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去看李姑娘便去吧。”看着苏星心神不安的模样，谢流云温声道。

正在闷头捣药的苏星闻言看了一眼谢流云，她眼睛亮了亮后，似想起什么，又垂了下来。

“师父，我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了，还是算了。”

苏星闷声道，捣药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我总不能废了她的一番心思。“

谢流云闻言不语，分拣药材的手却微微一顿。

“可我又恨着她，恨她不断给我身边的人带来痛苦。”

“星儿......”

苏星拿衣袖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师父，我多么希望，她只是苏芜。”

“她不是苏月，该有多好。”

她不是苏月，就不会背负这么重的宿命。

她不是苏月，便不会每日都活在算计与仇恨中。

若她不是苏月......不是她的姐姐，只是被流云公子爱着的苏芜该多好。

可是，这世上哪有如果！

“姐姐，你说如果那日宫主没有救下我们，那我们又该是什么样？”

朱颜为花容束发的手微微一顿，她垂下眼眸，柔声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只是突然有些感慨，已经过了什么多年了。”

“是啊。我们的小花容也长大了。”朱颜为花容戴上发冠，她看着镜中的花容，忽然低声道：“花容，你这些年，过的快活吗？”

花容拿起身边的剑，别在腰间，她笑道：“快活啊，我不但学了功夫，可以保护姐姐。还成为了宫主的护法，能够报答宫主的救命之恩。”

“能和姐姐好好的活在这世上，花容我啊，已经很感恩了！”

“那就好。”朱颜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看着花容离开的背影，朱颜笑容渐渐消失，她眉间萦绕着散不去的哀伤。

如果......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人如夜般深邃的双眼，如果没有遇见他就好了。

可是哪有什么如果？

......

一个长相乖巧的小女孩跪在雪地里，秦瑶光只觉得她眼熟，慢慢走近。

那小女孩忽然抬起头，一双极美的桃花眼含着泪花。

秦瑶光瞳孔微缩，这是......

只见女孩朝着秦瑶光伸出手，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哭喊着什么。

秦瑶光浑身发冷，她想冲过去抱起这个女娃娃，却怎么也动不了。

“秦姨，救救月儿！”

秦瑶光猛地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室内昏黄的烛火微微闪烁，似乎在告诉秦瑶光那只是一场梦。她平复下自己的呼吸，却瞥见一人坐在她的床头。

那是.....

秦瑶光眼中积蕴起了恨意。

李相离。

“夫人今日可还好？”

秦瑶光坐起身，眸光冷淡。

见秦瑶光不理自己，李相离也不气愤，他枯瘦的脸上挂着一挂儒雅的微笑，这微笑只教秦瑶光反胃。

“听说小安，最近去了九重宫。”

小安去了九重宫？秦瑶光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小安为何要去那九重宫吗？”

秦瑶光目光移向李相离，眼神中带着疑惑。

“因为啊，小安听说那九重宫的容无月就是夫人苦苦寻找的苏月。为了让夫人的病尽快好起来，小安便去九重宫探求那容无月是不是苏月，顺便央求她来看你。啧啧，咱们的小安还真是孝顺呢。”

“小安现在人在何处？”秦瑶光问道，她因为久病，声音都带着几分嘶哑。

李相离眼睛微微眯起，他痴迷的看着眼前女子的脸，这张脸虽带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却依旧美的让人心惊。年少时的他，从第一眼见到她时，便打定了主意，今生非她不娶。

可是......李相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可是她却爱上了自己的师兄，就算那个人死了这么久，依旧念念不忘。

甚至，连带着那些个故人，都念念不忘。

“夫人放心，小安虽被容无月所伤，但幸得流云公子救了她，她现在人在闲人庄，身体已无大碍。”

秦瑶光闻言不语，眼中却生出几分担忧。

“夫人啊，你就这么想找到苏月吗？”

看着秦瑶光冷漠的脸，李相离低笑一声，道：“夫人啊，你就不好奇苏就是是不是那容无月吗？”

李相离看着一脸漠然的秦瑶光，半晌后，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夫人，小安想的没错。容无月确然是苏月。”

“你说什么？”秦瑶光冷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看着秦瑶光错愕的神情，李相离胸中一舒，他笑道：“惊讶吗？瑶光。”

李相离一边慢条斯理的说着，一边观察着秦瑶光的神色。

只见秦瑶光虽面上冷漠，眼眶却红了，她身体也在不住的颤抖。

“可惜了，苏兄那样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他的女儿确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你闭嘴！”秦瑶光忍不住喝道，她红着眼眶，恨恨的看着李相离。

