若她就是她,此刻她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还要顾虑什么呢?
五年前,没有带走她,谢流云本就后悔不已,如今他难道还要再后悔不成?至于她要做什么,要怎么做,本就是她的事情,自己无权干涉她。
他谢流云心中所期望的,本就是那个小姑娘能够活的好。
“想不到,公子倒是医者仁心。”
谢流云看着眼前女子迷离清浅的笑容,当初她身中蛊毒,致使眼盲,并没有看到那个闯入万蛊窟被她救下的少年是何模样,想来,她也并没有认出自己。
如此也好。
萦绕在谢流云心头多日的阴霾渐渐散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道:“容宫主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