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鼓起衣角,棠厌站在市局大楼的一隅,心不在焉的看着稻谷跑出去接吴火扔的训练飞盘。
吴火在档案室告诉她的那些话还犹新在耳。
他说,蒋顾七夕夜,同缉毒队的队长一起先潜进犯罪分子的窝点营救警方卧底时,不慎遭击罪犯埋伏,左腹被爆破的弹片刮伤很深一道口子,还有背部椎骨也被灭火罐砸伤了。
可昨晚,蒋顾回来的时候,明明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可真能伪装。
思绪渐渐放空,泪雾在眸底悄然涌起,棠厌越想,越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血淋淋的毒手紧紧抓攥着,辗绞着,疼得入髓,疼得辨不清南北。
直到一道手影在她眼前挥落下来,男人质感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棠厌才稍稍恍回心神。
蒋顾凝视着她:“又在发什么呆?”
因为是还在市局,棠厌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轻轻摇头否认:“没有发呆,我只是在看稻谷做训练。”
蒋顾唇角柔柔弯起:“那是看得多感动,连眼泪都出来了?”
棠厌反应算快,已给自己想好了托词:“是风沙吹进眼睛里了。”
说着,抬手把眸底那层泪雾揉抹掉。
蒋顾到嘴边的“我给你吹吹”,只能硬生生改为:“那走吧,去检测中心给流浪汉剔络腮胡。”
陈惊蜇说流浪汉这些时日的情绪挺良好,不躁不怒的,很适合顺毛。
“哦。”棠厌轻点了下头颅,有些魂不附体的跟蒋顾上了车。
待车子驶出市局一段距离,棠厌手指绞了绞安全带,终于将憋压在心里好久的话,裹着两分小脾气讲出来:“蒋警官是神人吗?”
“嗯?”这会儿是下班高峰期,蒋顾车速放得很缓慢,听着棠厌突如其来的一句,他眉心不着痕迹轻拧了下,一时半会理解不出含义。
棠厌接着说:“先绕去市医院吧。”
蒋顾微惑:“你哪儿不舒服吗?”
棠厌气得吹了一口闷气,额前几根碎发小小幅度的往上飘飞起来。
她懒得捋,压着小火气说:“我现在确实是很不舒服,因为我的男朋友受了那么重的伤,却装得跟个刀枪不入的神人一样,连药都不用去医院敷换,整天就只知道关心我。让我好没安全感,真怕他突然有一天就挂了,我连哭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哭。”
蒋顾:“……”
棠厌视线撇向车窗外,不看蒋顾一眼,似在赌气。
蒋顾太阳穴泛疼,没敢再隐瞒:“谁告诉你的?吴火?”
刚好红绿灯,车子停了下来。
棠厌望着路边一家水果店卖的山竹,还是无法让自己降下心头火。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我现在就给你两个选择,你要么现在就去医院换药,要么就现在跟我分手。二选一,你自己选。”
蒋顾:“……”
蒋顾:“我错了,我现在就去医院。”
棠厌:“以后,要是敢再这样瞒着我,直接分手,没得商量。”
蒋顾:“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说完,趁还有10秒的红绿灯,腾出一只手去捏捏棠厌的脸颊,哄她:“别生气,我只是怕你担心。以后绝不会再瞒你了。”
“你明明知道,”棠厌的眼眶,忍不住又憋红了:“你明明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我们确认关系了之后,你会发生危险。但你却瞒我,不告诉我。你这样做,叫我如何和你共同面对艰难险阻。你什么事都闷声扛着,我还傻乎乎的啥都不知情。难怪你会叫我傻宝。我现在想想,是真的挺傻。傻得开始后悔,后悔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心软和你在一起。因为,我只会害了你。”
“对不起阿厌,别哭,都是我的错。”红绿灯跳换了,蒋顾被迫收回手握住方向盘,见棠厌眼泪啪嗒一掉,整颗心彻底乱套:“我现在就去医院,别哭。”
…
市医院大门。
此时天色已黑。
棠厌小脸依然闷闷不乐,明显是还没哄好。
蒋顾挺怕她真的要闹分手,情急之下,也不管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的会不会有人往车里瞧,安全带一解,便欺身过去副驾驶座亲吻她的唇。
棠厌倏忽怔住。
蒋顾吻得很温柔,棠厌心里淤着再大的火气,也在顷刻之间化为泡影,烟消云散了。
蒋顾吻了很久,才舍得把她放开。
棠厌大口大口的喘气,小嘴都被蒋顾辗咬得红彤彤的,像涂了番茄色口红一样娇艳惹眼。
棠厌嘟囔一下嘴,啐骂了句:“狗。”
狗愉悦一笑,摸摸她小脑壳:“晚上回家继续。”
“滚。”棠厌戴上一个口罩,甩开车门,先钻溜出去了。
…
蒋顾找到昨天给他缝伤口的主治医生,敷换了一遍新药后,就准备赶去检测中心。
棠厌返回副驾驶座,撩起他衣服,手指轻轻抚在他贴纱布的患处:“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疼吗?”
蒋顾按住她乱动的小手,吸气道:“乖点,坐好,别让我分神。”
他插入车钥匙,启动车。
棠厌立即安份。
蒋顾却不禁一笑:“放心,我还伤着呢。就算很想办,目前也办不了。”
“你……”棠厌登时双颊爆红,“你真是讨厌死了,蒋顾。”
蒋顾收敛肆意,没再逗她。
棠厌从市医院一路脸红到检测中心。