“你有什么资格提苏家的人！”

李相离闻言忽然大笑起来，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秦瑶光终于不再冷漠的脸，淡淡道：“我确实没资格提苏家的人，毕竟当年灭了苏家满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夫君我，不是吗？”

“想来，夫人早就知道了。”

“李相离，你无耻！”

李相离欣赏着秦瑶光愤怒的神色，缓缓道：

“你可知当年苏家被灭门后，苏月为了保住自己的妹妹，甘愿成为容重阳的奴隶。”

“她啊，为了在容重阳手下活下来，可吃了不少苦头。”

“夫人可知道那万蛊窟？”

“有一次，小苏月就是因为不听话，被容重阳扔进了万蛊窟中，生生被那石窟中的蛊虫咬了整整月余，待容重阳把她捞出来时，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说不定啊，容无月心中也怨恨着你，恨你为何不早点找到他们。”

“可她心心念念的秦姨啊，却为了自保嫁给了杀了她苏家满门的仇人。也不怪容无月不肯来见你。”

秦瑶光闻言只觉天旋地转，她喉头一阵腥甜后一口鲜血喷出。

“李相离！你不得好死！”秦瑶光怒喝道。

李相离心疼的为秦瑶光擦去她唇边的血迹，抱着她道：“瑶光，你可知我有多么爱你。”

“那年春光正好，你打马而过，我一见你便心生爱慕。”

“可你为什么偏偏喜欢钟予安呢？”

“你为什么不肯回头看看我呢？我就在你的身后啊！”

秦瑶光的眸光慢慢变得决绝，她哦了一声，淡淡道：“你当真这么喜欢我？”

“我爱你之心，天地可鉴！”

“那不如......”秦瑶光偎在李相离的怀中，柔声道：“......陪我一起去死！”

下一秒，只见秦瑶光从枕头下拿出匕首，狠狠刺向李相离。

李相离躲闪不及，被秦瑶光刺中胸口，他一把推开秦瑶光，翻滚着躲闪秦瑶光的攻击。

秦瑶光一步一步逼近李相离，昏黄的烛火下，她手染血的匕首，倾城的容颜带着决绝与狠厉。

“李相离，我恶心透了你这副虚伪的嘴脸。”

“为了登上武林盟主之位，你囚禁我，挑了我的手筋，让我成为一个永远不能再握剑的废人，你以安儿的性命威胁我父亲将武林盟主之位交予你，害的我父亲最后郁郁而终，你甚至为了夺得长生剑不惜杀了苏家满门。”

“你却说这是因为你爱我？”

“今日我便要杀了你，为我父亲，为苏大哥和翠微姐姐报仇！”

李相离一脸惊恐的往后退，他因修炼长生剑法，武功尽废，再加上刚刚被秦瑶光刺中了胸口，一时之间竟无力抵抗。

他心有不甘，暗骂秦瑶光这个贱人竟敢暗算他，忽地他心生一计

只听一声脆响，一块玉佩从李相离身上掉出。

秦瑶光目光落在那一块玉佩上，她忽地愣住了。

这是......她与予安的定情信物？！！

趁她愣神之际，李相离暴起，他拔出剑一剑刺穿秦瑶光的胸膛。

看着秦瑶光不可置信的眼神，李相离笑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的予安哥哥，就在你的脚下。”

“他被我关在地笼里折磨了整整十年，直至死他都在念着你。”

一阵雷声骤然响起。

李相离抱着秦瑶光的尸体呆呆愣愣的坐在地上。

“我爱你啊，我真的很爱你啊，瑶光。”

“可我不能陪你去死。”

“这江湖不能无主。”

李相离合上秦瑶光充满恨意和不甘的双目。

脑中却不断回想着秦瑶光死前的话。

“如果能再来一次，我一定不要再遇见你。”

可惜哪里有什么如果？

李相离捂住自己的伤口，想起白日里密探的来信。

莫问是钟予安。

他一收到此信，心中便浮现出一个计谋。

不如，就以秦瑶光的死来引出钟予安。只可惜，秦瑶光这女人也是个刚烈的性子，竟差点栽在她的手里。本想让她死的舒服些的，李相离看了一眼自己脚边的秦瑶光。

他捂着自己胸前的伤口，眸色阴冷，他勾起一抹冷笑，钟予安，这一次不只是被关这么简单了。

这江湖终究只能是他李相离的。

门外，少女拼命捂着嘴巴，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